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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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wù)員憨厚,“昨天?!?/br> 沒看見倪芝眼底的震驚,服務(wù)員笑呵地塞了菜單給她。 “美女點菜吧,不然一會兒人多等老半天的。” 倪芝勾完菜單,遞回給他。 “麻煩再來一份紅油抄手?!?/br> 服務(wù)員小哥一臉抱歉。 “美女,我們不做抄手?!?/br> “做的,”倪芝語氣堅定,抬眼看他,她今天眼睛消腫了,又黑又亮,下巴尖而微翹,勾勒出一張瓜子臉,“問你們老板?!?/br> 服務(wù)員一時看得愣了愣,對她說不出來拒絕的話,撓了撓頭。 “那個……” “大偉?!?/br> 棕色的簾布被掀起,陳煙橋許是懶只撩了一半,他又高,微微彎了腰。人還沒完全出來就松了手,那簾布上的流蘇掛在他肩上,被他拖了兩步才甩下去。 他今天換了件灰色的汗衫。 大偉應(yīng)了一聲,指了指陳煙橋。 “美女,你直接問他吧,他就是我們老板?!?/br> 原先大偉正擋住了陳煙橋的視線,他走近了才看見倪芝,眉間又擰了起來。 陳煙橋扭了半邊頭,沖廚房方向示意。 “大偉,你去吃吧,劉嬸兒快吃完了?!?/br> 再回過頭,見倪芝目不轉(zhuǎn)睛盯著他。 陳煙橋低頭看她,“你要問什么?” 他的聲音很低,在這樣吵鬧的火鍋店,火鍋咕咕地翻滾著沸騰著,仍聽得一清二楚。 倪芝從臺子上伸手,對著她對面的座位指了指,“坐下聊兩句。” “你看現(xiàn)在也沒客人要忙?!?/br> 陳煙橋環(huán)顧一周,把凳子拉開,坐得大馬金刀。 他今天的胡子修得形狀好多了,連鬢的那一圈刮得干凈,就剩下巴周圍的,也是長短正好,看著挺扎手。 倪芝既見到了他,當(dāng)然不問紅油抄手。 她并不是非要吃那一碗抄手,不過是心里記掛著“憑吊”二字,想引他出來。 “你新掛的招牌,什么意思?”倪芝緊緊盯著他的面部表情。 她其實不覺得會有這般巧合。 陳煙橋面無表情,“沒什么?!?/br> 倪芝抿嘴。 有人說,沒開始田野前,多少有些期待。腦子里千回百轉(zhuǎn),演練刀光劍影,巴不得自己使勁渾身解數(shù)問出些別人問不出來的。 到田野中,發(fā)現(xiàn)訪談對象刀槍不入,油鹽不進。 于是,一兩個訪談對象過后,相看兩厭,只求解甲歸田。 田野,是社會學(xué)里的研究方法field work,是指要去當(dāng)?shù)刭N近被研究者生活的實地調(diào)查方法。 這年頭,論文多量化。他們社會學(xué)系,只有她導(dǎo)師何沚最推崇田野,明明是最年輕那一個,卻守著傳統(tǒng)的研究方法。 每天張口閉口就是田野已死,要求他們盡量做三個月以上的田野。 倪芝還處于對論文方向的新鮮期,看了許多論文后面的訪談錄,多少有些技癢。 倪芝壓低了聲量開門見山,“是悼念亡人吧?” 陳煙橋看了她幾秒。 他瞳仁黑如墨,目光沉沉,隱有不滿。 “個人隱私,無可奉告?!?/br> 他說完,沒給倪芝繼續(xù)發(fā)問的機會,就徑直起了身,頭也不回地掀了簾子進廚房。他走快了,幾乎看不出來右腿停頓時間短,跟正常人無異。 這回他掀得又干脆又果斷,他都進去了,簾布落下去時翻了幾卷,許久仍在空中來回蕩著。 倪芝有心再問,吃得心不在焉。 她雖然沒實際cao作,但看了不少關(guān)于地震后創(chuàng)傷修復(fù)的訪談錄。 對于大多數(shù)受難者家屬而言,這種群體性天災(zāi),絕不是獨一份的倒霉。 再加上時間久了,周圍人都堅強咬牙過活,這些受難者家屬反倒多少還有些傾訴欲望,不想自己隨時間流逝而遺忘這種緬懷。 印象深刻的是,有學(xué)者向那些受難者家屬打聽往事,在廢墟小學(xué)遇見的一個母親,年年到了這時候總要帶一大包零食來,有人來問她就唏噓不已,說擔(dān)心自己家小胖子餓著。 沒問出話來,只能說是功夫沒到。 不一會兒來了新來的客人,大偉出來招呼。 上完菜又給一圈客人都加了湯,最后到了倪芝這桌。 大偉問倪芝,“美女,怎么樣,我們老板告訴你了吧,不是我騙你,真沒有紅油抄手。” 倪芝勾唇笑,“是我記錯了店。” 火鍋熱騰騰的氣蒸得她面色微紅。 倪芝看他拎著笨重的銅制大壺。 “你坐?!?/br> 大偉還有點猶豫,“不的了?!?/br> 倪芝看了眼自己對面,“我一個人吃火鍋,你要不介意陪我聊兩句?!?/br> 大偉聽到這話就把銅壺放到了地下。 倪芝問得隨意,“你們老板,是四川人么?” 大偉痛快,“當(dāng)然了,我們正宗的四川火鍋?!?/br> “四川哪兒的?” “好像是綿陽的吧?!?/br> 倪芝心里又咯噔一下。 她最近資料背的滾瓜爛熟,綿陽游仙區(qū)屬于41個較重災(zāi)區(qū)之一。 倪芝覺得自己有必要去再看看營業(yè)執(zhí)照是哪年的。 “你還蠻了解的嘛?!?/br> 大偉理所當(dāng)然,“是啊,我都在這兒干三年了?!?/br> 倪芝奇怪,“上次來沒看到你。” “那是前倆月了吧,我回牡丹江了?!?/br> 他剛瞥見倪芝的蘸料,寡淡得很。 他忍不住自告奮勇,“美女,你這是重慶油碟的吃法,我們老板說了,四川火鍋要配四川蘸料,我調(diào)的油碟嗷嗷好吃?!?/br> 倪芝先前心思不在這上,就只開了麻油罐隨便丟了蒜泥進去。 見他躍躍欲試,倪芝伸了手把自己油碟推了過去。 桌子上的調(diào)料齊全。 大偉一手拿耗油一手拿醋一起往里倒,眉飛色舞地給她解釋,“你看醋可以解辣去膻,耗油是提鮮味的?!?/br> 他又挖了一勺花生碎,“加花生碎口感最好了?!?/br> 最后挖了一勺香菜,問倪芝,“你吃香菜嗎?” 得到倪芝回答他才放下去。 得意洋洋地推回給倪芝,“你嘗嘗?!?/br> 倪芝攪勻了,就用筷子蘸著在嘴里嘬了一口。 “好吃?!?/br> 倒不是違心,確實不錯。 倪芝還剛想繼續(xù)問他,就有新客人進來。 嬉嬉鬧鬧一行五六個人。 大偉又去忙乎,把一張四人桌同兩人桌拼了起來。 經(jīng)過了剛才的調(diào)油碟,大偉自覺已經(jīng)跟她熟了,忙完就坐回倪芝對面。 倪芝繼續(xù)剛才的問題,“你們店開了幾年了?” 大偉想了想,“好像快十年了吧?!?/br> 他說完又覺得十年是個很久的歲月,嘆了口氣,“老板太佛了,從來不宣傳,很多人都吐槽怎么連個招牌都沒有。不然我們店生意這么好,早能開分店了?!?/br> 倪芝想了想陳煙橋那副模樣。 上次見他還算勤快,店沒開門時候一個人炒火鍋底料,腿腳不好還一趟趟搬東西,甚至還要同送菜的老伯搶,但他身上不見什么商販的氣息。 倪芝接話,“今天你們門口新掛的牌子,是改名了?往文藝路線宣傳也是個方法嘛?!?/br> “不是,”大偉壓低聲音,還下意識回頭看了看,“那是我們老板傷心事,每年這時候都要掛,不是改名。一掛掛個兩三天,又收起來,所以……” “唉,你千萬別跟他提?!?/br> 倪芝識相地點頭,“這么回事?!?/br> 如果說先前只是出于寫論文的敏感,此刻她心里已經(jīng)確定了五成以上。 四川綿陽,十年前開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