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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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只在這個時候掛個兩三天的“憑吊”牌匾。 說不清楚是什么感受,好像這人這事兒是因為她選題無形中的牽引,專門送到她面前來的,都由不得她不好奇。 都接近打烊時間,不見陳煙橋從廚房出來,連劉嬸都摘了圍裙拎了包,同大偉打了個招呼先走了。 她更是慢吞吞地吃,一邊同大偉聊天。 大偉陪她聊開了,偶爾起來給客人收個錢或拿個飲料。 東北男人哪個不是能貧能侃滿嘴跑火車,沒一會兒大偉就說的唾沫橫飛面紅脖子粗。 “那天店里來了一對兒小兩口,吃著吃著就吵起來,直嚷嚷。說什么給丈母娘的東西少了,那男的也是跟炮仗似的一點就著,扯些什么她太費錢。還不是我,嘁哩喀喳三下兩下就把他倆說明白了。我上去就跟那男的說,大哥你別扯這些沒用的,男人就是給女人花錢的,不養(yǎng)媳婦兒養(yǎng)誰,我說大姐你也是,不帶這么說話的,自個兒男人,你要他掏錢,得讓他心甘情愿不靠誰嗓門兒大,回去給他松松骨洗洗腳大老爺們兒一舒服了還不是你說啥就是啥?!?/br> 他問倪芝,“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最后一桌的那五六個人喊了一聲,“老板結(jié)賬?!?/br> 陳煙橋又是那副懶懶的姿態(tài),從廚房出來去柜臺拿他們的單。 看見大偉還在眉飛色舞得拿手機顯擺,“你玩游戲不?我有個哥們兒搞直播的,有空就帶我飛,我倆一起玩時候那潛艇飛機大炮,可不滿屏。你看我勝率,是不是老厲害了?要不要加個好友,下次一起玩一把?!?/br> 陳煙橋收完了錢才轉(zhuǎn)向大偉,“你該下班了?!?/br> “我們要打烊了?!?/br> 這話是對倪芝說的。 大偉被打斷,還繼續(xù)管倪芝要聯(lián)系方式。 陳煙橋喊他,“大偉?!?/br> “橋哥咋的?” 陳煙橋直言,“她看不上你,”他頓了頓,“回家吧?!?/br> “橋哥你開什么玩笑,我長得又不磕磣?!?/br> “還不走?”陳煙橋本來就不茍言笑,這回直接板了臉。 大偉疑心惹了老板不悅,但還不死心,用口型低聲說,“美女下次來找我玩啊?!?/br> 他去柜臺下面的柜子里拿了自己的帆布包。 “橋哥,那我先走了?” 陳煙橋在整理架子上的飲料,看也沒看他。 “回去小心點兒?!?/br> 陳煙橋整完架子從旁邊拎了掃把出來,彎著腰,把地上扔得紙巾團兒和其他垃圾都攏簸箕里頭,有一團污漬似乎掃不去,他又蹲下去用掃帚尖戳了半天,他蹲下時候動作極慢,用手撫著右膝半蹲,只有左膝全蹲下去了,起來時候看他也費了力,似乎是蹲久了起來又揉了揉關(guān)節(jié)。 回過頭,見倪芝一聲不吭地靠在柜臺邊上等他。 第5章 菌湯鍋底 陳煙橋愣了愣。 大偉走之前幫他關(guān)了靠近外面的燈,以示關(guān)門了。她站在柜臺靠門口的陰影一側(cè),又穿了套煙灰色的毛呢裙,他掃了這么久地,一直沒掃到外面,就沒發(fā)現(xiàn)她。 她沒站直,右手撐在柜臺上,顯然是在等他。 陳煙橋雖然跛慣了,但不代表他愿意輕易在陌生人前面暴露了缺陷,他毛病不重,平時走路都和正常人無異。 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只當無視了她,又把前面的地給掃了。 最后鐵皮簸箕載著掃帚咣得一聲歸置在角落地上。 “說吧,你到底想問什么?” 倪芝摩挲了一下指尖,垂眸直接問,“是不是地震?” 陳煙橋眼神深沉地似能把她看透,他眉間緊縮,沉吟片刻。 年年今日,當他掛上憑吊這塊匾額時候,如同上了壓抑沉悶的枷鎖。還開著火鍋店,無非是想聽著人間喧囂,實際上一句話都不愿意多講。 陳煙橋還是松了口,“是?!?/br> 他眼神不悅,擺出一副很明顯的送客姿態(tài),“沒別的事兒,結(jié)賬門外請吧。” 說實話,陳煙橋這樣的訪談對象,態(tài)度極其不配合,絕不是首選,也遠沒到她該做訪談的時間。她學(xué)術(shù)心不強,如果等定了題目,拿到自家導(dǎo)師開的介紹信,再由當?shù)氐臋n案館或者社區(qū)幫忙聯(lián)系訪談比較有代表性的家庭或個人,她會輕松許多。 陳煙橋的案例于她既無裨益。 猜測又得到了答案。 只不過倪芝,說她像色戒里王佳芝的,恐怕真有一點是說對了,她很容易陷進去一件事,執(zhí)著而動性情。 倪芝撐在柜臺上,上下打量他,知曉了謎題以后看他,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像一團霧。 頗有男人味的跛腳老板,他手上那串佛珠下掩著的傷疤,為了什么躲在哈爾濱十年之久,或者說憑吊這塊牌匾究竟為誰懸掛。 倪芝無一不想一探究竟。 “憑吊的是誰?” “無可奉告。” “你也經(jīng)歷了汶川地震嗎?” “無可奉告?!?/br> 一個問題接一個。 陳煙橋瞇著眼睛看她,目光里已經(jīng)有審視的意味了,“你認識我?” 倪芝搖頭,“別誤會,我學(xué)災(zāi)難社會學(xué),在寫一篇關(guān)于震后十年的論文,我沒有調(diào)查你,是碰巧對這件事有些敏感,沒有惡意?!?/br> “那就別瞎打聽了?!?/br> 倪芝心里被撓了一樣,昧著良心說下去,“我是想做訪談,你可以配合嗎?絕對不泄露個人隱私。” 陳煙橋同她對視了幾秒,語氣不容置喙,“你覺得呢?” 說完他直接走到柜臺里頭,拿了件黑色的外套擱在手臂上,又從抽屜里拿了鑰匙。 “去四川大把幸存者,我不合適?!?/br> 陳煙橋說完就伸手把燈都熄了。 只有外面幽幽的路燈照進來,隱約看得清能走的路。 趕人意味十分明顯。 倪芝還是一動不動,黑暗中她的眸子亮晶晶的,陳煙橋被她盯得嘆了口氣,“姑娘,這頓我請。走吧,我關(guān)門了。我沒文化說不出來什么,小本經(jīng)營的店子也沒空瞎折騰?!?/br> 倪芝的視網(wǎng)膜上殘留著他關(guān)燈的右手上的那道疤痕。 “小本經(jīng)營你還請客?” 陳煙橋要給她氣笑了,“那你付款吧?!?/br> 倪芝同他一前一后出了大門。 陳煙橋果然抬了左手,只用單手抓了鐵閘的把手,他還沒穿上外套,哪怕他沒用力這個姿勢都顯得左手上肱二頭肌輪廓明顯,滿是屬于男人的力量感。 老舊的鐵閘銹得厲害,他抓著把手晃了兩晃,折疊的鐵閘隨著他的力道緩緩展開落下,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到了腰部左右,鐵閘落得快了,他猛地用力推了一把,都沒彎腰就到了底。 他干脆抬了左腳踩著鐵閘邊緣,一腳杵到地面。 陳煙橋已經(jīng)半蹲下去鎖鐵閘門,聽到那串鑰匙碰撞鐵閘的聲音,鐵閘也因為搖晃發(fā)出咣咣的鐵皮聲。 他搭在右手的外套,袖口已經(jīng)全拖在地上了。 他也不顧。 等他起了身,倒知道抖了抖外套再穿到身上。 路燈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映在門前,陳煙橋知道倪芝一直沒走。 他轉(zhuǎn)了身看她,想了想,“保密,成么?” 倪芝學(xué)他,反問“你說呢?” 也不知他是因為懶得費口舌,還是覺得倪芝難纏,沉吟了兩秒,只說,“隨你吧?!?/br> 倪芝想起來,“沒有別的客人問你么?” 陳煙橋避而不答,“回吧,不早了?!?/br> “我再問一次,能接受訪談嗎?” “想都別想?!?/br> 倪芝點了點頭,她笑著沖他揮了揮手,“晚安?!?/br> 也不管陳煙橋有沒有回答她,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陳煙橋站在原地,等她走到了前面比較明亮的路段,才不急不緩地往小區(qū)走。 一路上經(jīng)過幾家小型的酒吧,看見有球賽,又在門口看了一會兒。 有幾個高頭大馬的俄羅斯姑娘從酒吧里出來,同旁邊的留學(xué)生一道,嘴里講著蹩腳的中文。有寶馬停了路邊,夾著手包一身名牌的男人攜著濃妝艷抹的女人出來。 也有學(xué)生模樣的情侶,手挽著手進了旁邊半地下的廉價招待所。 同這旁的喧囂不同,另一旁的鐵道清清冷冷,荒草叢生的鐵絲網(wǎng)內(nèi)還放置了一截廢棄的火車頭。 陳煙橋掀開透明塑料條子疊成的門,多多倉買小的幾乎站不住腳,他就站在門口。 “來包長白山?!?/br> 那老板跟他算是熟識,“剛關(guān)了門?” 陳煙橋應(yīng)了一聲,把煙盒揣進口袋,“恩,走了?!?/br> 只不過他才走了沒幾步,經(jīng)過了個水果鋪子,門口有個老板娘正坐在椅子上嗑瓜子。 見了他,老板娘一邊喊他“橋哥”一邊急沖沖地從三四節(jié)臺階上跑下來,扯了陳煙橋的外套袖子“橋哥,等我一道兒回去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