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宇二十一年的七月，有三件大事。

    其一，平寧侯親率長羽軍平復(fù)南境有功，加賜正二品上輕車都尉銜。

    其二，永嘉公主擇配昭文閣學(xué)士袁徵，吉日定在八月初五，袁徵賜駙馬都尉銜，繼續(xù)留任昭文閣，賜住永嘉公主府。

    其三，七月十六日寭親王生辰，皇上特別恩賜，在寭親王封號之前再加“祐淵”二字，并令寭親王開始入內(nèi)閣輔政。

    前兩件事雖然都是喜事，但跟第三件比倒顯得無甚重要了，因?yàn)檫@第三件事讓滿朝文武都摸不著頭腦————

    如今東宮無主，若說皇上屬意寭王，可這又沒讓寭王入主東宮?？扇粽f皇上不屬意寭王，這把仲淵國號都加在一個親王身上的封賞，實(shí)在也有些太隆重了。

    寭王得了一個讓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封賞，他自己倒依舊是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樣子。從入內(nèi)閣以來就對各位尚書侍郎都尊敬有禮，完全沒有端著架子，只是安靜地聽著，竟是真的去虛心學(xué)習(xí)的。

    七月二十三，南境，長羽軍營。

    一名女子端著湯藥進(jìn)入帥帳，平留快步上前接過藥：“表姑娘，您怎么還親自端藥來了？”

    那名女子說：“我來看看琛哥哥，他今天醒過嗎？”

    這名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許琛小姑姑家的表妹孫白薇。孫白薇也算是世家了，孫石韋從小就教她學(xué)醫(yī)，別人家的孩子啟蒙都是用千字文，孫白薇則是用黃帝內(nèi)經(jīng)和本草綱目。后來孫白薇在公府又學(xué)了些武功，到了及笄之后就求著父母自己出來歷練了。

    孫白薇剛走到廣南路的時候就碰上了邊境大亂，邊境有許多傷民，她就留了下來照看傷民。后來因?yàn)獒t(yī)術(shù)出眾被征調(diào)到傷兵所照看傷兵，結(jié)果沒待幾天就被親自來傷兵所找大夫的歸平撞見，立刻就把她請回了帥帳。進(jìn)了帥帳孫白薇才知道許琛受了重傷。

    時間倒回到七月初二。

    南涼騎兵撤退之后，許琛帶領(lǐng)驍騎衛(wèi)小心地清掃邊境。他們都曾親眼見過鐵火的威力，所以都十分警惕。

    在接連清掃出幾十枚鐵火之后，許琛揚(yáng)聲道：“紀(jì)寒，差不多了，咱撤吧。南涼這破玩意不會埋那么多的，讓大家按原路返回，勒緊了馬，別讓馬亂跑?！?/br>
    紀(jì)寒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轉(zhuǎn)身沖其他驍騎衛(wèi)打手勢讓他們撤退。就在紀(jì)寒下完指令準(zhǔn)備回撤的時候，就聽許琛大喊道：“快閃開！”

    紀(jì)寒猛然回頭，發(fā)現(xiàn)許琛的戰(zhàn)馬踩到了一顆鐵火之上。戰(zhàn)場上的歷練讓許琛對危險有了感應(yīng)，在戰(zhàn)馬踩入陷阱之后許琛本能地閃身飛離了馬背，然而……那不只是一個鐵火，是一連串鐵火。

    許琛躲開了最致命的第一顆鐵火，匆忙之間卻來不及調(diào)整方向，被第二顆鐵火震飛。那一瞬間他覺得世界都安靜了，耳畔聽不到一點(diǎn)聲音，他知道自己摔到了一旁的草地上，可卻沒覺得有一絲疼痛。

    “好困……”許琛覺得周遭逐漸暗了下去，他感覺自己在縮小，周邊的事物都在飛快地回溯，然后聽到了一個還有些稚嫩的聲音：“別睡！知白你醒醒！別睡！”

    黑暗之中，他勉強(qiáng)睜開眼睛，看到了小時候的夏翊清，一身深青色長衫，他手里一邊給自己扎針，一邊還焦急地拍著自己的臉：“知白！堅持??！不能睡！”

    “唔……”許琛又閉上了眼，心里想著，“是那年上元節(jié)啊……”

    “醒醒！快醒醒！不能睡！”夏翊清的聲音一下一下敲打著許琛，他又一次睜開眼睛，卻沒看見那個小夏翊清，眼前是平留和歸平的臉。

    “少爺！少爺！”終于，許琛聽見了他們的聲音，他想開口說話，卻先咳出了一口血，緊接著就是一陣巨痛，讓他眼前發(fā)黑。

    “紀(jì)……紀(jì)寒……”許琛虛弱地叫道。

    此時紀(jì)寒剛好趕到許琛身邊，他手足無措地看著許琛，等著許琛發(fā)話。

    許琛努力地喘了兩口氣，抓住紀(jì)寒的黑甲說：“帶……驍騎衛(wèi)……把……把南涼騎兵……趕出去……”

    剛說到這里，又是一陣劇烈地咳嗽，許琛努力地倒著氣：“一切軍務(wù)交由霍……霍將軍……咳咳……封鎖消息，若有……若有外傳，軍法處置！”

    說完，許琛用盡全力推了一把紀(jì)寒：“去！”

    紀(jì)寒擦了一把臉，轉(zhuǎn)身就帶著驍騎衛(wèi)往南涼方向奔去。

    看著紀(jì)寒和一眾驍騎衛(wèi)離開的背影，許琛似乎是徹底沒了力氣，他氣若游絲地說：“幫我……瞞著他……聽話……”

    歸平帶著哭腔連連點(diǎn)頭：“少爺，我們聽話，我們這就帶您回去！”

    聽到歸平的回答之后許琛松了手，頭一歪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歸平顫抖著手探了一下鼻息，然后松了一口氣，對平留說：“你看著少爺，我去找人，千萬別輕易挪動！”

    歸平說完之后也不待平留回答，立刻翻身上馬朝營地奔去，沒一會兒霍與韜將軍就帶著一隊親衛(wèi)趕來?；襞c韜看著那滿身血的許琛，魂都要嚇沒了，他顫抖著開口問道：“他……還……？”

    平留紅著眼眶點(diǎn)頭：“還有氣！霍將軍你快想辦法！”

    霍與韜也松了口氣，他讓親衛(wèi)輕手輕腳地把許琛挪到擔(dān)架之上。許琛傷勢極重，稍微一動就到處往外滲血。霍與韜跟身邊的一個親衛(wèi)說：“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去把帥帳周圍的護(hù)衛(wèi)調(diào)走半個時辰，等平寧侯挪回營帳之后再放回來，走漏半點(diǎn)風(fēng)聲你就提頭來見！”

    “是！”親衛(wèi)立刻翻身上馬往回趕。

    霍與韜又說：“趕緊抬回去！要快也要穩(wěn)！不能再讓他出血了！”

    六名親衛(wèi)立刻抬著許琛往營帳去了。

    另外一邊，南涼輕騎聽見鐵火炸開的聲音原本十分高興，剛調(diào)轉(zhuǎn)馬頭準(zhǔn)備殺個回馬槍，直接就撞上了一群殺紅了眼的驍騎衛(wèi)。這幫普通輕騎原本就不是驍騎衛(wèi)的對手，再加上紀(jì)寒等人全都不要命地廝殺，最后五千驍騎衛(wèi)愣是把剩下的兩萬南涼輕騎殺得片甲不留，連個完整的尸身都找不到。

    許琛是手持虎符的主帥，長羽軍中從來都是令行禁止。他說瞞著傷，誰也不敢往上報，可這軍報之中不提主帥，戰(zhàn)事了結(jié)之后不回朝，任憑哪一件都是說不過去的。最后還是霍與韜將軍親自提筆寫了軍報，竟然真的讓今上同意了許琛暫留南境重新調(diào)整邊防，爭取了半年的時間給許琛養(yǎng)傷。

    而那兩封歸平帶回京的信，則是許琛在為數(shù)不多的清醒的時間里口述，由歸平模仿他的字跡寫出來的，只有最后的落款是他自己親手寫上去的。他特意叮囑歸平親自送信，就是為了讓家人放心。

    ……

    七月二十三，帥帳之中。

    平留焦急地說：“表姑娘，少爺早上喝過藥之后醒了一次，不到兩個時辰就又睡過去了?！?/br>
    孫白薇面色如常：“你急什么？這不是能醒嗎？能醒就證明能好。”

    平留：“我……少爺這樣回去可怎么辦??？”

    “琛哥哥最開始只能清醒不到半個時辰，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醒一個多時辰了。”孫白薇語氣平靜地說，“只要南境不再起戰(zhàn)事，我保證他能立著回到臨安?！?/br>
    平留欣喜地說：“多謝表姑娘?！?/br>
    孫白薇的語氣依舊聽不出什么情緒：“你們有沒有辦法跟小舅舅聯(lián)系？南涼這個鐵火看起來很厲害，不知道小舅舅有沒有什么辦法?！?/br>
    平留：“歸平回去會跟四爺說的，算日子他應(yīng)該快回來了?！?/br>
    孫白薇：“軍中的事我不太懂，不過你也別老這么跟他帳里待著，霍將軍現(xiàn)在頂著給南境五十萬大軍重整布防的任務(wù)，你能幫就幫幫他。琛哥哥這個帥帳周圍這么多護(hù)衛(wèi)，也出不了什么危險。”

    “我明白。”平留點(diǎn)了點(diǎn)頭。

    平留每一次跟孫白薇對話，都會覺得眼前這個小女孩有一種不該是她這個年紀(jì)有的平穩(wěn)，仿佛什么都不能撥動她的心弦。她從來都是淡淡的，哪怕是第一次看到昏迷不醒的許琛，她也只是稍稍皺了皺眉，然后就再沒有過多的表情了。平留甚至一度懷疑孫白薇壓根沒有反應(yīng)過來躺在床上的那個人是一直以來對她多有照顧的表哥。

    其實(shí)平留不知道，孫白薇在給許琛摘取插在身上的盔甲碎片的時候，手都是冰涼的，后來躲在一旁冷靜了許久才讓雙手不再發(fā)抖。她畢竟還不到十七歲，剛剛適應(yīng)了傷兵營里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場景，就又看到自己表哥躺在床上血rou模糊的樣子，怎么可能不害怕不著急。但她知道如果她表露出來任何一絲的慌張，平留和歸平，還有這軍營里的其他人都會更加不知所措。而且她學(xué)醫(yī)多年，最先學(xué)會的就是平穩(wěn)自己的心態(tài)。好在自己的醫(yī)術(shù)還能治得了許琛，好在如今有了養(yǎng)傷的時間，好在一切都還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臨安。勤政殿。

    夏禎把綠折遞到夏翊清面前，說：“霍與韜在南境近二十年，他對南境的事務(wù)很了解。這一次讓知白跟著他學(xué)習(xí)布防，也是讓知白多了解一些南境的事情，畢竟仲淵不是只有北疆那幫蠻子，南邊那些小國其實(shí)兵力不弱。而且他們最愛干的事就是趁火打劫，所以去年跟耶蘭打成那樣，朕都沒有輕易動過南境的五十萬軍。”

    夏翊清接過折子看了看，心中突然沒來由地升起一股擔(dān)心，他靜了靜心神回話道：“是。這次南境突然發(fā)難，幾個國家加起來也有小三十萬的兵力了，這種情況下，南境確實(shí)不能輕易動。”

    夏禎：“這些年國庫還是可以的，打得起仗。只是這一年來戶部有些忙亂，尚書還是空缺著，一直也沒有個合適的人選，你有沒有什么想法？”

    夏翊清把折子放回到案前，然后說：“二哥之前遞了幾個名字上來，父皇可以從那里面挑選。二哥更早接觸朝政，對官員也更為了解。”

    夏禎微微一笑，說：“你不是看了那名單了嗎？你覺得有能用的嗎？”

    “兒臣不敢妄言?！毕鸟辞骞Ь吹卣f。

    夏禎：“行了，你就說說你有什么想法?！?/br>
    夏翊清開口道：“戶部掌握著國庫，是國之命脈，應(yīng)該選個有擔(dān)當(dāng)有遠(yuǎn)見有魄力的人。之前那些年，雖然國庫也并沒有真的空虛，但是也不算真的有錢。仲淵幅員遼闊，雖然看起來一年幾百萬兩的稅收很多，但要用錢的地方更多。如果沒有魏拓那些年的中飽私囊，或許國庫能更充盈一些。更關(guān)鍵的是，魏拓掌握戶部這十幾年，給戶部和地方上留下了許多惡習(xí)，這不是處理了一個魏拓就能立刻扭轉(zhuǎn)過來的，所以需要一個有魄力的人來掃除這些沉疴舊疾?！?/br>
    “你心里有人選是不是？”夏禎問。

    夏翊清搖頭：“真的沒有。兒臣跟官員們都不太熟，日常也就是跟少傅多接觸一些?！?/br>
    夏禎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擺了擺手，說道：“那就不說這個了。卓兒最近沒有對你怎么樣吧？”

    夏翊清：“二哥一直對兒臣很好，兒臣受了封賞之后，二哥還給兒臣送了禮?！?/br>
    “你?。　毕牡澯行o奈地嘆了口氣，“你就是太溫和了，怎么小小年紀(jì)就一點(diǎn)脾氣都沒有呢？”

    夏翊清笑了笑：“兒臣有脾氣的，只是二哥又沒有做什么，兒臣為什么要跟二哥生氣？”

    “行了，別跟這兒杵著了?！毕牡澱f道，“馬上八月初五了，禮部和太常寺都忙得不行，你替朕去看看，朕的嫡公主出嫁，可不能出差錯?！?/br>
    “是。兒臣遵旨?！?/br>
    八月初五，永嘉公主出嫁，臨安城中處處結(jié)彩。最受皇上寵愛的嫡公主出嫁，自然從上到下都十分重視。等到禮成之后，禮部和太常寺的一眾官員都著實(shí)松了一口氣。

    十天后，南境。

    帥帳外，歸平緊貼著許琛站立。許琛有些虛弱地說：“你撒手我也不會倒，不用這樣?！?/br>
    歸平?jīng)]有動，只是低聲說：“表姑娘說了，少爺不能久站，您還是靠在我身上吧。”

    “我沒那么嬌氣。”許琛抬起頭看向夜空，半晌才低聲說道，“今天月亮真圓?！?/br>
    “少爺，今天中秋?！?/br>
    “中秋了……”許琛想了想，問道，“公主已經(jīng)嫁了吧？”

    “是。”歸平回話道，“公主大婚是在八月初五?！?/br>
    許琛感慨道：“一個想在草原上縱馬馳騁的公主，最后嫁給了一個連馬都騎不好的昭文閣學(xué)士，緣分這種東西還真的是誰也說不準(zhǔn)?！?/br>
    歸平?jīng)]有出聲，只是小心地扶著許琛。

    許琛繼續(xù)說：“歸平，這次回去我?guī)湍闳フf吧，你也不小了，該成家了。”

    “少爺，我不成家?！睔w平語氣平靜地說道，“我這輩子都是您的人，您要出生入死，我就陪著您出生入死。我不想耽誤她，她可以嫁個好人家安穩(wěn)此生，沒必要跟著我提心吊膽?！?/br>
    許琛無奈地?fù)u頭：“你問過她怎么想嗎？”

    “少爺？”歸平有些沒明白。

    許琛：“你這次回去送信，見過她了吧？”

    歸平點(diǎn)頭。

    許琛問：“她是拉著你不讓你走，還是痛快地放你離開？”

    歸平回憶道：“她只說讓我好好的，說她等我回去?！?/br>
    許琛笑了笑：“回去你們好好聊一聊吧，兩個人在一起，一定要把話都說開了，把心思都攤開來講明白。不然你們都一廂情愿地以為自己是為了對方好，最后蹉跎錯過了彼此，豈不遺憾？而且……”

    許琛說到這里停下來喘了幾口氣，似乎是剛才一下說了太多話有些累了，“而且哪就有那么多仗可以打，你是我的貼身護(hù)衛(wèi)，這仗得打成什么樣才會讓你有去無回？”

    歸平原本為著許琛前面的話有些感動，可聽到后面這話又立刻沒了心思，心里暗忖道：“這仗還沒打成什么樣您就差點(diǎn)把自己炸成煙花，嚇?biāo)廊肆撕脝?？！?/br>
    當(dāng)然這話他可說不出口，只是撐著許琛說：“您還是養(yǎng)好了身體再cao心我的事吧。半年時間養(yǎng)不好身體，回去不止有長公主和公爺，還有寭王殿下呢?！?/br>
    許琛回頭看著歸平，沒好氣地說：“不用你提醒！”

    此時孫白薇走了過來：“侯爺安?！?/br>
    “你怎么還給我行禮？”許琛擺了擺手，“都說了不用這樣?！?/br>
    孫白薇：“現(xiàn)在在外面，我只是個普通大夫而已?！?/br>
    “那進(jìn)帳去吧，”許琛緩緩轉(zhuǎn)身，“我也站累了?！?/br>
    歸平扶著許琛走回到營帳里面坐好，孫白薇立刻給許琛搭脈，許琛也不說話，就等著孫白薇診完脈之后開口。

    孫白薇收回搭在許琛手腕上的手，然后問道：“琛哥哥今天醒了多久？”

    許?。骸氨戎昂玫枚啵裉斐綍r醒來，中午覺得有些累，睡了一個多時辰，然后一直到現(xiàn)在都還覺得可以?！?/br>
    “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嗎？”孫白薇繼續(xù)追問。

    許琛搖頭：“還跟之前一樣，傷口倒是不怎么痛了，就是有些氣喘，而且乏得很?！?/br>
    孫白薇：“行，可以換藥了，我回去再調(diào)個藥方?！?/br>
    “白薇，你就不能有個表情嗎？”許琛看向?qū)O白薇，“從我清醒之后你就一直這樣，你出來這一年怎么比之前還清心寡欲了？”

    孫白薇有些發(fā)怔，許琛抬頭看了一眼，歸平知趣地到帥帳外守著了。

    等歸平出去之后，許琛輕聲問：“是不是嚇壞了？”

    孫白薇點(diǎn)了點(diǎn)頭，半晌才開口說：“你當(dāng)時身上扎了好多碎片，我一邊給你取碎片一邊心里想，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回去怎么跟長公主交代。然后又想，干脆跑去找爹爹好了，讓爹爹來給你醫(yī)治。可是又怕我一跑，這些軍醫(yī)治不好你。”

    許琛輕輕拍了拍孫白薇的頭：“傻meimei，我不會有事的。倒是你，一個小姑娘跑到前線來多危險？！”

    孫白薇嘴角終于掛上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笑：“我先來的這里，南昭南涼后起的兵，這種事情又不是我能控制的。而且我要是不在，你的傷不就沒人治了嗎？”

    許琛搖搖頭：“還是太危險了。你還是早點(diǎn)回臨安去吧，不然我小姑姑和小姑父會著急的?！?/br>
    孫白薇：“我定期有給家里傳信，而且我的功夫是凝冰和素纓親自教的，不會太差。我剛出來一年，還沒看夠病人呢?！?/br>
    許琛覺得有些無力，最后妥協(xié)道：“那今年底跟我一起回去過個年總行吧？”

    孫白薇：“行。但我還是會出來的?！?/br>
    “真的敗給你了?！痹S琛喘了幾口氣，才繼續(xù)說，“不過你得替我瞞好了?！?/br>
    孫白薇點(diǎn)頭道：“那是自然。我是在傷兵所診治的時候碰到了下來巡視的琛哥哥，然后被拎回家的。這樣可以嗎？”

    “行?！痹S琛笑了笑，“就這么說吧?！?/br>
    孫白薇從隨身的藥箱中拿出一個小瓶子，又拿出了兩個杯子，將瓶子里的液體倒入杯中，推到許琛面前：“我知道長羽軍中不可飲酒，而且你身體有傷，我不該讓你喝的。但是今天中秋，能在這里跟琛哥哥喝一杯酒，這個中秋也就不算孤單了?！?/br>
    許琛笑著端起酒杯，跟孫白薇碰了一下杯，然后仰頭一飲而盡。

    孫白薇飛快地收起酒杯，又恢復(fù)了那副清冷的表情：“琛哥哥早點(diǎn)休息吧，我明天再來看你。”

    赤霄院。

    許季亭從懷里掏出幾張紙遞給即墨允：“那個什么破鐵火我解決了，這是圖紙，你交給辰鑄的人。另外還有幾種比鐵火更厲害的武器和最新的盔甲設(shè)計圖紙我一并交給你。”

    即墨允接過圖紙看了看：“這……威力真能有這么大？”

    許季亭發(fā)了狠：“敢動我的人，我讓他們嘗嘗什么叫有去無回！”

    即墨允趕緊勸道：“行了行了，你侄子命大，剛傳回的消息，人都已經(jīng)能自己站著了。你快別生氣了。”

    “寭王那兒怎么樣？”

    即墨允搖頭：“院里所有消息我全都攔住了，冷思冷念也沒出過京，他看起來確實(shí)不知道。”

    許季亭不知道在想什么，沒再接話。即墨允開口道：“你這次的圖紙看起來跟之前的那些相差很多啊。”

    許季亭：“這次我認(rèn)真了。”

    即墨允看向許季亭：“你以前那些都不認(rèn)真嗎？”

    “以前只是隨便玩玩罷了?！痹S季亭指了指那些圖紙，“這些只是第一部分，如果能做出來，我會再把后面的拿出。不過后面的比較難，你從辰鑄那邊挑幾個人出來給我，我親自來教。學(xué)會之后你把這些人放到樞修院去，讓他們帶著樞修院的人一起，樞修院那幫榆木腦袋得上點(diǎn)兒油才能轉(zhuǎn)的動?！?/br>
    “我可從來沒見你這么認(rèn)真過?！奔茨士粗S季亭，“難不成你侄子被炸這一下把你給炸醒了？”

    許季亭照著即墨允的頭就是一巴掌：“你說對了！”

    “許箐！你多大了？！怎么還跟小時候似的？！”即墨允吼道。

    許季亭笑著看向即墨允：“怎么著？有意見就提，反正我又不會改。再說了，我什么時候打疼過你？”

    即墨允伸手就要去打許季亭，許季亭連忙跳開：“我可不會武功，你別欺負(fù)人，你打我我就哭給你看！”

    即墨允收了手：“你這人怎么越大越不要臉?。俊?/br>
    許季亭倒也沒惱，只是擺擺手說：“走了！不用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