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燙干絲
許朝暮醒來的時候,身邊人的呼吸還綿長著。 她慢慢睜開眼睛,小心地抬起頭,看著側身睡著,手臂還摟在自己腰上的人的臉。 許朝暮的臉色紅得有些微燙,動作小心翼翼地不敢太大。 雖然幾日過去她已經習慣跟某人同床共枕,但畢竟那是穿著衣服的時候。 此時雖然跟過去的姿勢并無太大不同,但到底少了那層衣料的阻隔,肌膚相貼,氣氛格外曖昧。 要不是這會兒李承澤是閉眼睡著的,她可能都不好意思睜眼動彈。 這一回雖然身上難以言喻之處還有些不同的感覺,卻著實不算難受,比起曾經宿醉的她完全記不得的那個晚上…… 她開始有些相信李承澤所說,那天晚上是她酒醉亂性扯著他…… 不然按照他昨晚的……表現(xiàn)……和她今晨醒來的感覺…… 應該不至于那么難受才對…… 越琢磨臉色越紅的許朝暮小心地深吸了一口氣,開始糾結要怎么在李承澤醒來之前起身。 他抱得緊,動作之間難免磨蹭相觸,以往也是如此,但今日因為缺了衣料的阻擋…… 正在許朝暮微微撅著嘴巴糾結思考的時候,額頭上微微一熱,還沒等她抬頭去看,就聽到某人清晨初醒過來,帶著點兒沙啞鼻音的低笑:“在想什么,這么入神?” 許朝暮微微一驚,下意識地縮在他胸口。卻好像……貼得更緊了一些。 等她反應過來想退開的時候,攬著自己的手臂已經又收緊了一些斷了她的后路。 “嗯?” “呃……”許朝暮覺得這時候需要說點兒什么來緩解一下尷尬,臉色通紅地低垂著眼:“我……我想……起來倒點水喝?!?/br> 不開口倒還好,一開口,嗓音之中微微的嘶啞在這本就曖昧的時候透出一種別樣的旖旎。 至少聽到這句話之后的李承澤眼色又深了一點兒。 許朝暮這話說完就又閉緊了嘴巴,倒是李承澤,沉默了一下之后深吸一口氣,放開了摟著她的手起身,從床邊地上隨手撿了上衣披上,走到桌邊倒了杯清茶。 許朝暮是用被子把自己裹緊了才半坐起身的,低垂著眼睛沒有看他只接過了他遞過來的被子兩口喝了下去,這才覺得干澀的嗓子舒服了許多。還沒等說什么,就見手里的杯子又被倒?jié)M了。 原來他順手把壺也拎了過來。 連喝了三杯,許朝暮才停了下來,等杯子被第四次倒?jié)M的時候,才要說她不喝了,就見李承澤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微微用力托起來一點兒,低下頭……就著她手里的杯子也喝了起來。 這個場景…… 許朝暮覺得有點兒熟悉。 李承澤只喝了一杯便罷了,將茶壺和茶杯隨手放在一旁地上,直接掀了自己身上披著的衣裳,伸手就要過來拽她緊裹著的被子。 許朝暮一驚,手下意識地把被子揪得更緊了一點兒,卻沒防備地被他撲倒再次躺在了床上,某人也并不客氣地直接吻了過來。 等這一吻結束的時候…… 他已經扯開了裹在她身上的杯子蓋在兩人身上了。 許朝暮別開臉聲音都抖了起來,伸出手試圖推著他的胸膛:“今……今天沒有朝會么……” “有?!崩畛袧勺旖枪粗?,用手臂勾起她的腿:“不過我不去?!?/br> “唔!” 最后的最后,浮浮沉沉之中的許朝暮,腦中滑過了兩句詩: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 雖然以前許朝暮也不是沒有過睡懶覺錯過早飯,起床第一頓就是午膳的時候,但是今日這回……格外讓她覺得尷尬。 于是許朝暮在謝必安的面無表情,花燭的故作平靜,柴藤的若無其事,五色梅的躲躲閃閃之中…… 狠狠地瞪了身為罪魁禍首的李承澤一眼。 李承澤被瞪了反而笑了起來,帶著幾分饜足又有些得意,伸手給許朝暮夾了個湯包,而后又夾了一筷子淺黃色沾滿了醬汁的干絲。 “剛才我問了柴藤,這也是用你們先前從江南帶回來的上等醬油做的,這菜叫……大燙干絲?!?/br> 許朝暮臉上還帶著沒有散去的紅暈,眼里也還有她自己并未察覺的春情,只又不甚有力度地瞪了李承澤一眼,而后才拿起筷子將那一筷子干絲吃到口中。 白豆腐干切成細絲又加上姜絲用熱水燙軟,澆上用上好的醬油為主料調好的醬汁兒,一口下去軟嫩鮮美,既不會寡淡也不貴咸膩,甚為可口。 李承澤也夾了一筷子送到口中,嚼了嚼,半瞇著眼睛:“軟嫩香滑,滋味不錯。看來,江南……也有不少京都不常見的美食?!?/br> 許朝暮頓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我們啊也不過只是學了個皮毛,仗著材料不錯罷了,比不得人家大師傅正經十幾年的手藝地道。真要吃啊,還是要親自去,品嘗那邊大師傅們苦練多年最拿手的菜色,那才是真真的美味呢。” 李承澤轉頭朝許朝暮看過來,與她對視一眼,灑然一笑:“朝暮說的是,那到時……我們一起去好生品嘗一番?” 許朝暮笑瞇瞇地回道:“樂意之至?!?/br> 這一餐不知算是早飯還是午飯的用過之后,在許朝暮他們旁邊另開了一桌子一起吃的柴藤花燭連同謝必安都先離開了,倒是五色梅,過了一會兒之后……有些猶猶豫豫地端了一碗湯藥進來。 許朝暮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也沒避著李承澤,朝五色梅伸出手。 只是手伸了一半,就被李承澤攔住了。 李承澤看著那碗湯藥,微微皺了皺眉:“是避子湯?” 五色梅聞言看了一眼許朝暮,默默點了點頭。 李承澤嘆了口氣,轉頭看向很是坦然的許朝暮:“以前不是你與我說的么?是藥三分毒,多用總怕傷身,這個……別喝了?!?/br> 許朝暮微微一怔:“可……” 李承澤笑了一下,用手攥住她的手掌:“我明白,不是那個意思?!?/br> 許朝暮眨了眨眼睛,看向五色梅:“那……拿下去吧?!?/br> 五色梅多看了一眼李承澤,到底還是沒說什么轉身離開了。 李承澤嘆了口氣,站起身拉著許朝暮回到床邊按著人坐下,又自己坐了過去將人摟過來抱緊,低頭貼著她的耳邊輕嘆:“湯藥朝暮以后不必喝了,我……先前已從范閑那兒要了一副藥吃了?!?/br> 許朝暮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猛地反手去摸他的脈門。 細細查了好半天后,許朝暮有些驚也有些疑惑,不是很拿得準:“你……” 李承澤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不傷身是吧?不過范閑與我說,這藥性只要不解……我不會有子嗣的?!?/br> 許朝暮身子一僵,瞪大了眼睛抬頭直直地看向李承澤:“你……你怎么……你……” 李承澤抬手揉了揉她的發(fā)頂:“是我不夠君子,或者說太過卑鄙。我舍不得這種能每日抱著你入眠的日子,也嘴饞得很抵抗不了夜晚的‘福利’……但我還明白,這時候若是……于你并不好。既是我貪心想要好處,該付代價的也是我才對,你說是吧?” 許朝暮心頭涌出一股說不出的情緒,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解藥呢?” “沒有?!?/br> “什么?范閑他居然給你沒制出解藥的毒?你……” “哎哎,乖,別激動?!崩畛袧衫∫幌伦泳鸵鹕?,眼瞧著下一刻就要去找范閑算賬的許朝暮,將人摟回自己懷里:“解藥是有的,但我沒要?!?/br> “你……” “本是說讓他給你一份的……不過?!崩畛袧尚α艘恍Γ掌鹪S朝暮的左手慢慢地把玩起來,指尖在那無名指上的同心指環(huán)上多有停留:“不過范閑說,以你的醫(yī)術大概能自己制出解毒的解藥,也許比他的還能更好些,所以就沒有給了?!碑斎唬堕e那時候還說因為許朝暮對李承澤絕對比范閑要上心地多,真要制解藥也一定比范閑更舍得更費心,弄得更好更妥帖。 許朝暮張了張嘴,一時間腦中紛亂一片,說不清是甜是酸。 這何嘗,不是一重交給她的“保障”呢? 如果將來他負了她,就算她不親自動手,也足以…… 許朝暮嘆了口氣,又吸了一下鼻子眨了眨眼睛:“……你自己也說,是藥三分毒,還是這種……明擺著三處奔著別的心思研制的毒藥,你……” 李承澤低低笑了兩聲,低下頭抵著許朝暮的額頭:“這樣才好啊,這樣才能督促著我加快手腳速速動作,早些……名正言順地娶你過門。等那時候……可就全憑夫人高興了?!?/br> 許朝暮被逗得一笑,努力壓下眼中微微泛起的濕意:“誰是你夫人?誰又說……要嫁給你了?” 李承澤挑了挑眉頭,思索片刻,自己點了點頭:“朝暮不嫁……也成,大不了,我入贅便是?!?/br> 許朝暮“噗嗤”一下笑出來,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什么入贅?你聽過有皇子入贅的?” “怎么不成?有律法規(guī)定皇子不能入贅?”李承澤摟著許朝暮,用下巴親昵地蹭了蹭她的發(fā)頂:“沒事,反正我覺著母妃應當是不會介意的,至于其他人……就不用在意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