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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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精臉阿賚把顧仲遙放到帳篷里的軟墊上,迅速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口。 “肩胛處的傷勢最重,內(nèi)外兩緣筋完全被撕斷,可見蛇尾是從肩骨的結節(jié)處穿刺過去的……” 謝檀站在一旁,臉色比顧仲遙的還要白。 蕭孚看了眼謝檀,“別擔心,阿賚的醫(yī)術了得,他既然愿意把你表兄帶回來,就表明能救!” 謝檀的嘴唇翕合了幾下,隨即又緊緊抿住。 事到如今,她如果哭哭啼啼地否認,說這不是我表兄是山里的蛇精變的,大概不會有人信吧? 阿賚查看完傷勢,起身向蕭孚稟報:“這位郎君身上除了最嚴重的一處,還有大大小小四處傷口,都是被銳物所刺傷、隨即拔出所留下的。我猜想,或許之前還遇到過什么情況?” 他看了眼謝檀,見她神色怔忡、并無接話的意圖,遂繼續(xù)向蕭孚道:“此外,還有些陳年舊傷,不足為患?!?/br> 蕭孚點了點頭,“那趕緊醫(yī)治吧!需要什么的話,盡管去取?!?/br> 阿賚轉向旁邊的黑熊臉,“麻煩夏侯兄下山幫我把藥箱取來。再多帶幾人上來,另建一張帳篷。這郎君傷勢甚重,不能再隨意移動了?!?/br> 蕭孚接過話,補充吩咐道:“讓他們?nèi)忌蟻?,我也要留在山頂上?!?/br> 黑熊臉猶豫了一下,領命退出。 阿賚重新蹲到顧仲遙身邊,處理傷口。 蕭孚聞著帳篷內(nèi)彌散的血腥味濃重,又見謝檀一直臉色蒼白,遂提議道:“這里有阿賚照看,不如我們?nèi)ネ饷娴群???/br> 謝檀搖了搖頭,“不用,我要留下?!?/br> 她徑直走到阿賚身旁,坐到胡椅上,視線始終一瞬不瞬地緊盯著他的每個動作。 蕭孚望向謝檀側顏,見她蹙著眉頭、輕咬唇角,神情像是極為擔憂。 他心中不禁泛起一抹自嘲。這也就是別人家的手足之情。若換作是他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他家的那幾位姊妹兄弟,還不知該如何的欣喜雀躍呢! 蕭孚撩開帳簾,退了出去。 阿賚剪開了顧仲遙的上衣,見那布滿了傷痕的白皙身軀上,除了幾處新傷之外,還有不少灰白色的陳年舊傷。 阿賚瞥了眼謝檀,“你這位表兄,小時候遭了不少罪吧?” 謝檀還在焦急琢磨著對策,聞言微微一愣。 阿賚指著顧仲遙身上的幾處傷痕,一一分析道:“這里是鞭傷,已經(jīng)褪得很淡了,大約是五、六歲時候留下的。這里,應該是被火鉗之類的物件燙傷的,傷口挺深。還有這里,像是更小的時候,被什么硬物劃開的……” 謝檀的視線順著阿賚所指的位置望了過去,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 阿賚轉頭看了眼謝檀,“你們家族,是世代采藥為生的?” 謝檀下意識地點頭,“是啊?!?/br> 這蛇精臉阿賚話不多,行事卻十分謹慎。因為對她之前的話有所懷疑,愣是沿著她來時的路徑下到深澗里去巡視了一番,待看到了巨蛇的尸身和顧仲遙,方才對謝檀態(tài)度稍有好轉。 謝檀面對他的疑問,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 顧仲遙身上的衣物,雖是為掩人耳目而特意置辦的普通緇衣,但料子也并不便宜。若說成是窮苦出身,怕是瞞不住阿賚。 謝檀回憶了一下顧仲遙的生平,說道:“但我這表兄家是做藥材生意的,家業(yè)相比鎮(zhèn)上其他人要殷實許多。只不過,表兄的生母是奴婢出身,所以……小時候過得或許有些辛苦。” 阿賚似有所悟,了然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br> 他裹好了顧仲遙肩頭處的繃帶,站起身來。 “我找到他的時候,見他傷口處有人用衣物捆扎止血過。是你做的吧?” 他看向謝檀,難得表情和氣地點了點頭,“做得不錯。若非如此,他也挺不到現(xiàn)在?!?/br> 阿賚出帳去取清水。 謝檀獨自一人坐在顧仲遙旁邊,盯著他那張毫無血色的俊臉,內(nèi)心中五味雜陳。 說實話,得知他沒死的那一瞬,驚惶的同時,亦有那么一絲一縷暗藏的釋然。 畢竟,親手奪取一個人的性命,無論出于何種原因,都不會是讓人覺得愉悅的過程。 但如果顧仲遙不死的話,那她又該怎么辦? 謝檀伸出手,取過席子邊角處放著的一個軟墊,舉在雙手之間。 她之所以留在這帳中,就是為了等一個能再次殺死顧仲遙的機會。 傷得那么重。有無數(shù)種的方式,可以讓他就這般無聲無息地逝去…… 謝檀手中的軟墊,慢慢湊近了顧仲遙的臉。 顧仲遙汗?jié)竦拿碱^緊絞著,呼吸急促,似乎陷入了昏迷亦減輕不了傷痛的折磨。 軟墊狠狠壓到了他高直的鼻梁上,令得呼吸一滯,蒼白的嘴唇微微開啟,吐出了一直縈繞在內(nèi)久不曾泄露的兩個字: “阿娘……” 謝檀的手一抖,隨即僵住。 尼瑪你能不能有點職業(yè)修養(yǎng)?你的人設是反派,沒事玩什么楚楚可憐?那是我角色的人設好不好?! 她心里千萬道的吐槽飄過,捏著軟墊的手指都快掐出汗來了。 取水的阿賚回來,撩簾入內(nèi)。 謝檀把軟墊一扔,起身走了出去。 帳篷外,蕭孚佇立臨風處,遠眺天際處剛剛露出的一抹晨曦之光,似乎是在想著什么心事。 謝檀走上前去,“那個,蕭郎君,我想跟你商量個事?!?/br> 蕭孚轉過身來。 謝檀抬頭捋了下鬢邊垂落的亂發(fā),“你看我表兄這個情況,我覺得我還是得回去跟家里人說一聲比較好。能不能請你讓人給我準備一匹快馬?我現(xiàn)在就回去報信。” 既然殺不了,就只能自己果斷溜走了…… 蕭孚想了想,表示不贊成,“萬一你表兄醒來見不到你,擔心憂慮反而加重病情。我等畢竟是陌生人,難以勸慰。不如你繼續(xù)留在此處,我另外派個人趕去貴府傳信吧!” 謝檀抑制住想打人的沖動。 “那……那也太麻煩了……” 她手指捏著衣角、作滿腹愁思狀。 “其實,那個,我原本也有些猶豫。表兄的父母,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乍聞噩耗,怕是經(jīng)受不住……不如,還是不送消息為好?” 蕭孚走到謝檀身邊,安慰道:“阿賚的醫(yī)術十分精湛,你表兄得他醫(yī)治,想必不久就能醒來。我看不如這樣,等你表兄醒來之后,你再回家報信。一則到時候他情況好轉,方便你與家人交待。二則他與你見上一面,也能彼此放寬些心。” 謝檀連忙順勢點頭,“蕭郎君年紀輕輕的,處理事情卻這么有決斷,真是叫人佩服!” 蕭孚咧嘴笑了笑,不自覺地搖起了手中的麈尾扇,“阿檀不是說笑吧?” “當然不是。” 謝檀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 要是自己也能再有決斷一點,一早就狠下心拿劍直接戳死了顧仲遙,現(xiàn)在是不是就少了這許多糾結? 曦光漸露,萬物蘇醒,縈繞峰巒的霧氣愈加顯白。 蕭孚不知望景生出了什么感悟,吸了口清冽的晨風,搖扇嘆道:“有時太過有決斷,也未必是好事??!” 謝檀表示不贊同,“為什么不好?我就很佩服那種殺伐果決的人。平時讀話本看戲文,也喜歡看那種特別厲害的女主形象,遇到反派就毫不留情地殺個一干二凈,一點兒猶豫都沒有,就像現(xiàn)在大梁國的那位沐貴妃?!?/br> 她想殺顧仲遙,居然嘗試了三次都沒成功。 可見,果然不是當女主的命…… 蕭孚聞言,沉吟片刻。 “阿檀,也會羨慕像沐貴妃那樣的人嗎?” 謝檀聽出他語氣微異,抬眼看他,“怎么了?” 蕭孚的一雙桃花眼微微低垂,掩去了眸中神色,“沒什么。”頓了片刻,“我倒一直覺得,那樣的女人,其實挺可憐的?!?/br> 謝檀睜大了眼。居然覺得宮斗文女主挺可憐?人家可是大殺四方、榮登后位的人生贏家好不好? 蕭孚笑了笑,又道:“我雖不認識沐貴妃,但卻認識一位跟她經(jīng)歷相似的女子。那位女子,十四歲的時候,依照父兄的意愿,嫁進了一個大戶人家為妾。當時夫主身邊,已經(jīng)有了好幾位得寵的妻妾,因此并沒有把她放在心上。這女子因為不受夫君寵愛,背地里便被府中的其他人欺負,常常獨自躲起來偷偷哭泣,甚至還想過要了結自己的性命?!?/br> 謝檀一聽,馬上有了追文的意愿,催問道:“那然后呢?” 蕭孚繼續(xù)道:“后來,這女子發(fā)覺自己有了身孕。因為這個尚未出世的孩子,她有了活下去的勇氣,也從此變得堅強了起來。為了保護孩子,她學會了如何籌謀算計、如何去討夫君的歡心、如何借用自己家族的力量來鞏固權力,讓自己一步步走到了至高的位置。” “那不是挺好的?” 謝檀尋思道,梗是有點老套了,但并不失為套路逆襲爽文的經(jīng)典梗,等自己穿回去了,可以考慮用來開篇網(wǎng)文什么的。 “為了權勢,她殺了很多人。有曾經(jīng)傷害過她的人、也有完全無辜的人,甚至包括,幼小無知的孩童。再后來,就連這女子自己的孩子,也被她用作了爭奪權力的工具,從小學著在父親面前討好賣乖,學著與兄弟姊妹爾虞我詐……女子最愛對自己孩子說的話,便是‘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只有你贏過了所有的人,我的努力才不算白費’、‘我為你做了那么多,你為何總是不爭氣’……” 蕭孚手中的麈尾扇,輕輕抵在下巴處,遮住了嘴角一抹稍縱即逝的苦澀,繼而抬眼看向謝檀,眉眼間依舊帶著那種慣有的笑意,“你難道不覺得,這女子和她的孩子,其實都挺可憐的?” 謝檀聽完了這最后一段,不覺微微失神。 哪兒有爽文會這樣結尾的…… 快天明的時候,黑熊臉帶著人手上了山頂,麻利地搭建起了兩座大帳篷。 阿賚把顧仲遙移到了其中的一頂帳篷之中,謝檀也“被迫”幫忙搬著東西、打下手。 她調整了一下情緒,決定不再繼續(xù)糾結為啥沒一劍戳死反派這件事了。 后悔這種事,稍微想想、稍微發(fā)泄一下情緒就好,浪費太多時間在上面也于事無補。還不如認真打起精神,應付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 不就是反派沒死嗎?又不是系統(tǒng)罰她原地毀滅。 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謝檀蹲在帳篷的一處支架旁,幫著黑熊臉固定繩索,見四下無人,開口問道:“夏侯兄,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br> 黑熊臉被謝檀一下子喊年輕了十幾歲,內(nèi)心很是激動,表面卻強裝老成,肅色道:“何事?” 謝檀斟酌了一下,“昨晚你們看到我那把劍上有什么?為什么要說我是北延人?還有,為什么蕭郎君和花蛇君對北延人的反應那么強烈?” 黑熊臉應該是這里所有人當中最容易被套話的一位。 但可惜的是,他同時也是知識水平最低的一位…… 黑熊撓了撓頭,“你那劍上有啥,我確實沒留意。至于北延人嘛,都是些為奴為婢的,突然出現(xiàn)在這山里的話,大伙都會驚訝一下吧?” 謝檀不解,“為奴為婢?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 黑熊想了想,“也對,你一個小鎮(zhèn)上的采藥女,大概也沒留意過這些。”頓了頓,“大約是二十多年前吧,北延被滅了國,流落到衛(wèi)國和梁國的子民就都成了奴隸,世世代代都是賤籍。” “原來如此。” 謝檀在心中暗自琢磨著,似乎感覺像是隔著一層薄紗、隱隱捕獲到了什么。 她下意識地將視線向床榻的方向移去,卻驀然撞上了一雙暗若幽潭的黑眸,驚得心頭一跳。 躺在榻上的顧仲遙,不知何時已經(jīng)睜開了雙眼,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 小天使們好~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