meimei拿到本子歡快地跑走，部長解釋道：“八成是去跟同學(xué)炫耀了，多謝多謝?！?/br>
    “現(xiàn)在小孩都不追星了？”周行摸出煙盒。

    “你不一樣，”部長聲音忽然低下來，“別抽煙?！?/br>
    周行煙癮也不大，揉了兩下紙盒還是很給面子地收起來。

    “所以，是你meimei要簽名？”

    “不然呢……啊哈哈，你不會以為是我喜歡你吧？哈哈哈……”

    他們說的沒錯，周行瞇起眼睛看人的時候氣溫好像真的有下降誒，部長打了個哆嗦：“……哈哈，不好笑?！?/br>
    “走了?！闭Z氣開始不耐煩。

    “周行——”

    小白臉有時候說話跟他meimei一樣怯生生的，周行停下腳步。

    然后聽見他說：“抽煙不好，打架更不好……”

    周行徹底失去耐心，怎么仗著自己是學(xué)長就對他說教么。

    “你到底想說什……”

    “喏，這個給你?！?/br>
    攔住去路，灰白條紋的護腕伸到眼前，還怕他看不見似的晃了兩下。

    “……其實是生日禮物啦，小銘說你生日在圣誕節(jié)附近，就給你買了這個……還愁沒時間給你……”

    部長看他遲遲沒反應(yīng)，以為他生氣了，聲音越來越小。

    路邊的桂花樹叢到了這個季節(jié)統(tǒng)統(tǒng)凋零干凈，幾根仍舊長的枯枝延伸到自動販賣機邊，悄咪咪勾住周行的毛衣。

    “為什么？”

    他折下勾出線頭的樹枝踢到一邊，伸手拿過護腕，軟綿綿的，有點茸茸……材質(zhì)不明。

    “戴上這個打架更安全。”

    “……”

    “至少……要保護好自己，可以嗎？”

    背影是暗色的，酷酷的，完全不是meimei說的光芒萬丈嘛。他大概是忘記自己曾經(jīng)在某個街頭從混混手里救下過一群小女生了吧？部長欣慰地長呼，沒關(guān)系，普通市民記得超級英雄就ok啦。

    那些沒說出口的話，周行不會知道。就像周行沒有說完的。

    為什么？

    不是為什么送這個，而是——

    為什么不對他說教？為什么特意找他？為什么是……生日禮物？為什么要他保護好自己……

    明明不熟，明明是個害怕不良的小白臉……不是嗎？

    攥緊了手里的護腕，彈性很不錯，會好好用的，應(yīng)該。

    “那次不是打得很好么？”

    中場休息后的第三屆比賽一開始，眾人就覺得氣氛不大對。

    夏夜攻勢比上半場還要猛烈，破綻也暴露更多，讓周行那邊鉆了空子連連得分，比分差距越來越大。

    “怎么了夏夜？”

    此時夏夜已經(jīng)聽不到霍青和徐子銘的關(guān)切詢問，疲累地閉上眼。

    社團活動結(jié)束，人陸陸續(xù)續(xù)走光，地板上只剩下孤零零的摩擦聲。

    “小夜，看球！”

    “部長，傷還沒好不要亂跑。”夏夜無奈地接下突然丟過來的籃球。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好得差不多啦，”部長滿不在乎地小蹦跶，“又一個人留下來訓(xùn)練？”

    “沒有……”

    和周行他們打過街籃回來后，夏夜偶爾會來社團參加訓(xùn)練了。

    “上次那場街籃我們配合真是太好了，是吧是吧？”

    “這話你這個月已經(jīng)說了五遍了?！?/br>
    “哦哈哈，是嗎？”

    冬季聯(lián)賽預(yù)選已經(jīng)結(jié)束，a校今年的首發(fā)陣容足夠強大，但總感覺少了點什么。

    “小夜，跟我打球開心嗎？”

    看他微微錯愕，部長又繼續(xù)說：“跟我們，打球開心嗎？小銘，小青，周行，還有我們社的其他社員……”

    夏夜一下一下地拍著球，耳邊充斥著橡膠撞擊木板的咚咚聲。

    “啊啊啊，跟小夜說話真沒意思，我還是去找小銘他們了?！?/br>
    人走到門口的時候，球滾遠了。

    “部長，我要怎么做？”

    “隊友是用來依賴的。”

    “我們一直都在。”

    這是部長留給他的最后兩句話。

    夏夜摸上耳釘，緩緩睜開眼，如果他還在，會希望自己打什么樣的球？

    ……

    不會再輸了。

    這天a校的師生友誼賽精彩紛呈，顏值超高的教師投手，全場最佳的不良控衛(wèi)……還有后半場配合默契的學(xué)生隊，每一樣單拎出來都值得說道好久。

    從張林手里搶下球，周行瞬間出現(xiàn)在他的行進路線上，夏夜抬手——

    “徐子銘！”

    徐子銘接到夏夜傳給他的球，心情很是復(fù)雜，那個是夏夜嗎？他居然給自己傳球？

    “扣??！”

    身體比思想先一步結(jié)束發(fā)愣，徐子銘扣球入籃，腦袋還是懵懵的。

    霍青跑過來給了他一拳：“呆什么？”

    “他他他，他傳球給我？”

    徐子銘不知道該指夏夜還是指自己，手指在空中打了幾個彎還是縮回去了。

    “不是很好嗎？就跟我們打街籃那次一樣?！?/br>
    夏夜開始傳球后，學(xué)生隊配合得越來越默契，霍青搶籃板球，夏夜過人，徐子銘扣籃。

    第三節(jié)結(jié)束，夏夜罰球線起跳，在空中□□換手之后，滑翔暴扣。哨聲吹響那一剎那，球進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帥?。。。。?！”

    “分差個位數(shù)了！?。〖佑停。。。　?/br>
    ……

    歡呼聲震耳欲聾，灌得人耳朵發(fā)癢，顧陌無奈蹙眉：“周行，你剛剛跟他說什么？”

    “沒什么，一點舊事罷了?！?/br>
    “輸了的話……”

    “不會輸?shù)?，老師，”周行調(diào)整了一下護腕，含笑看他，“我還等著答案呢?！?/br>
    對于夏夜這樣的狀態(tài)，只有當時跟他一起打過球的那幾個人知道原因。

    作為隊伍的小前鋒，基本任務(wù)就是得分、得分、再得分。自從進籃球社打球以來，夏夜拿到球就單槍匹馬把球往籃子里塞。有交手過的校隊隊長告誡球員，千萬不能讓夏夜拿到球，一旦他開始運球，分就穩(wěn)了。

    但他的缺點也顯而易見——獨行俠，從不跟隊友打配合。夏季賽輸?shù)哪菆?，對方就是看準他們隊這個弱點，牽制住夏夜鉆空得分，盡管最后是一分差險勝。

    這時看到夏夜跟換了個人似的配合隊友，他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如果那個人沒走，夏夜本可以成長為更加出色的球員吧。

    “如果你們隊沒有張老師，還有贏的可能。”

    夏夜挑釁般地跟周行撂下一句，回休息椅旁開始喝水。

    中年發(fā)福的張林沒怎么跑動就粗氣直嘆，這會正拿毛巾擦著汗。身旁的顧陌欲言又止，眉頭快擰成麻花。周行順著他糾結(jié)的表情望過去，張林手里那塊毛巾似乎是他的顧老師的……

    年紀大了老眼昏花了？

    綜合前三節(jié)的比賽來看，張林確實在拖他們后腿，速度慢力量不夠沒意識……如果他能把抓學(xué)生違紀的精力分一半到場上，估計比賽早就結(jié)束了。

    周行又朝顧陌那邊看了一眼，多余人么……

    最后一節(jié)決勝局。

    “你們部長給過你忠告么？”

    依舊是周行盯防他，夏夜心里煩得不行。打了一節(jié)配合，周行已經(jīng)摸清楚他的球路，既過不掉人又傳不出球，打得很艱難。尤其是周行輕飄飄的狀態(tài)，還沒出全力似的。

    叫人心厭。

    “看來你聽了一點?！敝苄欣^續(xù)說道。

    才一晃神的功夫，球被截斷，夏夜眼睜睜看著顧陌投進遠距離三分球，臉冷下來。

    不得不說，周行和顧陌配合得天衣無縫。既然這樣，那就從另一個人突破。

    張林被針對得莫名其妙，他就跟著練練小跑，怎么就被盯住了？

    徐子銘霍青配合夏夜盯防住顧陌和周行，讓他上籃得分，籃下的張林根本擋不住他們的進攻。

    最后三十秒，分差縮小到一分。

    “精彩！”

    場邊的胡小居忍不住揮起熒光棒，興奮過后掏出手機給景惜看：“你看他們那時候的照片，去年拍的?！?/br>
    小小的屏幕上擠了五個朝氣十足的男生，干凈又美好。

    最中間戴著一副眼鏡的白凈男孩被徐子銘搭著肩膀，笑得恣意?；羟嘁?guī)規(guī)矩矩抱著籃球，而右邊夏夜打哈欠的樣子剛好被定格下來。最閃耀的那個灰發(fā)少年并沒有看鏡頭，淡淡地站著，眼神像是在落在某個人身上，又飄渺得像是籠住了所有人。

    “真的有點像……”景惜嘟囔著若有所思。

    “嘟嘟——”暫停過后，哨聲吹響，輸贏就在這三十秒之間了。

    學(xué)生隊有領(lǐng)先一分的優(yōu)勢，夏夜拍著球思索是防守到底還是交給徐子銘再得兩分。徐子銘和霍青已經(jīng)做好接球的準備，夏夜運球做了個假動作快速過掉周行——

    “砰——”

    讓他沒想到的是，周行的全場視野極佳，沒有回頭就從背后伸手截下球。籃球砸落在地上的聲音在場上眾人耳中如鼓點般響亮，顧陌眼疾手快搶下球權(quán)。

    “回防?。?！”

    霍青離得最近，迅速反應(yīng)彈跳起來攔截他的三分球。

    “周行——”

    顧陌漂亮的假動作迷惑了霍青，球又落到周行手里，夏夜大步追趕上周行，死盯住他。

    “不會讓你過去的！”

    “忠告要聽全了，夏夜?！?/br>
    周行擺出投籃姿勢，夏夜迅疾起跳：“你在對誰說教？”

    “不是說了，隊友是用來依賴的么?！毕囊共蹲降街苄醒壑薪器锏男Γ眢w一瞬間跟不上大腦的反應(yīng)，糟了，他沒想進球。

    “而且，這個場上沒有多余的人。”周行收起姿勢，背后反手傳球給被所有人忽略的張林，“張老師，靠你了?！?/br>
    “三——”

    張林慌亂中接收到周行鼓勵的眼神，不只是他，球到他手上那一刻，整個籃球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他成了焦點。

    “二——”

    他看向顧陌，顧老師說的沒錯，這個學(xué)生總是做些出乎意料的事，不過，是個不錯的孩子。

    “加油，張老師！”

    他還沒服老呢！

    “一——嘟——”

    張林跳起來將籃球扣進了球筐。

    “進了?。?！進了?。。。?！”

    “張老師厲害?。。。　?/br>
    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張林從沒覺得受到學(xué)生們的喜愛是這樣令人幸福。

    “張老師怎么樣，爽吧？”

    周行小跑經(jīng)過他，又嘖了一聲：“不過該減減肥了，差一點就沒跳起來?！?/br>
    “你你你——”

    張林如果有胡子就氣得翹起來了，混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