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二哥,我心中是感激你的。”潘嬈生怕他會責怪自己沒有守約,忙又解釋道,“我有信守承諾,我沒有背叛你。傅公子是好人,我把你和我的事和他說了,我們……我們沒有圓房。” “你說什么?”謝雋一驚,面上陰霾一掃而光,喜色立上眉梢。 若她真已非完璧之身,他只會憐惜自責,自不會相怪。而如今,得知她竟為了自己依舊守身如玉,心中便是狂喜了。 本就沒打算放棄,眼下更是不可能。 他承諾:“你不必擔心,夫人也什么都不必擔心。我并不在意你如今的身份,若家里不同意,你我二人可以帶著夫人歲余另外擇個地方過日子。不會有人來打攪我們……可好?” 潘嬈還挺驚訝的,她向他解釋,并不是邀寵和獻媚。她想表達的是,她并沒有背叛,她答應的做到了。 “我……”潘嬈下面的話,有些說不下去了。 謝二哥的好,讓她十分慚愧,更是不忍心再言語拒絕。 旁邊,潘夫人看了她一眼。 會意到母親眼神的意思,潘嬈攥了攥小手,垂著頭,冷著心肺和他保持距離:“謝二爺,我如今已是別人的妻了,你忘了我吧。你我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謝雋可以說是看著她長大的,二人青梅竹馬,說一句曾朝夕相處也不為過。 她是什么樣的性子,他最是了解不過。 她心軟,最是不肯欠人什么。定是這傅姓公子感動了她,故而才生了要留下和他過一輩子的念頭。 既然她這般心善,便由他來做這個惡人。 謝雋道:“我會差人去找到傅家的三爺,屆時,會把話和他說清楚。欠他的,我來還,嬈妹不必擔心自責?!庇终f,“這些日子我會一直留在金陵城,直到此事辦妥為止。” 說罷謝雋起身,朝靜坐一旁的潘夫人拱手,態(tài)度堅硬:“告辭?!?/br> 作者有話要說: 發(fā)紅包! 第24章 【24】 謝雋離開傅宅后,留了幾個人下來,靜候在傅宅四周,以便隨時給他遞消息。而之后,他則直接打馬去了敦王府在金陵的別院。 敦王太妃于半年前來金陵別院靜養(yǎng),太妃和謝雋的祖母敏卉公主私交甚好。所以,既來了金陵城,謝雋自當要登門拜訪。 順便,他也想讓敦王府的人幫他查這傅家三爺的去向。 待找到了人,不管嬈妹欠他什么,他來還。同時,傅家想要什么,只要不太過分,只要他能辦得到,他都會選擇妥協。 只為求他一紙和離書。 他想,若以日后謝家為傅家靠山這個條件交換,想必這傅三爺不會拒絕。無依無靠的商人難存活,這位傅三爺若是想繼續(xù)發(fā)展傅家生意,必須背倚權貴。 所謂朝中有人好辦事,就是這個道理。商人素來唯利是圖,他想,這位傅三爺,也不例外。 敦王府的人并不知道謝雋會突然造訪,門童把消息報進去后沒一會兒,一位錦衣華服的少年就小跑著迎了過來。 少年十七八歲模樣,生得高瘦清秀,頗有兩分女氣,卻也有身為男兒的陽剛之氣。 “謝二哥,你來怎么也不提前知會聲,我好安排飯局約幾個朋友給你接風啊。”少年是如今的敦王爺的次子,叫朱錦帆,陪著祖母來金陵別院盡孝的。 謝雋和他十分熟悉,并不客氣:“想吃飯喝酒,隨時都有機會,不差今天一天。” 又問:“太妃老人家呢?我去請個安?!?/br> 朱錦帆:“祖母已經知道你來了,正盼著你去呢。走,我?guī)氵^去?!?/br> 一邊說,一邊又叨叨:“哼,你一來,祖母可高興了。本來就嫌棄我,現在眼里更沒我這個親孫兒了。改明兒我去和皇伯爺去求個旨意,讓你給我家老太太做孫子,我去給你家老太太做孫子去?!?/br> 謝雋知道他是胡說八道,并不接話,只笑笑。 朱錦帆小嘴叭叭叭,一路叭到太妃院子外頭還在叭。 “和你做同齡人,可真是慘極了。有你這個天之驕子擱前頭比著,還給不給我們這些紈绔子弟活路?依我說,你就不該這么好,這么好做什么?累不累。文能治國武能衛(wèi)國你累不累?看,像我這樣,天天閑云野鶴吃吃喝喝,多舒服啊。人生嘛,就是要懂享樂,這樣才快活嘛。” “到了。”院子門前,謝雋抬手指了指。 他腦袋很疼。 且此番心中很煩躁,并不想聽他在耳邊嘰喳吵鬧。 “呃……”朱錦帆看一眼,率先跨進去,“那就走吧?!?/br> 又開始繼續(xù)嘮叨:“我倒要看看,祖母一會兒怎么稀罕你。” 謝雋是天子驕子,連皇上都對他偏疼三分,何況別的宗室勛貴。加上敦王太妃和敏卉公主私交好,太妃更是多喜歡謝雋幾分。 不過謝雋此番來有正事,并非話家常,說了幾句后,就把此來目的和敦王府祖孫說了。 “什么,潘姑娘嫁了人?”朱錦帆怒瞪雙眼。 他本是想說幾句潘嬈的不好的,但想著那潘嬈在謝二哥心中地位,也就識趣閉了嘴。 謝雋面色凝重,沉聲道:“她非自愿,一切怪我?!庇值?,“我此來便是帶她走的,只是如今需討那傅公子一紙和離書,她也好走的名正言順。” 太妃不是謝雋至親,有些話不好說。所以,也只能不問、不管。 “好,王府里的人,你有需要的話,可隨意差遣。”太妃說。 謝雋忙抱手謝恩:“多謝太妃娘娘?!?/br> 傅世安并未離開金陵城,妻子在這里,謝雋也在這里,他不可能真的離開。 并非他想逃,只是怕留在府中等謝雋來,他會怕她選擇跟謝雋走。她那么急著報了恩,那么不想欠他什么,若她求他,他又有什么理由不放她走。 又如何舍得她一再求自己。 不想放手,又無能為力,只能選擇逃避。 金陵城最大的酒樓福滿樓,此刻傅世安正負手靜立于窗邊。天一日比一日冷,外面又下起鵝毛飛雪來,傅世安就靜靜望著窗外,冷眼看著這座城池。 自從她嫁來傅家后,這幾日,他每日做有關她的夢,都會夢到些從前不會夢到的東西。 夢里,她本與自己夫妻和鳴,可謝雋卻忽然橫刀奪愛。 他不知道夢里的一切是預示著什么,還是說,這只是他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不管怎樣,他都會竭力避開。 左右謝雋于金陵城內呆不了幾日,京中他的人暗中報了消息來說,英國公府老太太敏卉長公主病重,情況危急。想來,就這一二日謝雋便也會得到這個消息。 謝雋素來孝順,若敏卉長公主病危,他不可能不回去侍疾。 等他走了,一切就都好辦了。 靜立窗邊良久后,冷風吹得醒了神,傅世安便把窗戶關上了。才折身往里去,就聽門外有人“哐哐哐”有節(jié)奏扣了三聲。 這是暗號,傅世安一聽就知道是外面打探消息的人來復命了。 “進來?!彼碇怯掷潇o的吐出兩個字來,腳下步子沒停下,走到屋內火盆邊坐下后,這才抬目朝門邊走來的人看去,平靜問,“謝雋去過傅家了?” 來人抱手彎腰回話道:“回三爺,謝二公子已經去過府上。” “也和夫人見面了?”傅世安語氣依舊淡淡,仿若十分不在意般。問了句后,伸出兩只十指修長手背白皙清瘦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來放在火盆上面取暖。 “是?!蹦侨苏f,“不過聽說是隔著屏風見面的,且當時親家夫人也陪在一旁?!?/br> 對此,傅世安并不意外。 潘夫人從前是朝中重臣賢內助,自是有其深謀遠慮在。她老人家心中肯定也明白,如今嬈娘跟著他,遠比跟在謝雋身邊要好太多。 “岳母是知輕重的人,我明白?!备凳腊舱J真說了一句。 略一停頓后,又道:“千萬不要小覷了這位謝二爺,他能力手腕,怕是遠比我想象中還要高。此番他既還在金陵城內,想必是留了人監(jiān)視著傅宅,你們萬事注意著些?!?/br> 著重加了一句:“尤其不能讓刀疤他們幾個在謝雋的人面前露出任何蛛絲馬跡?!?/br> “是,爺說的這些,屬下都明白?!眮砣斯Ь从謬烂C應了一聲后,又請示,問,“接下來,屬下等該如何做?!?/br> 傅世安又恢復了方才的狀似不在意和漫不經心,聞聲抬眸掃去一眼,而后淡淡說:“不必做什么,得看那邊會做什么。一切見機行事就行?!?/br> “是?!?/br> 到了晚上,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下午出去的人又過來了。 這次,神色卻十分急切。 “三爺,不好了,那謝二公子動用了整個敦王府的護院和府兵來尋您的下落。眼下,怕是要尋到您的所在之處。眼下,如何是好?!?/br> 外面雪已經停了,夜色朦朧,天上幾顆星辰若隱若現。 窗戶依舊大開,傅世安負手立在窗前,略抬首仰望蒼穹。 聞聲沒有立即回應,過了良久才說:“知道了?!?/br> 他既知敦王太妃在金陵靜養(yǎng),又知敦王府素來與英國公府交好,所以,謝雋此舉,并不出乎他意料。而對此,他也早做好了應有的準備。 “安排幾個人,只要不傷及根本,下手越重越好?!背聊季煤螅凳腊埠鋈晦D身說。 “三爺!”來人忽然跪了下來,驚慌,“這謝公子乃是皇親貴族之后,若傷了他……” “你跟在我身邊多年,看來還是不夠了解我?!备凳腊怖淅涑雎暣驍?,跪在地上的人忽然抬起眼看來,傅世安目光冷攝,一字一句,說得清楚,“不是讓你們重傷謝雋,是讓你們重傷我?!?/br> 自從白天見過謝雋,潘嬈回了內院,一直靜坐窗邊不說話。 歲余幾次想去找姑姑,都被潘夫人攔下了。 “喚雪聽雨,你們帶歲余出去玩吧?!?/br> 把孫子打發(fā)走后,潘夫人親自端了飯菜朝窗邊的女兒走過去。 “你已經一整天沒吃什么東西了,先把飯吃了?!?/br> 潘嬈看了眼身邊案幾上擺著的幾樣清淡小菜,搖搖頭:“娘,我沒什么胃口,吃不下?!?/br> 潘夫人知道女兒為了何事沒胃口,她索性挨著坐下來,繼續(xù)說:“正因為謝雋是好人,所以你更不能害了他。事到如今,你我母女二人皆沒有退路可走?!?/br> “聽說姑爺還要為了你參加來年的鄉(xiāng)試,我瞧他日后未必不會有出息。他出身不算好,又疼你憐你,他在傅家又掌權,不會讓你受欺負。如今這樣的人,才是你最好的選擇?!?/br> 潘嬈如今其實糾結的不是跟不跟謝雋走,該說的娘都說了,她都懂。 只是,謝雋越是不肯放手,她越是覺得對他有虧欠。 知女莫若母,潘夫人是看著女兒長大的,自明白她心中所想,于是一針見血的提點: “嬈兒,若想安好,必須有取舍,必要狠得下心。如今對謝雋狠一些,其實也是為了他日后好。徹底斷了他念頭,請他回京,莫要再說些別的讓他誤會的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