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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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家寶約湛超在安中醫(yī)邊上的官亭路口碰面。 官亭路吃的多,十塊掃飽,一百吃好。湛超短信問她想吃啥,顏家寶回了日料。赴約前去了沃爾瑪,湛超買了水果、必需的日用,搭嘴的零食多買了幾樣,方便顏家寶分給室友,處好寢室關(guān)系。推了滿滿一購物車,結(jié)賬,花去三百多,添上晚飯錢,兩天黑車算白跑了。湛超不心疼。他愛岑遙。于是岑遙有多愛顏家寶,他也就跟著有多愛。 顏家寶照舊短發(fā)、牛仔褲。她倒不見得多有異性緣,卻很招惹女生眼目,“哎哥?!?/br> 湛超熄煙揮臂。他聽背過有個姑娘說,哇!小jiejie好高呀。 進(jìn)了那家什么崎什么川的,應(yīng)侍和服木屐,九十度鞠躬,湛超高峻有花臂,顏家寶笑說,特別像黑老大回山口組了。湛超拍拍她背。落座后點單,顏家寶優(yōu)先。要了刺身、豬扒、拌飯、醬湯,應(yīng)侍說少了,兩個人吃不夠,湛超說添一個壽喜鍋吧,顏家寶五指捺住菜單不讓,喊哎cao太貴啦,加個魚就行。湛超把小祖宗要的東西如數(shù)呈上,顏家寶道謝,彎著眼依次翻看。不久說:“去臺灣玩,是我自己打工攢的錢。” 別“顏家遙”十年,亦別“小寶”十年。湛超是目視著“顏家遙”失腳跌落進(jìn)青春里的,染了一身顏色,自己是罪魁禍?zhǔn)?,愧疚又幸福?!靶殹眲t是在展眼間變得如此之“大”。湛超覺得自己可能還沒從十七歲的自戀中醒悟過來,他詭異地認(rèn)為自己像“父親”,拋雛別家,翻山越海,看過后回來敲門,“孩子”問:你誰?他詭異地移情,驚心于顏家寶的長大。 她在岑遙岑雪身邊,亂吃,罵臟,丟手機(jī),依舊撒潑耍野。她不主動給誰看。顏家寶的成熟待發(fā)掘。 去年一次半夜,湛超響了手機(jī),接起是顏家寶,“超哥,麻煩來一下好嗎?”彼時他與岑遙合租滿一年。之間關(guān)系絲絲絮絮。岑遙在隔壁房。湛超抓了鑰匙就去安中醫(yī),當(dāng)時還是騎得川崎。到了被告知不在校內(nèi),拐過幾個路口,停了摩托車,疾步?jīng)_進(jìn)社區(qū)門診。清創(chuàng)室里,顏家寶躺著掛水,白t上血斑斑,邊上坐個抽噎的姑娘,兩人牽著手,說不上是誰在撫慰誰。問過知道不是意外。姑娘叫茹小云,蘇州人,跟顏家寶同寢。兩人兼職晚歸,偌大校園,倒霉催地遇上幾個醉酒的肯尼亞留學(xué)生。茹小云豐肌細(xì)骨,是典型的江南蜜藕美人。醉鬼咕噥著鳥語進(jìn)前sao擾,顏家寶攔著護(hù)著。兩廂辱罵撕打,醉鬼動了小軍刀,顏家寶肋上留了一道血口??p了幾針,湛超來簽字交錢。 “我明早去報警!”茹小云眼淚鼻涕朝下淌。 湛超氣得冒火,“看清這雞/巴的幾個黑鬼長什么樣嗎?” 茹小云訥然搖頭。顏家寶哧聲笑。她齜牙咧嘴,掏出半包壓扁的紙,遞她,“我愣大姐你不要哭得跟給我送葬一樣,好吧?!我拍照了。你明天跟我去找輔導(dǎo)員。”轉(zhuǎn)過臉又說:“你千萬別跟我哥說啊超哥!他到時候又睡不好,真的。錢我下月還你?!?/br> 湛超嘆:“還個屁?!贝饝?yīng)她:“好,我不說?!蹦竽笏_踝。 生冷上得快,展眼桌子擺滿。刺身拼能吃的沒幾塊,花里胡哨挓挲著一大盤。湛超將擺rou的那面轉(zhuǎn)向顏家寶,自己添了麥茶呷。之間交流不密。 湛超倒是記得這丫頭表達(dá)過類似于“感覺跟超哥你更有話說”“你更懂我點”“不心累”的意思,她也的確像是更愿意和自己訴苦,但歸根結(jié)底,還是因為相隔著誰。岑雪、岑遙、顏家寶,之間一貫是彼此愛,更彼此失望、彼此折磨。湛超站得遠(yuǎn),看得最明白。 坐靠門的卡座,人來往頻密,湛超不由地多瞥兩眼。前腳的進(jìn)來的那群,撣眼就知道是老小一家,打頭的那個老先生發(fā)絲皆白,他就盯準(zhǔn)多看了看。推著兒童車的那個男青年顯見是“承上啟下”的頂梁柱,框鏡襯衣,斯文相,很熟悉很熟悉。湛超目光跟著走。 一塊生鯛蘸了沒化開的芥末,顏家寶眉頭折皺,嘶溜溜吸口水,“我們吉他社的社長,徐長健,他跟茹小云告白了。cao,蠟燭擺了個心。超哥你信嗎?那個傻蛋擺白蠟燭,我cao頭七?。克薰芤黄八o他滅了哈哈哈。茹小云沒理他,回來還跟我哭。神經(jīng)病啊她,徐長健誒,雖然有點愣頭青吧,但又高又帥的?!?/br> 男青年落座,安置老、小。他拾起桌上的餐譜,遞出環(huán)繞一圈,沒有人接,就又訥訥收回。不像一餐多愉悅的晚飯。湛超發(fā)笑,說:“看來你挺看重他?” 顏家寶大呸,“放狗屁!”說著咂嘴,好比咽屎。 湛超假意擋杯杯盤盤,“哎讓不讓人吃了還?” “我也問茹小云了,我說你傻啊,多少人看上他,你還不可以,先占著唄。又不跟他著急上床。她捶我。她說我功利又粗俗。她還說他聽徐長健室友說,徐長健被個大蟑螂嚇得夠嗆,所以不喜歡他,說他繡花枕頭。她說她覺得我比較爺們兒。我去!” 又有個女青年進(jìn)門,和男青年確切是夫妻關(guān)系。共同生活過的痕跡就是白發(fā),自己怎么也看不見,別人一瞅,就捕捉住,哎別動!哈哈你老啦。一桌看著就僵,女青年落座后速凍。夫妻對視后目光彈開,達(dá)成協(xié)作,女青年徑自喜滋滋點單;男青年去撈兒童車?yán)锉坶L的嬰孩。湛超笑得更開,說:“她別是暗戀你?真有這可能。” 顏家寶反復(fù)蘸著醬油,三文魚變醬色,“鬼曉得!不過她好像真的,挺,依賴我?!?/br> “依賴?”湛超問。 “說不清。感覺而已。”她喝口湯,“超哥,其實我也可以。真的話。” “這又不是買菜。” 男青年逗嬰孩,質(zhì)地黏軟的小人兒踩著他膝蓋,東飄西歪,攥著手里的軟膠咬棒擊打男青年眉心,打歪了他眼鏡。男青年佯裝瞪視她,說,嗯?打爸爸?換來更頻密的擊打。女青年交餐譜,朝掌心呵氣,照嬰孩屁股一掌,母女間笑鬧成分居多的警示。老先生伸手抖著,十指朝懷勾,說,來給我抱!兩個沒輕沒重。一時間都沉默不語。很多時候關(guān)系經(jīng)不起這樣的摧殘,僵起舒開,如此反復(fù),喪失韌性,不需多久就老化了。 顏家寶抬頭,一副瑩亮、確鑿的目光,“是真的!超哥。我覺得我也沒開過竅,這種事情。只是我身邊這些人吧,我沒有見過誰的婚姻是幸福的。我怎么去相信呢?包括我媽。還有我哥,我心里覺得你已經(jīng)夠好了,但我都不能確定你們幸福。不可信。” 成年人善用沉默。湛超摸煙,想著店里不讓,手改去摸下巴。 “你很勇敢了吧?夠超前了吧?超哥。之后呢?你有得到答案嗎?” 湛超和男青年對視上了,幾秒而已,“我覺得這之間......不是關(guān)系?!?/br> “是感覺?”顏家寶問。 湛超看男青年朝自己聳了眉?!安皇前?。是意愿,嗎?是啊,我跟他有好多矛盾和講不清,很累,不痛快,還害怕,他煩我我煩他,那些討厭的,和不理解的,和我覺得是廢話的,但我都有意愿去處理。當(dāng)然有的根本就處理不了咯。但是我愿意......怎么說?趨近他,讓我們倆更靠近,不管這有多困難。而不是我覺得既如此就結(jié)束吧。我說得有點抽象?是這樣的。這東西讓我又理性,又感性?!?/br> 湛超去前臺結(jié)賬。逾刻,肩被人一拍,“湛超?” 湛超只是在思考這是生活的偶然,還是陰謀??倳讯哒`認(rèn)。是陰謀又能怎么呢?本來也不知道正確答案。湛超扭頭看他。原來那么濃烈過的東西最終會變成一個噴嚏。生活一定也給了他不少偶然和陰謀。湛超輕搡他左肩,“真是你小子!我都沒敢認(rèn)。” 徐靜承笑,“我也沒敢,一直盯著你在?!?/br> 岑雪止泣,靠著岑遙就睡了,鼻腔漸漸滾起碎的鼾聲。岑遙不得已間接受了他曾畏懼不已的岑雪的哭泣。岑雪那種哭天搶地,一度是“宿命”的濃縮,天晦了,地崩了,濕滯且誠意到讓人失望,覺得我們今天可以一同去死。岑遙被湛超教壞過,忙不迭地奔逃了幾年。再回來時蠻高興的——時間已消磨去岑雪豐饒的表演欲——宗教是不錯的自我清潔。他今天不慎又聽了一出,調(diào)子低平了很多,心驚之外,居然還犯賤地覺得久違。 也唏噓他媽真的是老了,幾嗓子就啞然了。果然是丹田里蓄不住恨了。 篤篤篤有人敲門,岑遙放橫岑雪在沙發(fā),趿拉著鞋去開,“噓。睡了?!?/br> 湛超擠進(jìn)身,“買的三文魚拌飯?!?/br> “啥?”岑遙小拳攮他腹,“我媽吃不慣啊?!?/br> 湛超彈他腦門,“不早說是阿姨吃?!?/br> “小寶回校了?” “我眼珠子瞪著她進(jìn)宿舍樓的?!闭砍嗄_朝里屋鉆,“我看看冰箱,我看看?!?/br> 岑遙提著涼拖追,“鞋!老侉?!?/br> “哎赤腳涼快?!?/br> “我家有蜈蚣,寸把長的,咬人非死即殘?!北葎澚艘幌?。 湛超肩一聳,忙拿鞋,“哎來來來快快快。” 岑遙哧聲笑,“你兩個吃的日料?” “嗯?!?/br> “挺會享受。錢回頭我給你。” “滾你的蛋?!闭砍幢?,土地曠闊,橫一兜米蝦,“有豬腰可以做蝦腰。不過也行,筍干香菇有嗎?” 岑遙去開碗櫥,“有。我看看保質(zhì)期?!?/br> “你猜我今天碰見了誰?”拎出蝦,丟水槽里,掐頭去線。 岑遙瞇眼,“香菇?jīng)]過期。也快了,要抓緊吃?!?/br> “你同桌?!?/br> “哦。” 湛超頓了頓,“混得挺好的,主治醫(yī)生。碰見他們一大家子,他老婆女兒跟他爸媽?!?/br> “沒給包錢?” “攔著不讓,cao,快捶我了?!?/br> 岑遙踮腳夠干筍,“你嚇一跳?” “也沒有,又不是撞鬼?!闭砍Γ拔腋f,改明兒咱們有空約著一塊喝大酒。我覺得吧,他未必就過得很幸福,是我感覺的。我也沒提你?!?/br> “我慫人一個,不提最好?!?/br> “不是,不是?!睗M手腥膩,湛超挓挲著五指,湊近岑遙,“不是?!?/br> 廚間燈曛黃,一映著人,臉色都像肝兒不大好。紗窗拆了送洗,老頭黑心,張口要價二百六。想想不給也不行,回頭洗好不給你裝,你找誰哭?窗開一絲縫,風(fēng)呈絲絮狀。湛超一逕低頭過去,岑遙拼命想避啊閃啊,又有自尊心,就梗著不動。于是被他煽動,也緩緩昂了下巴。很少見地,兩人做了個輕捷的吻,吻無意涵,吻為閃念促成。就好像因為話語間的徐靜承,二人回去了十七歲,一點點動心就夠用了。虻蟲胡亂飛。 親了蠻久,分開。湛超捻掉他鼻梁的蟲,“你今天哭了?!?/br> 岑遙肩蹭過眼廓,“視力還他媽挺好?!?/br> “說我聽聽?!闭砍^續(xù)摘蝦,“好不好?” “就小事情。我爸?!?/br> “嗯?!?/br> “他原來一直在深圳的福田?!?/br> “嗯?!?/br> “快嗝屁了吧?得病了,叫慢阻肺。我查了一下,就那種最后活憋死那病,好像有換肺手術(shù)。陸嬌嬌,那個跟我爸一起私奔了的那個女大學(xué)生,我不知道你記不記得?我應(yīng)該高一的時候跟你提過。無所謂啦。她上次找到我媽電話了,那次彩超,她打來了。我也不知道他們什么意思,怎么有臉。人賤自有天收吧?所以我要去一趟,跟我媽。” 湛超不語。岑遙說:“我要去看看他們過得有多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