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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里,他總是心存逃避地不敢去想。 那些人會怎么說他,他是不在乎的,無非就是,殘廢,老牛吃嫩草,仗著錢權(quán)威逼。 可是那些人會怎么說她呢?他真的一個字都不愿想,光是起了這個念頭,心就像被扔入無底深淵,冷風入懷,顫得心痛不已。 大廳頂上掛著明亮璀璨的水晶燈,襯得秦涯的眼睛愈發(fā)深黑,他暗無天日的心底,逐漸升起陰戾。 恨不得把那些嚼舌根的人全部撕碎。 他回過頭,冷冷地往那三人的方向掃了一眼。 遠遠地,秦涯的目光像只陰狠的毒蛇,冰冷又無情地將那三人攝住,滿臉臟污的三人,狼狽的縮了縮脖子,轉(zhuǎn)過頭,不敢再看。 突然,他感覺衣角被輕輕拉了拉,回過頭來,就看到她笑盈盈地杏眼。 璀璨燈光下,女孩的眼眸似是盛著整個世界的星光,一瞬間將他的心底照亮。 “走吧?!彼州p輕拽了拽他的衣角。 一瞬間,秦涯有些口干舌燥,他垂眸,盯著拽著衣角的小手,黑眸中情緒翻涌。 半晌,他咬了咬牙,帶著絲猶豫,將那雙溫軟的小手納入掌心。 “嗯,走吧?!?/br> 第55章 夜晚, 程今今躺在柔軟的水床上, 卻并無一絲睡意。 片刻之后, 她干脆坐起來, 打開了手機。 微信里最近的聯(lián)系人是秦mama, 之后便是一些學校里關(guān)系好的同學發(fā)來的問候。 往下滑了許久,才出現(xiàn)一個備注是“爸爸”的對話框。 兩人鮮少對話, 最后一句話,是對面發(fā)來的:去了那乖乖聽話, 多想著點家里的事。 “嗤?!?/br> 程今今向左一劃,將對話框刪了, 眼不看心不靜。 清幽的月色斜照進屋子, 她睡覺時總是喜歡不拉窗簾, 她喜歡房間里亮亮的,這樣比較有安全感。 覺得有些渴,她干脆起身倒了杯水,靠著桌子,慢悠悠地喝了起來。 正對著窗戶, 只要順著視線往外望,就能看到一樓花園里的風景。 盛開的繁花間, 秦涯背著她的視線坐著,指尖夾著的煙明明滅滅,閃著暗橙色的光,煙霧繚繞間,他清瘦的身影逐漸模糊, 莫名地透著幾分孤寂。 程今今心里一酸,她從衣柜里翻了件外套披上,又取了張薄毯,轉(zhuǎn)身下了樓。 行至花園門口,她的腳步才逐漸慢了下來。 秦涯正專注地抽著煙,他手指骨節(jié)分明,夾著煙的動作透著些漫不經(jīng)心。 在這微冷的月色下,莫名的有些性感。 “大半夜的在這抽煙不冷嗎?”程今今上前幾步,將薄毯蓋在他腿上。 “咳,咳,咳?!鼻匮谋惑@得嗆了口煙,慌不擇路地將抽到半截的煙往草叢里一擲。 他媽前幾天還和他說過,女孩子最討厭的就是男朋友抽煙。 垂下眼睫微微閃著,他語氣帶著絲慌亂無措:“我平時不抽的,只是偶爾抽上一根?!?/br> 事實上,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時候他才會抽煙。 回到家不久,餐廳經(jīng)理就打電話過來道歉,并且保證會將那三人加入餐廳的黑名單,永遠都不讓她們踏進一步。 這就完了嗎?秦涯掛了電話,想到餐廳侍應生轉(zhuǎn)述的那三人的對話,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可夜深時分,他躺在空蕩蕩的床上,耳邊回蕩著那三人的話,思緒止不住的橫沖直撞。 或許他們說的是對的,遇上他,的確是她的不幸。 她今年才十九歲,還是青春年少的好時候,而自己已經(jīng)三十歲了,這幅殘破的身子,怕是半截身子都已入了土。 年少身體尚且健全時,他都從未想過自己會愛上什么人,更何況如今,他已經(jīng)老了,殘了,失去擁有另一個人的資格。 她像一束光亮,照進他黯淡無光的生命里,讓他知道,原來死氣沉沉的自己,也可以這樣熱切赤誠的,宛如一個少年般,對著心愛的女孩心跳加速,會因為她的接近而手足無措,因為她的一句話臉紅心跳,不能自已。 一向冷靜自持的秦涯,在微微寒冷的的冬季里,第一次嘗到了愛情的滋味。 那是極度的甜中帶著微苦,無盡的炙熱中帶著微涼。 漫漫長夜里,他坐著輪椅來到花園,靜靜地點起了根煙。 可他們真的配嗎? 迷蒙的煙霧飄散間,看著一地的落花,他眼神微涼。 夜色下,花園里的飄著股不知名的花香。 程今今看了眼被扔到花叢里的煙,輕輕笑了:“你這么緊張做什么?我又沒怪你。” 秦涯心中惶恐,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可以抽,但是還是少抽吧?!背探窠穸紫律?,為他理了理膝上的薄毯:“對身體不好的?!?/br> 秦涯抬眼,就撞進那雙關(guān)切的眼,她眸中明亮,盛滿星河。 一時間,蓬勃的心跳讓他忘記了一切,他愣愣地望著她的眼睛,半晌,已經(jīng)僵硬的臉上竟露出了個笑:“嗯,以后不抽了。” * 秦涯是個一言九鼎的人。 第二天,吃完早餐,他就從兜里掏出兩盒煙,遞給程今今:“給。” 程今今有些楞:“給我?” “嗯,答應你不抽的?!鼻匮牡溃骸斑@是我僅剩的兩盒,交給你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