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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如花美眷在線閱讀 - 第19節(jié)

第19節(jié)

    而此刻,松陽郊外的官道上,幾匹大馬正疾馳往秀水村方向去。領(lǐng)頭的棗紅色大馬上,坐著個身著玄色錦袍的年輕貴公子,身后幾匹馬上坐著的,皆是打手扮相的武夫。

    馬隊目標(biāo)明確,進(jìn)了村后,直接打探了薛家。

    入了冬,又將近年關(guān),家家戶戶都沒什么事做。村里忽然來了馬隊,還打聽薛家,有和薛家處得好的,早帶了消息先去知會了。

    薛家庭院里,潘夫人和寧氏姐妹在聊天,忽然一個年輕婦人急匆匆闖將進(jìn)來。

    “不好了,村里來了幾個人,直沖你們家來的?!蹦菋D人說,“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寧氏是被那何員外弄怕了,現(xiàn)在一聽到說有人沖薛家來,她就本能慌起來。

    倒是潘夫人,依舊沉著鎮(zhèn)定,只問:“都是些什么樣的人?”

    那婦人只把為首的年輕貴公子樣貌描述了番,話還沒說完,潘夫人就猜著了是誰。

    是謝雋來了。

    潘夫人正起身要迎出去,就只聞一陣轟隆隆的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傳來。很快,那擂鼓般的聲音瞬間消失在薛家院子門外。

    一個著暗色錦袍的華貴公子,立在門邊。公子錦衣玉容,金尊玉貴,哪怕是此番風(fēng)塵仆仆,也難掩其雍容氣度,和這鄉(xiāng)間格格不入。

    謝雋一眼掃去,就看到了庭院中的潘夫人,他喜上眉梢,忙就迎過去請安:“夫人安好?!?/br>
    潘夫人十分禮遇:“謝二爺客氣,如今老身不過一罪臣家眷,實在擔(dān)不起這等大禮??炜煺埰??!?/br>
    謝雋被扶起后,深邃目光朝屋里探去,一瞬,又收回,落在面前的潘夫人臉上。

    “見你們安好,我也就心安了。路上遇到了殺匪,耽誤了點時間,這一路疾馳趕來,生怕你們出事?!鼻懊孢@些都是鋪墊,他真正想問的是,“嬈meimei呢?可也安好。”

    作者有話要說:  紅包掉落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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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23】

    “你們一路趕來,想必又累又餓。先屋里坐,歇著喝點熱茶熱水,暖暖身子?!?/br>
    潘夫人沒有明著答謝雋的話,只邀他們進(jìn)屋去坐。

    但謝雋是何等人,也無需潘夫人明著告訴他。只聽這話,他便大概能猜到些什么。頓時,臉便沉了幾分。

    不過謝雋是穩(wěn)重人,雖慌,但卻不亂。

    他沖潘夫人頷首,依舊禮貌,一手負(fù)在腰后,另外一手側(cè)出來,做了個“請”的姿勢。

    “夫人先請?!?/br>
    帝都來的貴人,這就更不是寧氏這樣的小農(nóng)之家的人能攀得起的了。索性有jiejie陪著,不至于失了禮數(shù),寧氏趁機忙打退堂鼓說:“jiejie,那你們先去屋里坐,既有貴客到訪,我?guī)е掠偃ヌ韼讟硬恕=駜和砩?,咱們吃得豐富些?!?/br>
    喚雪聽雨是潘嬈的貼身丫鬟,自然明白此番問題的嚴(yán)重性和棘手性。想著這會子夫人和謝二爺有要緊的話說,她們也不便聽,就主動提出去廚房幫忙。

    呂mama則跟著一道去了堂屋。

    進(jìn)了屋內(nèi),謝雋一雙精銳的鷹眸四下稍稍探視,依舊沒任何有關(guān)嬈妹的動靜。若說方才還存著幾分僥幸,這會子,謝雋是徹底冷了心來。

    “到底出了什么事,還請夫人如實相告?!弊潞螅x雋開口,問得直接。

    潘夫人也沒想瞞他,說:“早在一個月前,嬈兒就已經(jīng)嫁人了。”

    謝雋置在膝上的雙手,忽然漸漸收緊攥成拳。一時間,他沒有說話,只沉默著,冷肅著,仿若自己在心里消化著這個消息。

    過了一會兒,似是調(diào)整好了自己心態(tài),謝雋方才問:“臨別前,我和嬈妹有過約定,等送了伯父和諸位兄長到了地方后,便會即刻趕來接她回京。當(dāng)時,嬈妹是親口答應(yīng)了的。不知,后來到底發(fā)生了何事?!?/br>
    潘夫人說:“嬈兒初來此地時,有個富商看中了嬈兒,要納她做妾。后來,是嬈兒夫君出來解圍,嬈兒這才免遭羊入虎口?!?/br>
    謝雋目光冷了兩分,只問:“她如今人可還在松陽境內(nèi)?”

    潘夫人嘆息一聲,道:“謝公子,你人品尊貴,我是知道的。只是如今,嬈兒與你有著天地之別,再是高攀不上。你是天之驕子,眾星捧月般的存在,你的婚姻……不說不由你自己做主,甚至連你父母都做不了主?!?/br>
    “我們潘家如今代罪之身,如何配得上?”

    英國公府乃皇親國戚,謝雋自小常伴幾位皇孫身邊,自由出入皇宮,深得帝后疼愛。他的婚事,日后多半是有圣人做主。

    “難道,你想我的女兒給你做那見不得光的外室嗎?”

    給勛貴人家兒郎做外室,不如做這商戶人家的正妻好。何況,那傅三爺除了出身差些,旁的各方面,她瞧著也不比謝家二爺差。

    而以潘家如今這樣的身份,嬈兒能嫁給傅公子,已經(jīng)算是天賜良緣了。

    若這謝公子不肯放手,她怕攪了女兒一樁好姻緣。

    謝雋說:“晚輩在家非嫡長孫,祖父祖母相對寬容些。若晚輩執(zhí)意要娶,想來雖艱難,卻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何況……”

    “謝二爺這話說的未免天真了些?!迸朔蛉舜驍?,“事到如今,我也實話與二爺說。當(dāng)年我潘家未敗時,我還怕姑娘嫁去你們家會因高攀了而受委屈,何況如今。如今,我們只愿在這鄉(xiāng)間過點舒心愜意的小日子。你也別怪我狠心,我這是為了嬈兒好,也是為了你好?!?/br>
    “她如今在何處?我想見一面?!敝x雋問。

    .

    日子一日日過,潘嬈倒?jié)u漸習(xí)慣了現(xiàn)在的生活。尤其是在金陵的這半個月,朝夕相處,共克難關(guān),潘嬈越來越覺得自己就是傅家人了。

    起初是盼著謝雋能來,她無依無靠,他就是她的靠山,是倚仗。

    可怎么盼他都不來的時候,那份期盼就成了壓在心中的一份責(zé)任。她需要時時告誡自己她還有個人要等,這才能一直等下去。

    而潘嬈怎么也不會想到,就在她以為謝雋不會再來了、就在她覺得自己日后怕是要一直在傅家過下去的時候,謝雋突然就來了。

    潘夫人知道,就算她不說,憑謝雋的本事,他也找得來。

    所以,她也就沒瞞著。

    逃避不是辦法,有事坐下來一起談。她還是信得過謝雋的人品的,知他做不出那等強搶人.妻之事來。

    只是,她沒想到,她陪著一道來了金陵城,那傅三爺卻恰巧沒在家。

    雙喜一早得了傅世安吩咐,自待謝雋如上賓。

    而謝雋是外男,他登門為客,接待的自然是傅家大爺。潘嬈在內(nèi)宅,他是見不到的。

    在潘夫人去內(nèi)院見女兒前,早有丫鬟稟告了此事。

    當(dāng)時潘嬈正和桂氏坐一處繡花,突然聽得這個消息,手都扎了一下。

    桂氏見潘嬈神色不對,想著或許人家母女間有要事要談。所以,見了潘夫人后,她便主動告辭了。

    屋里只剩下知情人后,潘夫人直接嚴(yán)肅勒令說:“哪怕他如今來了,你只管把話說清楚就行。姑爺不在家,你可不能做傻事?!?/br>
    潘嬈到現(xiàn)在都還有些懵。

    因為等了這么久,在她最無助、最需要他的時候,他都不在。如今她漸漸適應(yīng)了眼下的生活,漸漸不再倚仗于他,這個時候他反而來了,潘嬈有的只是心中松一口氣,倒也沒太多別的復(fù)雜情感。

    她雖一直在說要等謝雋,但她自己何嘗不清楚,她和謝雋再無可能。如今以她的身份跟著他,只會拖累他。

    她答應(yīng)過要等他,她做到了。為了他,哪怕是她嫁了人,也在替他守身如玉。

    如今再見,把話說清楚,再把祝福送給他,之后自當(dāng)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娘,安排我見他一面吧?!迸藡齐y得的嚴(yán)肅穩(wěn)重,“我曾給過他承諾,如今也要當(dāng)面把話和他說清楚?!?/br>
    潘夫人緊緊攥握住女兒手,再次提醒她說:“這謝二爺?shù)拇_是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他是磊落的君子。但不管怎樣,他如今早不是你的良人。嬈兒,你心最軟,既是做了決定,也莫要再被他的言語和深情所動搖?!?/br>
    “娘也知道,你有過想靠謝家救你父兄于水火的心思。但你有無想過,若你爹和兄長們知道你為了救他們回京,曾經(jīng)是怎么委屈自己的,你覺得他們會開心嗎?何況,朝堂上的事情,又豈是你一個小女子能扭轉(zhuǎn)得了的?!?/br>
    “嬈兒,聽娘的話,好好和傅公子過日子,莫要再想別的?!?/br>
    潘嬈對謝雋的情感極為復(fù)雜,不夠純粹,其中摻雜很多別的東西。其中就包括,她是仰慕于他的權(quán)勢的。

    可娘也說得對,或許真的是她天真了。

    謝雋的母親不喜歡她,從前爹還在相位的時候,她或許有三分忌憚。如今潘家都敗了,她又怎敢再奢求謝家保她爹爹。

    這樣做,無疑是讓謝雋為難。

    “娘,我知道了?!?/br>
    如今潘嬈心中有了決斷,反倒是輕松不少。

    和謝二哥把話說清楚,日后,她便也不必再等誰了。

    不必等誰,也不再欠誰。

    其實商戶人家沒那么多規(guī)矩,桂氏都能拋頭露面做生意,潘嬈在母親陪伴下見一個昔日的舊人,本也無礙。不過,潘夫人還是怕日后女兒在傅家會因為此事遭人唾棄日子不好過,她沒讓兩人面對面坐著,而是命人在中間架了道屏風(fēng)。

    前院正廳內(nèi),本是傅世榮在接待謝雋。

    此番見三房的人來,傅世榮識時務(wù),起身告辭后,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此刻他心中滿是疑惑,他也是警覺的性子,自然能察覺到不對勁來。既知謝雋身份,自也怕三弟不在的時候,傅家會出事。

    三弟臨時有事離開了金陵,傅家便是他做主。若是弟妹在他手上被人帶走,日后待三弟回來,他自是不好交代。

    所以,出了正廳后,傅世榮一臉厲色,臉上表情難看極了。

    這個時候,雙喜走了來,先朝傅世榮抱手打了個千兒,而后才把三爺臨走前交代他的話如數(shù)告知大爺知曉。

    聞聲后,傅世榮不但臉上冷厲之色未松半分,反倒是更重了些。

    這英國公府的貴人,豈是三弟之輩能耍弄得了的?但凡一個不謹(jǐn)慎,傅家將是滅頂之災(zāi)。

    “三弟如今人在何處?”傅世榮問。

    雙喜如實說:“這個三爺沒告訴小的,小的也不清楚。不過三爺說了,請大爺放心,凡事三爺心中皆有數(shù),必不會連累整個傅家。”

    “嗯。”傅世榮只淡應(yīng)一聲,便錯身徑自往自己院子去。

    而此刻正廳內(nèi),潘嬈與謝雋之間,隔著一道屏風(fēng)。而二人旁邊,潘夫人也在。

    有屏風(fēng)于中間擋著,謝雋瞧不見人,只隱約瞧得見一道綽約的身影,柔柔軟軟,一如他記憶中的模樣。

    來時的路上,他曾有許多話想和她說。可如今見到人,卻是半句話皆說不出來。

    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沒能陪在身邊。如今有人救她于水火,他才趕來,未免遲了些。

    可遲雖是遲了,卻也不是完全沒有挽救的機會。只要她和這位傅姓公子和離,他依然可以帶她走。

    靜默一瞬,謝雋說:“本該如約而來,但回程的路上,遇到一批殺匪,便耽誤了點時間。嬈meimei,我知道你受了苦,是哥哥不好,哥哥來遲了?!?/br>
    潘嬈不怪他,感激他還來不及呢。他為潘家做了許多事,她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