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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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云知意傲然負手立在堂中,默不作聲以目光直視盛敬侑,陪侍在側(cè)的兩名州牧府高階員吏驚得額角冒汗。 頻頻以眼神示意無果,其中一人趕緊低聲提醒:“這是新上任的州牧大人,還不快行跪禮?!?/br> 云知意平日在鄴城幾乎可以橫著走,以無官無爵的學(xué)子身份得特殊禮遇,不必向大多數(shù)原州本地官員行跪叩大禮。 但盛敬侑不一樣。他既有“陶丘縣主”這個祖蔭封爵在身,也是新上任的原州牧。 “敬侑師弟,我敢跪,你敢受嗎?”云知意平靜道。 可憐這盛敬侑比云知意年長整五歲,劍術(shù)卻師從她的親叔叔云孟沖,正式拜師還比她晚兩年—— 云知意打能站直起就跟著自家親叔叔習(xí)劍,大多數(shù)拜在云孟沖門下的人都是她師弟師妹。 所謂“后進山門為師弟”,不以年歲長幼來論,這是天下共識的規(guī)矩。 “今日并非正式場合,確實沒有師弟受師姐跪拜的道理?!?/br> 盛敬侑對兩名員吏說完,笑著站起來,對著云知意淺淺作揖:“多年不見,小師姐身量與氣勢同長。敬侑這廂有禮了。” —— 回到官驛時,大多數(shù)考生已吃過午飯去小憩養(yǎng)神了。 云知意單手按著胃部,心事重重進了飯?zhí)谩?/br> 里頭只剩零星三五桌還坐著人,她沒留意都是誰,徑自去找小吏取了份餐食,在靠墻角落的空桌邊坐下。 與盛敬侑的簡短談話令她不太愉快,本就混亂的心情更加煩躁。 她舉筷子盯了餐食半晌,又長嘆著將筷子放下。 就在此時,對面座位上突然多了個人。抬眼看去,竟是冷漠臉的霍奉卿。 “有事?” 這么大眼瞪小眼過于尷尬,云知意問完便重新拿起筷子,試圖以吃飯的動作讓場面隨和自然。 霍奉卿卻偏要問得突兀:“盛敬侑沒留你吃飯?” 云知意懶得問他如何得知盛敬侑見了自己,咽下口中食物后,言簡意賅答:“留了,我沒答應(yīng)?!?/br> “為什么?”霍奉卿又問。 云知意低頭垂眸:“看著他的臉,沒食欲?!?/br> 語畢,夾了一筷清炒菜蔬進口中,頭也不抬地重重嚼著。 直到她吃完這口菜,霍奉卿都沒有要走的意思,卻又什么都沒問。 云知意有點沉不住氣,舉目一看,卻滿頭霧水?!盎舴钋?,你莫名其妙又在臉紅什么?” 霍奉卿有些僵硬地轉(zhuǎn)頭看向旁邊的墻,只留大半個泛紅卻繃緊的側(cè)臉給她。 “要你管?接著吃你的飯去?!?/br> 第六章 就算上輩子與霍奉卿到了勢同水火之際,云知意心中都承認“他長得很好看”這件事。 望著莫名其妙湊上來臉紅給她看的古怪少年,云知意忍不住輕笑。 難怪史書上說,諸侯混戰(zhàn)時代,國與國之間為緩和關(guān)系,會以“贈送美人”傳達修好的意圖。 賞心悅目的皮囊當真能使人忘憂解愁,古人誠不欺我。 她若有所悟地笑道:“有事想問我?” 霍奉卿睨她一眼?!暗饶愠酝?,出去說。” 為免他久等,云知意倉促結(jié)束午飯,起身輕道:“我不夠時間午歇了,這就往試院去。一起走吧?邊走邊說?!?/br> “嗯。”霍奉卿看了一眼剩下大半的餐食,薄唇微抿,跟上她的腳步。 此時許多考生還在官驛內(nèi)將醒未醒,從官驛通往試院的街巷有些冷清。 云知意步履緩慢,嗓音沉柔:“想知道什么?” 霍奉卿以眼角余光瞥她:“上午的書法,你考砸了?” 這問題讓云知意措手不及,她原以為這人是想知道盛敬侑和她談話的內(nèi)容。 稍稍懵了一下她才想起,面前的霍奉卿并不是后來那個城府莫測的“霍大人”。 此時他還有幾分少年特有的好勝意氣,比起盛敬侑空口承諾的“將來前程”,顯然是眼下考績排名的高低更值得他重視。 回過神來,云知意自嘲地笑笑:“書法我怎會考砸?又不是算學(xué)?!?/br> 霍奉卿微微蹙眉:“那你交卷出來時為何冷臉瞪我?飯也沒吃幾口?!?/br> “原來那時你以為我遷怒瞪你,所以才板著冷臉還擊?”云知意恍然大悟,“我還以為……咳,什么亂七八糟的?!?/br> 那時她被書法考試的題面勾起許多回憶,交卷后下樓又與霍奉卿意外相逢,心中百味雜陳,確實板著臉??赡氖窃诘伤?? “我那不叫‘還擊’,只是‘慣例自衛(wèi)’。你哪次不是一考砸就找茬遷怒我?”霍奉卿冷淡乜她,語氣卻柔和許多。 云知意輕撓下頜:“我沒那么蠢壞吧?考砸了就遷怒你,我圖什么?” “我也一直想問你圖什么?!?/br> 霍奉卿輕聲嗤笑,有理有據(jù)地展開陳述:“三年前的仲夏,你政論答跑題,隔天就拿苦瓜糖球來騙我吃。” “?。俊痹浦庥行┿?,一時難以確定自己是否真做過這么無聊的事。 霍奉卿繼續(xù)補充:“前年開春小考,你算學(xué)有兩題沒來得及作答,交卷后就找我吵架?!?/br> 云知意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我這么,混蛋?”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別回頭又賴我,”他一本正經(jīng)接著道,“還有今年初,小考放榜,你我并列總榜第二,你……” “停!你什么記性?翻起舊賬來還巨細靡遺了。”云知意以指尖抵住額心花鈿,尷尬到頭皮發(fā)麻。 搜腸刮肚想了片刻,她終于有了一點點關(guān)于“苦瓜糖球”的模糊記憶。 “我想起來了!苦瓜糖球的事,似乎是因為那段時間你眼睛泛紅,我以為你上火?!?/br> 霍奉卿半信半疑,眉梢略抬:“哦,真是承蒙你的關(guān)懷了。改日你自己試試那東西有多難吃?!?/br> 云知意好笑嘀咕:“既覺得我沒安好心,你不吃不就行了?又沒人強行塞你嘴里?!?/br> “要你管?”霍奉卿白了她一眼,輕咳兩聲,“輸人不輸陣,懂不懂?” “奇怪的少年斗志?!痹浦馓ь^遠目,笑望晴空。 昨日下了一天一夜的雨,今日的天空格外干凈。 午后秋陽灑在靜謐無人的街巷中,巷子兩邊墻頭上探出許多明艷的拒霜芙蓉。 青石板上,少年和少女的身影被陽光拉得細細長長,隨著身移影動而若即若離。 霍奉卿望著地上的影子,唇角偷偷揚起,又很快抿唇壓了下去。 接連兩日,云知意的言行都很反常,他猜,她是憋著勁想在盛敬侑手上那兩個名額里壓他一頭。 呵,想得倒挺美。 —— 雖有好幾次小意外,但為期三日的預(yù)審考總體還是平靜度過。 放榜要等到下月月底的“送秋宴”。在此之前,外地來的考生仍居官驛,鄴城本地的考生則可各自歸家。 最后一門考完后,云知意便與顧子璇結(jié)伴而行。 “方才沒瞧見你家中婢女到官驛呢?你房中那些東西不收回去?”顧子璇懷里抱著一包果脯,邊走邊和云知意分享。 云知意拿了一顆,漫不經(jīng)心地咬了小口,笑笑:“我就是回去看看形勢。鬧不好,過幾天還得再借住到官驛來?!?/br> 顧子璇大驚,左右四顧,壓著嗓子道:“你做什么了?聽著怎么像要被家里掃地出門?” “協(xié)助州丞府查黑市賭檔的事,”云知意湊到她耳邊,也低聲道,“我家里大概會激烈反對?!?/br> 顧子璇默了片刻,了然點頭:“你爹是州牧府的官,你卻去摻和州丞府的事,父女倆是得擰起來?!?/br> 云知意的父親任原州牧轄下“治中從事”一職,是州牧府高等佐官之一,主眾曹文書,說來算個不小的官。 可惜原州牧這位置似乎風(fēng)水有問題,通常三五年就換個人,鬧得原州百姓只知諸事有“州丞大人”做主,都快忘了“州牧”才是原州真正的最高主官,也連帶州牧府官員全成了擺設(shè)。 如此,州牧府與州丞府的關(guān)系自然微妙。 雖說眼下云知意還只是學(xué)子,但她接下州丞府臨時派的差事,多少會讓人覺得她心中偏向州丞府,鬧不好將來要和自家父親成政敵。這種情形,與家里是得有一爭。 “慶幸你爹是文官,最多也就訓(xùn)你個滿頭包,”顧子璇同情地拍拍她的肩,笑道,“這要換了我爹,能打斷我的腿。” 云知意以舌尖輕舐下唇,笑而不語。 若這事與上輩子沒差錯的話,她爹是不會打斷她的腿,但她娘,或許會有此意。 —— 云知意有個小兩歲的親弟弟言知時,還有個小五歲的親meimei言知白。 弟弟meimei都隨父姓,云知意是唯一從母姓的。 在云知意出生三個月時,她母親隨夫婿言珝來原州赴任,就將她留在京中云府。 她在祖母膝下長到七歲才被送來原州,于是就成了家中三個孩子里最受母親冷淡的。 并不曾苛待她,也沒至于不聞不問,就是不會像對弟弟meimei那樣噓寒問暖、無微不至而已。 上輩子云知意為此對母親耿耿于懷,這輩子卻多少能理解些了。 不過,理解歸理解,她覺得,有些事想必不會因為重來一次就徹底大改。 果不其然,云知意的母親聽聞她接了州丞府臨時派差,反應(yīng)與上輩子如出一轍。 “不管你找什么借口,這差事必須推掉。” 母親的嗓音隔著雕花門扉傳出,雖一如既往的溫雅,但每個字都透著不容反駁的堅決。 云知意跪在門口,雙手交疊于地,額角觸在手背上,保持著行歸家禮的恭敬姿勢。 “請母親見諒。此事,我不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