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蜜[穿書]_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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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遙翻開看了一眼,第一張就是一個英武的青年男人,穿著綠軍裝,說真的,舊時的照片打扮雖然有些土氣,但如果相貌好,看起來會比現(xiàn)在的照片更有眉目分明的俊美。肖遙頗有些驚訝地坐到鄭大爺身邊,問:“這就是楚大爺么?” 鄭大爺笑了笑,說:“是他,當初參軍的時候拍的,十八九歲吧。” 周海權也看了一眼,肖遙見他要看,便朝他那邊挪了挪小板凳,把相冊攤在膝蓋上,一張一張翻看。 里頭的照片,大部分都是穿軍裝的時候照的,還有端著槍的,穿著和背景都特別有年代氣息,肖遙說:“真帥?!?/br> 他又很感慨,原來看起來已經(jīng)是老頭一個的楚大爺,也曾是這樣眉目分明的美男子,歲月真是不饒人,又很殘忍。 “他年輕時候很帥,”鄭大爺說,“要不是瘸了一條腿,現(xiàn)在恐怕兒孫滿堂了?!?/br> “有您的照片么?”肖遙問。 “那時候窮,哪有錢拍照,他這些照片還都是他當兵的時候拍的。我也就是蹭他的光,拍過一張。” 鄭大爺說著便把相冊翻到了最后,手指枯黃,隱隱露著青筋,指腹也很粗糙,大概是常年辛勞留下的印記:“吶,這個就是我?!?/br> 那是一張合照,照片上的楚大爺還是一身軍裝,但沒戴帽子,帽子到了身旁的男子頭上,那男子看起來也不過二十來歲,皮膚要白一些,穿的是舊時男人常穿的那種比較寬松的黑褲子,上頭卻是白襯衫,皮膚雖然黑,但露著一口大白牙,極為陽光帥氣。倆人搭著肩膀,背后是天安門城樓,那時候的天安門還不像現(xiàn)在這樣,有些簡陋,人也好少,街上的人大部分都騎著自行車,連汽車都沒看見。 在熟悉了他們蒼老的模樣,再去看那時候青春洋溢的他們,對比之下真的讓人特別感慨。鄭大爺說:“這輩子就去接他的時候照了這么一張。那時候你楚大爺剛退伍,腿瘸了,當不了兵了,他退伍回家之前,想去天安門看看,我去接他,倆人就去了一趟北京城,去了想著得留個念吧,就在天安門城樓之下拍了這個照片。”他說著把照片抽出來,看了看背面,背面還寫著日期,“你看,一晃都四十多年了。” “鄭開業(yè),楚衛(wèi)東……”肖遙念了一下那上頭的字。 “這么多年了,您和楚大爺都沒出過山,不會覺得悶么?” “該走的都走過了,”鄭大爺很豪邁地說,“你們可不要以為我們哪兒都沒去過,我們倆還去過大西北呢,倆光棍漢,反正無牽無掛的,說走就走了,我蹬著三輪馱著他,哪兒沒去過啊,也就后來再去哪都不方便了,年紀上來了嘛。而且這山里呆的久了,就不愿意出門見人了,習慣了以后,也挺好。你們知道我們這村子怎么來的不?” 肖遙問說:“難道也有世外桃源的典故?” “聽說明末清初,有人不愿意剃頭留辮子,逃到這里來的,其中有些文化人,說這個就跟古代一個什么人說的世外桃源一樣,就定居在這里。對我來說啊,這地方就是世外桃源,不跟世內的扯那么多,倒也樂得自由自在?!?/br> 肖遙其實也喜歡過這樣的生活,不過他是現(xiàn)代的年輕人,得給他一個手機,得有電,有網(wǎng)。 外頭的雪絲毫沒有停的架勢,手機信號都沒有,周海權覺得他們倆在這里住一晚不要緊,但是得跟外頭的人說一聲。鄭大爺就說:“你去那邊山崗上試試,可能是天氣不好的緣故,所以信號弱。” 周海權就拿著手機出去了,肖遙烤著火爐子,看著他往遠處山崗上走。鄭大爺突然說:“小周人不錯啊。” “是啊,”肖遙笑著說。 “他每年都會來我們這里發(fā)一些過年的東西,糧油棉被,還有些生活用品,這么年輕有為的老總,還能記得跟我們老頭子的約定年年來看我們,品性好。你跟他認識多久了?” “我跟他認識沒多久,我是跟著藝術團下鄉(xiāng)演出的,正好跟周總他們一塊?!?/br> “我看你年紀不大?!?/br> “快二十一了。” “二十出頭,真年輕?!编嵈鬆敵橹鵁?,說,“年輕好啊,談朋友了么?” 不等肖遙回答,鄭大爺就先笑了:“我問的是不是有點多了?!?/br> “沒有,”肖遙笑著說,“我還年輕,不著急?!?/br> “周總比你大不少吧?” “也沒大幾歲,二十七八吧?!?/br> “大一點好,”鄭大爺說,“男人大一點,懂得疼人,也懂得珍惜?!?/br> 肖遙覺得這話有點怪,便看向了鄭大爺,鄭大爺笑著說:“別看我老頭子眼神不好,可我這眼睛毒著呢,小伙子,你交了運了?!?/br> 里間傳來了楚大爺?shù)目人月?,鄭大爺便站了起來,去里間看他。肖遙趴在自己膝蓋上,想剛才鄭大爺那話是什么意思,他怎么聽著好像有點怪怪的。 周海權從山崗上回來了,肖遙問:“打通了么?” “嗯,”周海權說,“跟他們說了,今天不回去了?!?/br> 肖遙其實不大想留宿在這里,不過也沒辦法,外頭的雪好像越下越大了。 “冷吧,烤烤手?!彼麑χ芎嗾f。 周海權便伸出手來烤了一會,修長的手指頭凍得通紅,他摸了一下,冰涼冰涼的。 他摸了一下就撒開了,周海權的手指卻微微動了一下,手指頭微微蜷縮起來,好像是受寵若驚。 鄭大爺抱著肖遙背過來的新被子出來,說:“你們倆睡一張床,沒問題吧?” 周海權抬頭看向肖遙:“行么?” 肖遙說:“我都行。” 反正又不是沒睡過。 他倒是驚訝周海權的潔癖,他發(fā)現(xiàn)周海權這個毛病現(xiàn)在好像沒有了。 這屋子中間算是客廳,左右各有一間房,鄭大爺去東邊房間給他們收拾床鋪,肖遙過去幫忙,才發(fā)現(xiàn)那間房平時好像是不住人的,里頭有個柜子,有張八仙桌,床上只有木板。鄭大爺先把床掃了一遍,然后從柜子里拿出一套被褥來鋪上,說:“知道你們愛干凈,我們的褥子鋪下面,你們蓋新的?!?/br> “本來是給你們送的過冬棉被,卻被我們先蓋了,真是不好意思。”肖遙說。 “我們鄉(xiāng)下人,沒那么講究?!?/br> 肖遙幫著鋪好床,屋子里有點暗了,鄭大爺又出去拿了幾根蠟燭過來,說:“天冷,我們這里也沒什么消遣,你們要是覺得坐在外頭冷,就坐到床上去?!?/br> 鄭大爺去隔壁的房子里劈柴去了,周海權聽見動靜就過去幫忙,肖遙一個人有些無聊,便脫了鞋坐到床上去了。他在靠窗的一則坐著,透過窗戶往外頭看,正好可以看到另一處房子,房子外頭搭了個草棚,周海權拎著斧頭,有模有樣地在那劈柴火,不過他劈了幾次都沒劈好,鄭大爺就笑著在旁邊教他。 可能是被窩里暖和,手機又沒網(wǎng),無聊了一會,他就犯困了,便蓋上被子躺了下來。 周海權沒干過農(nóng)活,沒想到劈柴那么簡單的活,他竟然也做不來,柴沒劈開幾根,手掌心反倒磨破了一塊皮。鄭大爺就讓他歇著去了。他回到這邊來,沒看到肖遙,便推開了東間的門,結果看見肖遙躺在床上,已經(jīng)睡著了。 房間里點著蠟燭,燭光微暗昏黃,肖遙的臉在燭火里看有些紅,被子沒蓋好,露著肩膀,他就伸出手來,幫肖遙掖了一下被子,自己坐在旁邊,靜靜地看他。 與世隔絕也有好處,什么煩惱都沒有了,想做什么做什么,一心一意愛自己想愛的人。燭光之下歲月靜好,人越隔絕于世,越能回歸原始和本真,遵從自己的動物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