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相見

    真是太有趣了，那間奇怪的寵物店，無論是那間店的店主還是那些能夠變化成人類的古怪動物。言峰綺禮伸出手撫摸著面前的墻壁，感受著手下石頭特有的粗糙冷硬的質(zhì)感，如果不是自己剛從這里面走出來，他一定以為只這是一個荒誕有趣的夢。畢竟穿梭時間這種事情，即便是那個圣杯也無法做得到吧。

    “如果客人下定決心就請推開這扇門吧，當(dāng)您決定返回時請點燃這只蠟燭，寵物店的大門隨時為您打開，直到您尋到合乎心意的陪伴者?！毖苑寰_禮忍不住想起那個艷麗的過分的店主的話，下意識的摸了摸左手背早已消失了的咒令所在的位置。

    他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咒令消失的時候，他們之間的聯(lián)系并沒有因為圣杯的消失而消失，甚至因為他來到這個未知的地方那些阻礙隔閡也消失了，反而變得越發(fā)緊密清晰起來，只是并不能像咒令一樣可以讓他們在知道彼此的位置。

    “嗯？”原本懶洋洋的斜靠在牛車里的聞人白忽然坐了起來，表情有些糾結(jié)，也帶著一點疑惑。他下意識地伸手掐決想要卜算一下是什么牽動了他的心神，但是很快又放棄了，因為他根本不擅長就不擅長這個，不然也不會在山頭上窩幾百年——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您怎么了？”注意到聞人白的動作和忽然變來變?nèi)サ哪樕?，源博雅有些好奇的問道?/br>
    “似乎發(fā)生了一點有趣的事，我過去看看，你們先回去吧?！甭勅税淄崎_牛車的窗子跳了出去，朝著先前鬼怪們聚集的方向走去。

    言峰綺禮觀察了一下自己周圍的環(huán)境，這里是一條不算幽深的巷子，那些建筑古老而又低矮的式樣讓他覺得有些新奇。他抬頭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自然也就注意到了籠罩在上空那些扭曲不詳?shù)暮谠啤？雌饋磉@里似乎并不是什么平和的地方，他這樣想著。燈光影綽的巷外有隱約有喧嘩聲傳來，言峰綺禮也沒有在此停留的打算，便邁步向著喧嘩之處走去。

    走出陰暗的巷子，言峰綺禮覺得自己就好像誤入了一個古老而又怪誕的世界。這里就像是在舉行祭典一樣，寬闊的主干道上燈火通明，街邊擺著各種攤位，還有正在做表演的舞臺，然而在這里來來往往的卻都是一些穿著和服形貌不一的妖怪，攤主也是如此。幾只小狐貍提著燈籠在街上追逐打鬧著從遠處跑來，其中一只一不小心被同伴的尾巴絆了一下，直直地撲向了地面。

    哎呀，這下糟了，肯定會摔得很疼的。小狐貍緊緊的閉上眼睛，然而卻覺得自己的鼻尖撞到了一個相對于地面十分柔軟但對于嫩嫩的鼻尖而言卻依舊十分堅硬的東西上。小狐貍?cè)滩蛔”犻_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正巧撞在了別的妖怪的腿上。旋即它的視線一高，被那個妖怪揪住領(lǐng)子拎了起來，卻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因為它撞得并不是什么妖怪，而是一個打扮的十分古怪身材高大的人！

    小狐貍之所以知道拎著他的是人還是因為對方的味道跟剛剛□□的時候遇到的那兩個藏在陰影中的人十分相似?？墒遣恢罏槭裁矗钟X得這個人和先前那個跟人在一起的大妖怪也有點像，而且讓它害怕的全身毛毛都炸了起來。不對這家伙根本就是個可怕的大魔王！嗚嗚嗚麻麻快來救我我不要被大魔王次掉。

    “狐貍？妖怪么，告訴我，小東西，這是哪里？你們在做什么？”言峰綺禮有些不耐煩的拎著哆哆嗦嗦把自己卷成一團毛球的小狐貍，“我耐心有限，不乖的話我就拿你去做狐皮手套?！?/br>
    聞人白有些疑惑的看著不遠處那個穿著跟時代完全搭不上邊的兩件套還拎著一只眼淚鼻涕糊了滿臉毛的小狐貍的男人，很眼熟，但具體是誰還需要在好好地想一下。畢竟他在這個地方窩了百多年，中途也曾跑到九州結(jié)界邊上跟一些偶爾會跑出來的修士喝過酒打過架，但這并不代表那些家伙會穿這種明顯畫風(fēng)不符的衣服，所以那個人只可能是從未來過來的。所以那個沒品的欺負小孩兒的人到底是誰呢？

    正當(dāng)聞人白苦思冥想對方身份的時候，言峰綺禮也注意到了站在某個攤子邊的聞人白以及被嚇得縮成一團的妖怪攤主。他隨手把臟兮兮的小狐貍?cè)映鋈ブ缶统勅税椎姆较蜃邅恚骸昂镁貌灰?，聞人白，或者我?yīng)該說初次見面？”

    “你是——言峰綺禮，的確是很久不見了?！甭勅税撞粍勇暽拇蛄恐哌^來的男人，在想起了對方的是誰之后心中掀起了驚天駭浪，言峰綺禮只是一個身手不錯的普通人類，甚至連魔法資質(zhì)都比不上遠坂家的那兩個小孩，那家伙又不像自己被那些散落的未知碎片所吸引，怎么可能逆流時間來到平安！

    不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不管自己當(dāng)初因為什么招惹了那個神父，按眼下的情況來看都像是玩脫了的節(jié)奏。他怎么知道竟然還有人可以跳出時間逆流而上呢！等等，那家伙身上似乎有些不對，聞人白有些有些困惑，并沒有理會正在靠近的言峰綺禮，反而低著頭想要找出讓自己感到疑惑的地方。

    “不問問我是怎么來到這個——古老的地方的么？這里看上去不像是現(xiàn)代社會?！毖苑寰_禮大步的靠近聞人白，伸出手按在聞人白身后的墻壁，將他困在了自己與墻壁之間，利用自己比對方高那么一點的身高優(yōu)勢逼近有些心不在焉的聞人白。

    我確實挺想問你到底是怎么過來還順便精準定位我所在的位置的，不過——等等臥槽這什么鬼！回過神來的聞人白注意到自己此刻的境況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他這是被壁咚了吧，這絕對是被壁咚了吧，言峰綺禮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壁咚本座！

    從不習(xí)慣處于弱勢的聞人白瞇著眼睛伸手抓住了言峰綺禮伸出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攬住他的腰轉(zhuǎn)了一圈將對方反摁在墻上，湊到言峰綺禮耳邊進行習(xí)慣性調(diào)戲：“意外之喜，嗯？久別重逢不表示一下么，綺禮。”不過聞人白說完這句話之后有那么點小點心虛，他現(xiàn)在的行為怎么看都像是發(fā)現(xiàn)自己玩脫之后開始刷演技的渣。

    “為什么？”言峰綺禮對于聞人白的行動并沒有反抗，只是盯著因為自己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有點困惑的聞人白，“你明明是知道的吧，關(guān)于真正的我?！?/br>
    “你是想要向我抱怨么？不過我可沒有欺騙過你，因為我說的沒錯啊，追求讓自己快樂的是不就是本能么?！甭勅税椎牧硪恢皇职丛谘苑寰_禮的胸口上，陡然變得尖銳的指爪陷進去抓住了那顆停止了跳動的心臟，“比起那些，我更想知道明明已經(jīng)被衛(wèi)宮切嗣殺死的你為什么又活了過來?！币浪?dāng)初把言峰綺禮挖出來的時候他可是已經(jīng)死透了，可是現(xiàn)在除了他手里這顆不會跳的心臟以外，殷紅的血以及溫?zé)岬捏w溫都與常人一般無二。

    就好像完全沒有覺察到自己的心臟已經(jīng)被掌握在別人手中的言峰綺禮直視著聞人白的眼睛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自顧自的說著自聞人白離開后看的那些景象：“我看到從天而降的火焰，如鹽沙樣坍塌的建筑，紅色的天空以及暗淡的月亮，那一瞬間我感到了難以言述的喜悅，那場景正是我一直以來所追求的向往的答案，可是過程呢？只有答案卻沒有解題的過程，這樣的結(jié)果我不能接受?！?/br>
    “你這幅追問所謂過程的樣子就像是遲來的青春期突然集中爆發(fā)變成中二病一樣?！甭勅税讚u搖頭，“很久之前我就說過了，你只是被壓抑的太久了——”

    “還想繼續(xù)誤導(dǎo)我么，我追求混亂，我渴望破壞，我就是這樣一個怪。”言峰綺禮打斷了聞人白的話，“但比起那些余興節(jié)目，我更想要得到你，更渴望能夠聽到你的悲鳴，對我而言那才是最頂級的享受?！?/br>
    “你是在向我告白么，綺禮，這樣可不行吶，會被視為挑釁的?！甭勅税卓谥姓f著類似調(diào)笑的話，而手指卻微微收緊并刺破言峰綺禮的心臟表層，與鮮血迥異的黏滑觸感讓他忍不住皺眉，他隱約感覺了一種到與他相似的力量正在修補那些傷口。他愕然的看著已經(jīng)抽回的手，沾染在指尖上的一點東西騰地一下燃燒了起來，在這個瞬間爆發(fā)出來的同出本源的力量甚至讓他產(chǎn)生了那就是他自己埋在言峰綺禮心臟里面的錯覺。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聞人白松開對言峰綺禮的桎梏，困惑的捻著指尖上燃燒過后殘余的灰燼，似乎在言峰綺禮的身上發(fā)生了一些未知卻和他有關(guān)聯(lián)的變化。他有些苦惱的抓抓自己的頭發(fā)，最終還是決定暫時先把言峰綺禮帶在身邊好了，不過自己還有事情要忙，他要是亂跑怎么辦，這年頭的通訊基本靠吼啊有沒有。

    嘖，真是麻煩，果然還是應(yīng)該給他添加一個永久焦點方便隨時找到么。

    ☆、第四十六章 妖怪

    大雨滂沱，打著傘的女子站在一間旅館前小心的撫摸著自己的肚子，用紅色絲線系在手腕上的穿著紅肚兜的草編小娃娃隨著她的動作來回的搖晃。她有些緊張的回頭看看身后空無一人的街道，深吸一口氣走進旅館的大門，希望能夠得到一個可以休息的房間，然而卻被守在柜臺后的男人以客滿為由拒絕了。

    “外面那么大的雨，我還能去哪里呀？”摘下頭巾的女子露出一張漂亮的臉，有些為難的摸了摸小腹，用紅色絲線系在手腕上草編的小娃娃隨著她的動作晃了晃，“我倒是無所謂，可是我的孩子——”

    “哎？孩子！”原本被女人的臉吸引的男人一臉驚訝的看著將視線下移，隨后就看到了女人高高鼓起的肚子，看上去有好幾個月的樣子了，可是這樣一來他就更不能讓女人留下來了，“真的不行啊，你還是去找別家旅館吧?！?/br>
    眼看著自己要被推出旅館，女人忽然蹲下來大聲的哭喊起來：“求求你們了，讓我住下來吧，否則的話明天早上你們就會在門外發(fā)現(xiàn)我和孩子的尸體，這對你們來說也一定很麻煩吧?！?/br>
    男人為難的抓抓亂蓬蓬的頭發(fā)：“喂喂，你這個女人——”

    “哎呀哎呀，現(xiàn)在的女子啊，懷著孕就一個人獨自外出，該不會是被情郎給騙了吧?！甭牭絼屿o的老板娘從后面轉(zhuǎn)出來倚在柜臺上，那是個年紀很大的老婦人，她用手里的煙斗隨意的敲了敲桌面，“說什么一定會娶你回去，約定好一起私奔之類的，那只不過是在床上騙那些抱著美好幻想的傻丫頭的?！睍r間給這位老婦人帶來的不僅僅是皮膚上的皺紋與白發(fā)，還包括了很多的閱歷以及一雙毒辣的眼睛。

    老婦人很自然的就看出了女子的出身，再加上她的衣著以及那樣慌張的神態(tài)，雖說不一定能百分百說準，但也猜的差不多了。她刻薄的笑了起來，露出一嘴因為抽煙而泛黃的而牙齒：“要我說啊，你還是干脆一點放棄這個孩子吧，這樣大家也都樂得輕松不是么?！?/br>
    “不，不會的，少爺他是不會騙我的?！迸訐u搖頭，表情有一瞬間的猶豫，但是很快又重新變得堅定起來，“就算，就算他騙了我，但也給我留下了這個孩子，我想將這個孩子生下來養(yǎng)大成人?！?/br>
    “哼，天真而又愚蠢的女人，希望你不會后悔——”老板娘冷哼一聲，“不過如果你執(zhí)意要在這里留下的話，我這里倒是還有一件空房，雖然一直沒人住，但好歹也還算是干凈，跟我來吧?！闭f著她便率先走在前面，領(lǐng)著女子沿著狹窄陡峭的樓梯朝著樓上走去。

    也許是因為木質(zhì)的樓梯長時間使用卻沒能得到很好的維護的緣故，走在上面總會發(fā)出一些尖銳的聲音，但這并不能掩蓋走廊盡頭傳來的孩子的吵鬧聲與跑動聲。也許是因為自己很快也要當(dāng)了母親的緣故，女子的臉上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您這里的小孩子真是活潑呢?！?/br>
    “孩子？我這里可沒有孩子，就算是住在這里的客人也不會有人帶孩子來?！崩蠇D人的腳步停了停，又繼續(xù)朝上走，“你大概是聽錯了吧?！?/br>
    可是明明有小孩子的笑聲啊，還是因為自己連日來的奔波太過疲累真的聽錯了呢。女子有些疑惑，下意識的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卻瞥見一個的小孩身影一閃而過，消失在了某扇門前。她張張嘴想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老板娘已經(jīng)走到前面去了，只得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心里卻是打定主意安定之后休息一下就去那個房間拜訪一下。

    聞人白懶洋洋的趴在客房低矮的案幾上歪著頭看窗外幾乎連成了線的大雨，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一個黃色的不倒翁。大抵是因為這場雨的緣故，街道上空無一人，就連妖怪都看不到幾個，畢竟除了少數(shù)和雨或水有關(guān)的妖怪以外，大多數(shù)還是并不怎么喜歡雨天的，要知道皮毛沾濕之后打理起來也是很麻煩的。

    不過比起這些，讓他糾結(jié)的反而是保持著端正姿勢坐在一邊看書的言峰綺禮——用了點手段確認他們之間的聯(lián)系之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突然多了個婚約者的感覺實在是微妙啊。

    “有東西進來了，但是我看不到?！毖苑寰_禮忽然放下手里的書，若有所思的看著緊閉的房門。盡管他在魔術(shù)方面是個后進者，但基礎(chǔ)知識也是相當(dāng)扎實的，更何況他的老師還是御三家之一的遠坂家主遠坂時臣，設(shè)個防御性的魔法結(jié)界自然不在話下，因此結(jié)界有什么動靜他也是一清二楚。

    聞人白抬抬眼皮掃了一眼正不高興的瞪著他卻不敢有所動作的穿著肚兜的小妖怪，依舊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不倒翁：“綺禮知道座敷童子么？”

    “座敷童子？就是據(jù)說喜歡和小孩子一起玩還能帶來好運的那種小妖怪？”言峰綺禮放下手中的書，有些驚訝的看著被聞人白來回戳著玩的玩偶，“這不是之前放在柜臺上的幾個不倒翁中的一個么，你什么時候拿過來的？”

    “唔，進來的小家伙就是類似那樣的存在吧，只不過它們可帶不來喜樂平安吶，畢竟是纏繞著怨氣與淚水的悲哀的靈魂凝聚而成的妖怪啊?！甭勅税缀鋈徽酒饋砼e高手中的不倒翁笑得一臉欠揍的低頭看著下方，“想要就自己過來拿，有本事跳起來打我膝蓋，打不著又不服的話就給我憋著?！?/br>
    “你在……和那個小妖怪說話？”言峰綺禮順著聞人白的視線向下看，然而那里卻空無一物，集中注意力的話也只能隱約感覺到有東西存在，“妖怪是一種怎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