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7
公共廣播的喇叭異常清亮,由于事出突然,播報員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復內(nèi)容,穩(wěn)定民眾情緒:請注意,翠谷空間站處于封鎖狀態(tài),請按照應急人員指示,前往安全區(qū)域避難。 警報仍在循環(huán),同廣播一道形成回音,掃蕩著空間站。他們已經(jīng)走到混亂的走廊,慌不擇路的人群從賭場各層涌出。 白亞麒嗅聞到空氣里的焦味,憑經(jīng)驗推測道:“有人炸了空間站,至少引爆了一艘飛船。” 鄭旦立時想到蚩尤號,不由地緊張起來。 白亞麒抓住他的手臂,“跟緊我?!?/br> 鄭旦:“這里還有充足的空氣,氣閘應該還沒被炸壞?!?/br> 白亞麒笑了笑,“有道理。” 走廊如同過溢的沙丁魚罐頭,人滿為患。更為嚴重的是,后方不斷有人在拼命向前擠,稍不注意,就有發(fā)生踩踏事件的可能。慌亂的女人牽著孩子,撞上了鄭旦后背,更多的人罵罵咧咧,擠撞著白亞麒的肩頭??謶衷诼樱瑹┰暧壬?,幾乎是人貼人地在移動,鄭旦覺得他們像下在油鍋里的螞蟻。 “那些該死的應急員和防暴警察上哪兒去了?”鄭旦咬牙抱怨。 白亞麒低頭看了眼手持終端,“這里可比不上塞德娜星,我們得去隧道那兒了?!?/br> 白亞麒緊緊抓著鄭旦,盡管面上看起來鎮(zhèn)定,微微汗?jié)竦恼菩膮s出賣了他。 鄭旦覺得自己被抓的那部分異常灼熱。他忍不住問:“你覺得會是誰干的?恐/怖分子嗎?mh那樣的?” 白亞麒臉色驟變,堅定回:“不是?!?/br> “那會是誰?” “火星吧?!卑讈嗺枵f,“這里可沒有像塞德娜那么厚的自然巖層,隨便一個核輻射爆炸,就可以讓整顆星球毀掉一半。選擇在翠谷空間站挑起戰(zhàn)火,算是最方便的cao作?!?/br> 鄭旦神情變得凝重,“怎么確定是火星宣戰(zhàn)的信號?” 白亞麒看向他,略為嚴肅道:“這只是時間問題,如果你想看證據(jù),我截獲了不少破解的加密郵件?!?/br> 鄭旦:...... 他想到佟瓦說的,姜特德并不是什么好人。 白亞麒:“這讓你很難接受嗎?” 鄭旦咬了咬唇,“沒,我只是討厭戰(zhàn)爭?!?/br> 警報聲仍在頭頂盤旋,人們在大喊大叫,空氣循環(huán)機似乎在超負荷工作,無序又驚恐。 前方的人流忽然轉(zhuǎn)了個方向,鄭旦頓住,扯了扯白亞麒的袖子,“有人來管我們了?!?/br> 一個兇狠的聲音插/進混亂,蓋住了循環(huán)警報聲。 “好了,都給我聽著,不要推搡!按照我們的規(guī)矩,保持秩序往前走!” 白亞麒循聲望去,看見幾個身著制服,端著武器的安保員。 他擰緊了眉心。 雖然維持秩序人員的素質(zhì)實在不敢恭維,但現(xiàn)狀的確比一開始要好上許多,大伙兒能夠有序地向隧道方向疏散。氣流漸強,心情沒之前那么煩悶了。 白亞麒瞥了一眼鄭旦,發(fā)現(xiàn)他正神色古怪地盯著通信器。 “怎么了?” “我接到一則消息,告訴我不要去隧道,那邊會……” 說話間,爆炸聲陡然響起,一股巨大的氣流兜頭撲來,刺激得汗毛倒立。在場的人們愣了片刻,緊接著,尖叫聲四起,初成形的隊伍被瞬間打散。鄭旦甚至聽到了槍聲。 怎么會這樣?他頭皮發(fā)麻,心忖,真得要開戰(zhàn)了嗎? 白亞麒打開通信器,發(fā)現(xiàn)信號全無,于是嘆氣,說:“剛剛已經(jīng)把通信基站炸掉了?!?/br> 兩人的臉色都沉了下來。 有人在高呼鄭旦的名字,鄭旦和白亞麒齊刷刷回頭,意外地瞧見了陸戰(zhàn)。他被人群阻隔在另一端,十分賣力地揮舞手臂,試圖引起注意。鄭旦條件反射就要動。 “不要過去!”白亞麒攔住他,“他如果要過來,自己會過來的。” 白亞麒沒有判斷出錯——陸戰(zhàn)費力地撥開人群,移了過來。 “你還好吧?真沒想到會發(fā)生這種事……”陸戰(zhàn)說著話,視線卻投到了白亞麒身上。 “我沒事,”鄭旦回,“你的通信器還能用嗎?” 陸戰(zhàn)搖搖頭,目光轉(zhuǎn)回至鄭旦,“你們要去港口嗎?那里都封鎖了,飛船不能離港。我們得想別的方法離開了?!?/br> 鄭旦不解,“這里沒有避難所嗎?按照法律規(guī)定……” 白亞麒打斷他,“戰(zhàn)時狀態(tài),法律都可以不算數(shù)了。” 鄭旦無奈,按著眉心,“這樣看來,真得要打仗了?” 陸戰(zhàn)沒接話,頗有深意地看著兩人,視線停在白亞麒拘著鄭旦的那只手上。 白亞麒發(fā)覺了這道越界的目光,冷冷回瞪了一眼。 “我在通訊中斷前接到消息,賭場最上層的泊位是開放的,那里有不少穿梭艦。如果我們能擺脫這些安保,自己找出路,離開的可能性更大?!标憫?zhàn)說。 聽聞這話,鄭旦轉(zhuǎn)向白亞麒,用探尋的目光,征求他的意見。 白亞麒臉色陰沉,“激光束護欄已經(jīng)把通向上層的道路封得水泄不通,這批安保員不知是哪方勢力,如果輕舉妄動,恐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br> 陸戰(zhàn)勾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怕死?” 鄭旦心下一緊,雖然清楚陸戰(zhàn)說話直接,但這樣大剌剌地諷刺,著實令人不舒服。 “陸大哥,”鄭旦圓場,“我朋友的意思是需要慎重。” 陸戰(zhàn)眨眨眼,“鄭旦,我想跟你單獨說幾句,可以嗎?” 話音一落,陸戰(zhàn)趁兩人不備,猛地扯過鄭旦,附在他耳邊道,“姜特德是殺人兇手,你寧愿信任他,也不愿意信任我嗎?” 鄭旦背部一僵,冒出一層冷汗。 白亞麒怒目圓瞪,鄭旦朝他作了個手勢,示意冷靜。他用身體擋住白亞麒,完全轉(zhuǎn)向陸戰(zhàn),“陸大哥,這其中有什么誤會吧?!?/br> “沒有誤會,”陸戰(zhàn)的氣息撲在他鬢邊,“就是他,陸征才會遇害?!?/br> 在這種環(huán)境下,根本無法清楚解讀對方的表情。但他切實感受到了,那股怨恨。鄭旦咽了咽喉嚨道:“是佟瓦委員長告訴你的嗎?” 陸戰(zhàn)冷哼一聲,算作回答。 “所以,我們在這里碰見,不算偶遇?!编嵉┑恼Z氣不是疑問,是在說一個事實。 雖然只有一個晚上和只言片語,但這個推測結(jié)果十分明朗:陸戰(zhàn)接近他,是想取得接近白亞麒的機會。他在心里苦笑,對方比他還能未卜先知,一定是做了大量功課。 陸戰(zhàn)不再掩飾,“你要協(xié)助我,他必須得到應有的懲罰?!?/br> 鄭旦平靜地問,“你身為最高檢的人,決定背棄憲法,違背信義,以私刑來量裁罪惡?” 陸戰(zhàn)冷笑,“他有逃脫法律制裁的本事,我只不過為民除害而已?!?/br> “那你打算怎么辦?以命換命嗎?” “不錯。” “對不起,我?guī)筒涣四恪!?/br> 陸戰(zhàn)又笑了,“這可不由你?!?/br> 話落,鄭旦感到腹部有一個冰涼的東西抵了上來。 從白亞麒的角度望過去,鄭旦和陸戰(zhàn)似乎在親密地交談。他聽不清內(nèi)容,視線落在鄭旦后頸,發(fā)現(xiàn)那里連著耳根,紅了一片。他看見鄭旦的身體突然劇烈地縮了一下,然后躬身抱住陸戰(zhàn)。 還沒來得及氣憤,鄭旦捂著腹部,愁眉苦臉地轉(zhuǎn)過來。白亞麒聞到一股血腥味。 他愣住,陸戰(zhàn)也愣住。 “小白,快走!” 鄭旦唇色慘白,拼盡全力推了白亞麒一把,“走啊......跑、跑......” 有人擠過來,撞到了鄭旦的肩膀,像被狠狠絆倒一樣,鄭旦踉蹌著將要跪下。 鄭旦以為會有“啪”地那聲,在耳邊炸裂開來,身子卻被一個強有力的臂膀接住了。 “阿陽,撐住......”白亞麒捂住他沾滿血跡的手,“我在這里?!?/br> 暗紅色的血從鄭旦身體里緩慢洇出,刺入白亞麒的皮膚,溶進他的經(jīng)脈,穿透他的心臟。 小小的豁口,扯裂了身體,威脅著生命。 白亞麒抬起頭,目光射向呆愣在原地的陸戰(zhàn),恨意淋漓。 “我、要、殺、了、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