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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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折耳根 缺了水人就要蔫兒巴, 缺了水的屋子則像蒸屜。 三十來平的房間里,人似乎一同被暑氣蒸干了。 趙紅一點兒一點兒給陳煙橋的屋子里添水汽, 把爛了的菜葉兒扔了, 暖水壺里添了水,灶臺上煮上東西, 又用水噴子在屋里灑了一圈兒水。 她蹲下給蓬萊的盆兒里換了水,蓬萊懶懶地窩進(jìn)殼兒里,一動不想動。 它主人跟它一樣一樣, 精神不佳地坐在沙發(fā)上。 陳煙橋單手揉太陽xue,另一只手里拿了份不知幾個月前的報紙,有一搭沒一搭地看。這幾日趙紅每天都過來,要不替他帶了飯菜,要不替他隨便下點面條兒。他便找了個箱子擱茶幾邊兒上, 好隨時把刻了一半兒的物件和素描本一同塞進(jìn)去。 雖說欠了余婉湄十年的畫兒, 陳煙橋并沒有打算畫上十厚本子。這些天這般廢寢忘食, 不過是他習(xí)慣如此。 以前謝別巷還調(diào)侃過,兄弟如手足,作品如女人, 未完成作品就像上了一半仍躺在床上的女人。 只不過現(xiàn)在手法生硬,腕力不足, 雕刻出來像寡淡無趣的稚童少女, 聊以慰藉。 廚房里的灶臺上,下掛面的水還沒開。趙紅換完一圈兒水,想起來陳煙橋的習(xí)慣, 他的床頭柜上永遠(yuǎn)放一杯水。 不是半夜解渴潤嗓,他從不喝,是為了在恍然驚醒時判斷是否地震。 趙紅提溜著暖壺進(jìn)了屋。 果然,哈爾濱在北方城市里已經(jīng)不算極其干燥了,就這樣那杯水,也只剩不到半杯。 她邊把水重新灌進(jìn)去,邊透過門縫,瞥了眼已經(jīng)靠著沙發(fā)假寐的陳煙橋,心疼他不懂照顧自己,生病以后生活過得一團(tuán)糟。 藍(lán)白格子的床單沿兒上,不知何時多了個燒焦的洞,看著像煙頭燙出來的。 趙紅把暖壺放地上,把床單的皺褶扯平,又把被子疊好。被子和枕頭下有兩個硬梆梆的本子,她硌了手,才拿出來,隨手翻了翻。 趙紅愣了愣,一頁一頁竟是滿登登的素描。 沉甸甸的本子,厚重的筆跡。她屏住呼吸,顫抖地抬手去摸,粘了鉛筆的碳漬,好像摸到陳煙橋心里的一聲喟嘆。 她一直是知道陳煙橋有故事的。 這樣的男人,每一個呼吸和冷峻的眼神里,都寫滿了故事。 到后來知道了他的故事。 趙紅曾經(jīng)以為,就算他心里背了許多道枷鎖,她已經(jīng)是離他最近的一個人了。今日才發(fā)覺,她所以為的知道,不過是他可憐她,也可憐自己,才說了幾句過往。 她不知道的陳煙橋,竟然是全然陌生的。 這樣的畫兒,像神仙畫的,中央大街、老道外、索菲亞教堂,比她親眼見的都美。這樣的人,怎么會是個和她一樣層次的小店老板。他不同她講,不過是不愿對牛彈琴雞同鴨講。 趙紅又瞥了眼在沙發(fā)上疲憊假寐的陳煙橋,她知道應(yīng)當(dāng)放回原處,卻仍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心里愈難受愈想翻看。 顫巍巍地翻到一頁,看了半晌,眼淚憋在眼底打轉(zhuǎn)兒。 終于忍不住猛地扣上,往床頭柜上一扔。 客廳里昏昏欲睡的陳煙橋聽見響動,“趙紅?” 趙紅抹了抹眼睛,“沒事兒,你這太埋汰了,我給你收拾呢?!?/br> 陳煙橋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細(xì)聽了一聲稍長一聲稍短。 他聽著聲響不對,站在房間門口問她,“碰傷了?” 趙紅搖頭,匆匆出去了。 “沒事兒,你還不知道我嘛,做活兒太糙了。我先走了,你記得吃面?!?/br> 趙紅走了以后,陳煙橋又從紙皮箱子里拿了未雕完的根雕。 如今雕刻要簡單許多,左右不過是給余婉湄的,省去了那些配淬、著色上漆的步驟。 等門再被敲響時候,他看了眼鐘表,竟然已經(jīng)晚上十點了。 不過像是趙紅去了片刻復(fù)返的時間。 陳煙橋照舊慢慢起身。 外面的大偉已經(jīng)等不及了,“橋哥,橋大爺,老板,你在不在?。俊?/br> 陳煙橋的襯衫套到一半,干脆甩回沙發(fā)上,起身開門,語氣疑惑。 “大偉?” 往常這個時間,大偉已經(jīng)去趕末班公交回家了。 最近夏天生意寥寥,他又不在店里忙乎,還特意說了讓大偉早一會兒關(guān)門趕車。 大偉一臉無奈,“橋哥,我給你打電話發(fā)短信,你怎么都不聽不看呢?”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咱那個火鍋底料,你一周不得炒一回嗎?現(xiàn)在一點兒囤貨沒有,我跟你說了好幾天了,以為你心里有數(shù),晚上就會回店里炒。” “您老可真甩手掌柜,”大偉忙了一晚上滿頭大汗,似乎還累瘦了一圈兒,“要不明天先不開門兒了?沒法開啊。不然客人來了,咋說?我要跟人說,咱用清水涮行不行,人肯定說還不如自己在家白水煮呢?!?/br> “沒事,”陳煙橋清了清嗓子,“我現(xiàn)在去吧。” 大偉瞪大眼睛,“我去,現(xiàn)在?” 陳煙橋應(yīng)了一聲,就往屋里走拿東西。 他把門讓開,“大偉,你要趕不上車,今晚可以在我這兒湊合?!?/br> 大偉掏了掏耳朵,“橋哥,你沒事兒吧,大半夜黑燈瞎火的,人以為火鍋店鬧鬼了?!?/br> 看了眼陳煙橋壓根兒不搭理他,訕訕地,“哪有我們橋哥這么帥氣的鬼?!?/br> 大偉住的地方是合租,能睡陳煙橋這兒求之不得,他試探著又問一句,“那我進(jìn)來了?我身上可是臭烘烘的汗啊,你可別嫌棄我橋哥?!?/br> 陳煙橋從電視柜下抽屜里翻了個口罩出來,塞進(jìn)褲兜里。 看大偉已經(jīng)擠進(jìn)來了,“橋哥,你這門口咋的還有水果呢,差點兒給我摔個狗啃泥,四仰八叉那種。我給你拎進(jìn)來了啊?!?/br> 大約是趙紅,不知為何她沒敲門,就光放門口了。 陳煙橋從鞋柜抽屜里拿了鑰匙,回頭看一眼癱在沙發(fā)上的大偉。 “你自便?!?/br> 四川火鍋的底料,夜深人靜炒得最好。他從記憶起,家里的火鍋店就是深夜再打烊。 父母不像他這般憊懶,打烊了不過是另一項工作的開始,漫長地準(zhǔn)備原料再炒底料,整個流程花個三五小時也是常見的。 炒底料需要匠心,秘方和訣竅,都在那么大一口鍋,那么長一柄勺兒里,親自守著火,聞著味兒,就是絕味。只不過兒時他貪玩沒心思學(xué)習(xí),打著幫忙的旗號,打完下手就在旁邊兒玩手機,好在學(xué)了個差不離。 后來家里把店開到成都去了,把爺爺接過去了。 不知現(xiàn)在家里,在深夜炒火鍋底料的是誰了。 陳煙橋摘下口罩,空氣中仍是嗆人的火鍋味兒,他嗓子又干又澀,低低咳了幾聲。 他出了廚房,到柜臺拔下手機充電器。 如果不是大偉提醒他,他都不知道自己手機已經(jīng)沒電關(guān)機好幾日了。 他一向不翻短信,這回聽大偉說給他發(fā)了許多短信,又慢慢挨個看。 多數(shù)是些垃圾信息,賣樓的,賣□□的,高利貸的。 趙紅說的,快遞信息。 還躺了條倪芝的短信。 “九月時候你給湄姐掃墓,我能一起嗎?” 時間已經(jīng)是好些天前了。 他慢慢把垃圾短信挨個兒刪了。 終究還是沒回復(fù)她。 又咳嗽了兩聲,陳煙橋不打算再繞回廚房走后門,再咳上一通。拎著鑰匙從正門兒出去了,慢慢拉下卷閘。 這個點兒的橋南街,因為毗鄰濱大,還有些個酒吧沒打烊,里面仍有肆意揮灑青春的年輕人。 有人歪歪扭扭走出來,哇地一聲吐在路邊。 陳煙橋皺著眉,低著頭避開。 沒走兩步,又看見一個雞窩頭的男人,蹲在半地下的麻將館門口抽煙。附近就這么一家麻將館兒,老板還算厚道。街坊都是老年人打麻將是消遣為主,只賭十塊以下的票子,到年關(guān)就低調(diào)點兒,就這么一直開了許多年。 門口蹲著的雞窩頭男人,黑眼圈重得像幾個月沒睡過覺,隱約有些眼熟。 聽見陳煙橋走過的腳步聲,雞窩頭三角眼的男人抬了頭,咧嘴就樂了。 “這不是我們陳老板嗎?” 何旭來笑得牙口泛黃,往中間巷子里閃爍的按摩招牌瞅一眼,“出來大保?。俊?/br> “沒想到橋哥裝得挺好,”他站起來,拍了拍陳煙橋的肩,“男人,都懂?!?/br> 陳煙橋看他這樣,就知道他打了通宵的麻將。 冷眼看他,“放手?!?/br> 何旭來又想起來他拿煙頭燙他的狠勁兒,縮了手,討好地替他撫平衣服上的褶。 “不承認(rèn)就不承認(rèn),”他低聲嘀咕一句,又開始抽煙,“橋哥慢走?!?/br> 陳煙橋握拳又咳了一聲,“你打麻將,我管不著?!?/br> 他語氣警告,“別順手牽羊,別禍害姑娘?!?/br> 何旭來的三角眼骨碌一轉(zhuǎn),“橋哥,我明白我明白?!?/br> 他現(xiàn)在也覺得自己昏了頭了,倪芝不過是個看著風(fēng)塵其實咯手無趣的丫頭片子。 他輕蔑地笑了聲,“你放心。不是我說,我才看不上那種干癟黃毛丫頭?!?/br> 陳煙橋沒再說什么,回家里看大偉睡他床上,鼾聲一聲兒比一聲高。 反正離天亮也不遠(yuǎn)了,洗了把臉,坐回沙發(fā)上。 沙發(fā)板子硬,躺不下去,就把腿擱茶幾上,閉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媽蛋,寫得我都要急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