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啪。咣!
“老歐啊,人生就是這樣,總有很多不如意,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是道坎兒,跨過它!咬咬牙,眼睛一閉一睜就過去了?!?/br> “恩。” “勇敢點!今天的痛苦都會成為明天光明燦爛的墊腳石,美好的未來在等著我們。” “我知道?!?/br> “所以我說了這么多……”陳子侑苦口婆心半天,說得口干舌燥,歐陽黎依舊杵在床邊不挪一步:“你到底要不要上來。” 歐陽黎置若罔聞:“看,外面雨下得真大。” 陳子侑:“……” () () 公寓進不去開不了火,兩人在冒雨去便利店和招待所八塊的桶面之間,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后者。 這間招待所硬件條件真不怎么樣,燒開水要去樓下,加工費五毛,房間標配的空調吹一會停一會,唯一可以拿來吹的條件好像只有二十四小時熱水。 這都不算什么,眼下出現(xiàn)了更嚴峻的問題。雖說特殊情況兩個大男人擠一張床很正常,歐陽黎別扭的點也不是這個—— 第一,他有潔癖。 () () 第二,他是給。 () () 房間一共不大點地方,三步到頭,歐陽黎倒杯水,抽根煙,擦擦頭發(fā),再忽視本人意愿幫陳子侑擦擦頭發(fā),窗下欣賞雨景,聊一聊最近時事,來來回回裝得挺精致優(yōu)雅,就是不靠近床半步。 陳子侑看不下去了,側躺改平攤,在床上呈大字狀把自己鋪平:“你嫌臟要不躺我身上?我剛洗過澡,挺干凈的?!?/br> 歐陽黎看他宛如看智障,暗道直男saocao作怎么這么多,委婉地提醒:“你控制一下,做人貴在矜持?!?/br> “我是善解人意,你這人怎么這樣?!标愖淤Р欢核?,拍拍床褥,說了句正經話:“來吧,錢都掏了,不躺多虧啊?!?/br> () 歐陽黎想了想,終于撐身慢慢爬上床,壓得床面一陷,郁郁地躺下。陳子侑給他騰出點位置,側身把床頭的小燈關了。 一旦克服心理障礙,往后就好辦了許多,床面有些潮,好在沒什么異味,濕氣催得背后發(fā)汗,可歐陽黎不想動,虔誠地緊閉著眼。 () 兩人之前同是獨居,自由慣了,睡姿千奇百怪,好在都沒有裸/睡的習慣。 () 陳子侑睡覺非喜歡騎被子擰著胯睡,相當放飛。歐陽黎則因為條件限制,手誓不沾床,交叉握在胸前,端莊如同一尊埃及法老。 外面電閃雷鳴,蟬鳴不歇,隔壁的隔壁那對情侶緩好了又沒緩好,開始新一輪翻云覆雨,動靜比上回安分了一點。 () 雨聲淅瀝,和隱秘的粗/喘交織在一起吵得睡不著。 歐陽黎忙著自我催眠,自動無視了噪音,眼睛閉著閉著,躺在另一側的人忽然發(fā)出一聲似有似無的輕笑。 歐陽黎懶得睜眼,聲音里染了倦意:“笑什么?!?/br> 陳子侑否認:“我沒笑?!?/br> 歐陽黎想說你個騙子,但那一聲太短了,也不敢確定他到底笑沒笑,于是爭辯道:“不可能,我都聽見你笑了?!?/br> 陳子侑卻不說話了,空氣安靜下來,話茬停在這尷尬又詭異。 () 過了會,對方假裝若無其事地朝他的方向伸出了手,‘啪’地扇在肋骨,好大一聲,歐陽黎剛有點朦朧睡意,一巴掌下去瞬間拍清醒了。 () () cao/你大爺?shù)年愖淤覛⒘四悖?/br> () 歐陽黎難得情緒失控,想立即把人揪起來干一架。 () 今晚發(fā)生太多事,先是忘帶鑰匙、淋雨、再是莫名其妙把自己那點破事抖落出去了。 () 他不是心里藏不了事的人,這事壓在他心口大半年沒對第二個人開過口,可能是陌生人效應,陳子侑幾個字便撬開了他的嘴,不懊惱是不可能的。 () 本來就心煩意亂,現(xiàn)在簡直想一腳把人蹬下去。 歐陽黎平常有在鍛煉,腰腹薄薄覆著肌rou,打底的老頭衫沒脫,熱度合上來的瞬間,本能睜開眼偏過頭,摸黑迷惑又警惕地打量對方。 陳子侑手大大方方垂在那,一動不動,貌似睡得正香,大張的手腳占據了大半個床,特別欠揍。 他生出點惻隱之心,可能是不小心打到的,可那一下是真疼,不能白挨了,于是伸出一條腿‘咣’砸在陳子侑腿上,骨頭磕出沉悶的聲響,對方沒有反應,先把自己疼夠嗆。 “……” 裝睡的陳子侑一口老血,凝神靜氣忍住了臟話,怕露餡不敢動不敢揉,死嗑到底。 擰著奇怪的勝負欲,歐陽黎也保持這個姿勢不動,在充滿魔幻和情/色的交響樂里,恍惚真睡了過去。 許久,黑暗里又傳出一聲輕笑,這回真切地帶著溫度,貼在歐陽黎耳邊。 一覺到天亮。 起來兩人皆是腰酸背痛,一個腰疼一個落枕,落枕的扶著腰疼的去退房,又一次嚇到了門口的老板娘。 雨已經停了,下過雨后的溫度稍微降了點,但還是熱。 () 陽光刺眼,路邊水洼粼粼地泛著渾,歐陽黎出門被照得發(fā)昏,一夜恍若隔世,不禁萌生出不是在招待所住了一晚,而是去蹲了宿局子的錯覺。 開鎖說簡單也簡單,滿墻小廣告,打電話叫人來,開鎖交錢走人的事。 但要說難也難——他們公寓的物業(yè)太到位,兩人從一樓爬到十四樓愣沒找到一張小廣告,只好鬼鬼祟祟繞遠跑去別的居民樓偷開鎖電話。 老居民樓樓道里堆著亂七八糟的雜物,一股嗆鼻的霉味。歐陽黎打了三個電話,一個沒接,兩個稱開鎖要提前預約,開鎖成了高級業(yè)務,七轉八折好容易才聯(lián)系上一個。 () 開鎖小哥來得飛快,上來規(guī)規(guī)矩矩按照流程要兩人身份證,陳子侑剛在三十幾度的天氣下爬了十四樓熱上了頭,搓著新鮮的蚊子包,暴躁寫在臉上:“身份證鎖屋里了,你打開以后我進去給你拿?!?/br> () 氣勢洶洶看著不好惹,小哥有些為難,秉承職業(yè)精神:“大哥,沒有身份證我沒法開啊?!?/br> () “你得開了我才能給你看身份證啊!” () “你沒有身份證我怎么給你開啊!” () 歐陽黎適時插話,打破了無意義的死循環(huán):“要不這樣,沒有身份證,我打電話找人證明下我們住在這您看行嗎?” () “恩……”開鎖小哥咬咬牙:“也行吧?!?/br> () 房東身居國外,微信沒回,陳子侑又一通電話播給徐瑤。 () 徐瑤周末在家正好閑得慌,了解完前因后果,笑聲驚天動地,足足持續(xù)半分鐘。拍拍笑疼的胸口,隔著話筒喊小哥哥我證明,他倆真的是倒霉催地沒教師公寓住才搬到這兒的,千真萬確。 () 歐陽黎暗示對方:“小陳老師,你說怎么辦吧?!?/br> 陳子侑收到暗示,流暢接下話:“老徐你等著,周一見?!?/br> 小哥哥在那開鎖,歐陽黎腰疼沒緩過勁兒,站旁邊象征性瞟了兩眼沒看懂,拿紙巾擦了擦坐樓梯上等。 陳子侑不知道什么時候下的樓,轉頭手里捏著兩根薄荷巧克力的雪糕和兩把小扇子,昂著下巴給他顯擺:“老歐,看?!?/br> 他放下手機:“我說你怎么不見了,合著去買冰棍了?” “不然呢,給你帶了一份?!标愖淤О咽掷锏臇|西分了一半給他,煞有其事地說:“防暑設施齊全?!?/br> () “我真是太感謝你了。”能讓陳子侑跑腿,得是什么室友情,歐陽黎接過印著腫瘤醫(yī)院廣告的小扇子:“哪兒搞來的?” “超市唄,還能是哪兒來的。”陳子侑一屁股坐到他旁邊,扯住領口往衣服里扇,單手撕開雪糕包裝紙,表情十分得意: “扇子是結賬的時候柜臺上擺的,大娘說免費送,我就順手拿了兩個?!?/br> () 這人怎么每次都能和大娘大媽扯上關系,歐陽黎哭笑不得:“行,真不愧是婦女之友。” () “謝謝夸獎?!标愖淤敯x詞收下:“吃啊,該化了?!?/br> “好?!?/br> 歐陽黎不愛出汗,屬于怕冷不怕熱的體質。樓道里陰涼,剛才爬樓出點兒汗也差不多發(fā)完了,權當打發(fā)時間順著對方咬了一口,薄荷涼絲絲的味道在口中化開,與碎巧克力中和,只剩下涼和甜。 給他們開鎖的小哥是個新手,第一天上班業(yè)務不太純熟,卸鎖生怕把門把掰壞了,撬得那叫一個專心致志。 干了半天滿頭大汗,偶然一回頭,見倆哥們臺階上排排坐,小蒲扇拿手里,各叼根雪糕你一口我一口,小風扇著,小話聊著,冷飲吃著,優(yōu)哉游哉欣賞他撬鎖。 () “想好晚上吃什么了嗎?” () () “沒有,太熱了我沒力氣想了。” “樓道里還好吧,再說我這不是在幫你扇風了嘛。” “你根本沒用勁,好意思說?” “……”大哥們!我是來開鎖的,不是來吃狗糧的! () 結賬時陳子侑看天熱兒不容易,多給了十塊小費,小哥情緒不是很高,收起二維碼火速閃人,多一秒都懶得呆。 陳子侑納悶:“怎么著也得說聲謝謝吧,這么沒禮貌呢。” 歐陽黎沒搭腔,一路脫衣服脫褲子殺進浴室,一秒也不耽擱。陳子侑客廳溜了一圈沒找到遙控器,咣咣拍廁所門,隔兩扇門往浴室里十萬火急地喊:“老歐!別洗了!我們家空調遙控器放哪啦!” “diwncjtrisjc!” “????。。。?!” () 水流聲大,歐陽黎只好把花灑關了:“客廳!電視機上面的架子上第三格!” () “噢!” 自從歐陽黎入住403,房間從此纖塵不染,就是時常找不到東西,比如以前經常能在沙發(fā)縫翻到的遙控器。 等歐陽黎神清氣爽地出來,空調已經開了,冷氣竄遍整個客廳,陳子侑翹起二郎腿賴在沙發(fā)下外賣訂單:“洗完啦?叫了點吃的,你看看還要加什么嗎。” () 番茄蓉醉雞涼面,幾盤小菜,套餐促銷店家附贈兩罐冰紅茶:“就這些吧,挺好的?!睔W陽黎還給陳子侑前,余光掃到到訂單備注最后的‘少放辣’,心難免柔軟了些。 偶爾會察覺到陳子侑是相當敏銳體貼的人。 細微末節(jié)被他看透,再不言不語、悉數(shù)包扎好的懷柔戰(zhàn)術最抵抗不住。但感動的情緒往往維持時間極短,很快原形畢露:“我懶得下樓買菜啦,外面太他媽曬了?!?/br> 歐陽黎習慣了他這幅樣子,把空調往上調了幾度:“這算什么,運動會要曬一整天呢?!?/br> 隨口一句扯皮陳子侑居然征住了,懵逼呆愣的樣子嚇到了他:“不是吧小陳老師,運動會這么大事都能忘?”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