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9
書迷正在閱讀:萌翻你個寵物蛋、聯(lián)盟之夢回s3、[魔道祖師]穿成溫若寒的廢物女兒怎么辦、和法醫(yī)學(xué)長危險同居、慶余年:許君朝與暮、紈绔狂妃:腹黑魔帝,來硬的!、兩意、厭歡、深吻、全息網(wǎng)游之白光
瑞士境內(nèi)以山地跟高原為主, 素來就被稱為“歐洲屋脊”。 阿爾卑斯山自東向西, 把瑞士分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氣候帶。 蘇碧曦在瑞士的湖畔區(qū)有一棟房子。 春天的時候,從房子里出去, 就可以看見碧波粼粼, 如同一塊碧綠色翡翠一樣的湖泊,遠(yuǎn)處是覆蓋著白雪的山峰。 湖邊開滿了各式各樣的鮮花,紫羅蘭,鐵線蕨, 郁金香,紅苔景天, 高山虎耳草……. 花朵們熱熱鬧鬧地綻放著,盡情釋放自己囤積了一個冬天的精力。 他們還會有下一個冬天, 下一個春天。 四季輪回, 循環(huán)往復(fù)。 蘇碧曦深吸一口氣,混雜著各種花香的冷冽氣息撲面而來, 空氣清新到讓人心曠神怡,沉醉神迷的地步。 一到瑞士,她整個人就好像脫開了無數(shù)的枷鎖,每天都是笑容滿面。 她轉(zhuǎn)頭用那雙秋水明眸看著賀鑄然, 帶著盈盈笑意說:“阿鑄,我晚上要吃麻辣香鍋!要放很多很多的龍蝦,牛rou, 牛rou丸, 香菇, 杏鮑菇,炸鳳爪,炸腐竹。對了,一定還要放大大的螃蟹,還要一杯芒果芝士!” 賀鑄然下意識地不同意,“這些你都不能吃…….” 話還沒有說完,他便自己停住了。 曦曦是過敏體質(zhì),不能多吃海鮮。 自從曦曦癱瘓以來,別說辣的東西,連油都不能多吃,何況是容易過敏的發(fā)物牛rou之類。 蘇碧曦好像沒聽見他說話似的,繼續(xù)興致勃勃地道,“一定要重辣,加很多花椒。要之前我們帶過來的,從成都買回來的花椒。再榨一大杯的玉米汁,芒果汁也可以。” 她一個人喋喋不休地嘰嘰喳喳,賀鑄然只在一旁聽著,待蘇碧曦意識到賀鑄然很久沒有說話,疑惑地問他,“阿鑄,你怎么啦?” 賀鑄然現(xiàn)在一看見她,心口就會泛著痛意,但瞧著她臉上跟陽光一樣明媚的笑,又不由自主地跟著她高興,“我在想,我們打包的醬料放在哪個箱子里?!?/br> 他們來到瑞士不過兩天。 昨天剛到,長時間的飛機(jī)讓幾個人都累壞了,便隨意吃了一點東西就休息了。 他還沒有想好接下來的日子怎么安排,就被蘇碧曦指使著出來散步。 蘇碧曦完全不知道行李是怎么收拾的,自然幫不上什么忙,只一個勁地提要求,“還要加很多的五香,八角,酸辣椒,蒜,蔥。哎呀,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吃午飯了。” 她說起這些吃的,眼睛里閃著奪目的光芒,整個人都在發(fā)光。 但凡是個人,都會被她所描繪的美食所吸引,何況是賀鑄然。 再有一個月,曦曦就要接受安樂死了。 他如何舍得拒絕她。 忽然涌上喉頭的澀意幾乎壓抑不住,賀鑄然連忙讓自己想起其他的事,“曦曦,你大嫂跟小叔叔的事,你是知道的吧?” 人對不喜歡自己的人,對自己有敵意的人向來會有下意識的關(guān)注。 在余藍(lán)跟蘇其振有前科的情況下,蘇碧曦不可能不去防范這兩人狗急跳墻。 他們可不是那種身家百億的富豪,華國極為廉潔的政治逼得他們根本不能大肆斂財。 幾個億對于他們來說,幾乎是天降橫財了。 賀鑄然只是一個學(xué)生,對于蘇碧曦的家事所知甚少,知道的都是蘇碧曦愿意告訴他的。 他想盡自己的一份力,可是當(dāng)他知道的時候,事情早已經(jīng)發(fā)生過了。 蘇碧曦臉上的笑意消散了一些,眼睫垂下,看向閃著綠光的湖泊,“我知道?!?/br> 人的心理何其微妙。 她本能地不喜歡占了自己哥哥的嫂子,嫂子也不喜歡她。 兩個人大面上沒有隔閡,一旦有了嫌隙,便會一發(fā)不可收拾。 小叔叔一向不成器,做出這種荒唐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而她自己,不過一個將死之人。 余藍(lán)跟蘇其振這個年紀(jì)的人,勸是勸不了的。 她能做的,不過是保護(hù)自己。 再有就是,借著這件事,提醒自己的父母兄長。 她該死了,活著也沒有什么意義,何況還有人盼著她死。 盡管這么死,好像是比較憋屈。 但是她自從癱瘓以來,所受的苦難折磨,又何止這一點。 “我不能讓大哥跟大嫂為了我離婚。他們結(jié)婚快二十年,有兩個長大的孩子。余家跟蘇家聯(lián)姻這么久,牽扯根本扯不斷”蘇碧曦極淡的笑了一下,“小叔叔是爺爺奶奶的小兒子,是爸爸的親弟弟。爺爺奶奶都已經(jīng)過了八十歲了,我沒對他們盡過什么孝心。而爸爸跟哥哥,他們還有幾十年的日子要過?!?/br> 她沒剩下幾天了。 或者說,她應(yīng)該快一些死。 她現(xiàn)在活著,好像只會給人帶來災(zāi)難跟不幸。 賀鑄然彎下腰,頭蹭在蘇碧曦的頭發(fā)上輕輕摩挲,手熟悉地給她按摩身上的關(guān)節(jié)肌rou,把她整個人都籠罩在懷里,“只要你愿意,我們可以在瑞士定居,你這么喜歡這里?!?/br> 蘇碧曦感受著賀鑄然近在遲尺的溫度,留戀地呼吸了一口沾著他氣息的空氣,“我更喜歡江南。等到了梅花盛開的時候,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br> “賀鑄號稱梅妻鶴子。曦曦你看,你叫阿鶴,我叫賀鑄然,這豈不是再說,你就是我的妻子,我的孩子”賀鑄然神色晦暗,用幾近哀求的口吻開口,“如果你不在了,我沒有了妻子,也沒有了孩子。” 親人跟朋友是世界的一部分,而愛人會跟你組成一個世界。 一旦愛人離去了,你的一個世界便消亡了。 曦曦從出事到現(xiàn)在,從來沒有這么肆無忌憚地吃過東西。 以她的身體吃這些麻辣海鮮,幾乎是不要命了。 “你怎么這么會說話了”蘇碧曦失笑,“賀鑄自己一輩子沒有成親,活成了一個糟老頭子,所以才梅妻鶴子,你以后……..你以后總要結(jié)婚的。” 時間可以抹平一切的傷痕。 總有一天,或許不過幾年,賀鑄然就會忘記自己。 “有些事情,時間永遠(yuǎn)抹不平”賀鑄然神色執(zhí)著,蹲在蘇碧曦面前,“你不知道被留下的人有多痛苦,曦曦,你太狠心了。” “我活下來,只會給我自己跟你們增加更多的痛苦!” 蘇碧曦聲色俱厲,幾乎控制不住心底的怨氣,“你知道每天都做噩夢,夜夜不得安眠是什么滋味?你知道每天十幾次尿在自己身上,拉在自己身上是怎樣的難堪?你知道我一年做了三次清創(chuàng)手術(shù),每次是如何挺過來的嗎?你知道每當(dāng)我痛不欲生的時候,我的小侄子在指責(zé)我鬧騰,瞎折騰家里的每一個人,我心里做何感想?你知道我被自己的至親謀算,心里就感覺不到一絲難過嗎?” 賀鑄然從來沒有聽蘇碧曦抱怨過這些,一時愕然,不知道該說什么,“曦曦…….” “是不是每一個殘廢都要身殘志堅,懷抱理想,每天都興高采烈地活著,包容一切鄙夷跟辱罵,努力跟命運(yùn)抗?fàn)?,從來沒有任何眼淚跟抱怨憤懣,從來都是開心地笑著,才是一個新時代的合格殘廢?我要忍受刮骨之痛,幾乎挫骨揚(yáng)灰,只因為為了活著,我就要忍下去?所有人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為了讓我活下去,所以我就該為了你們活下去?這是我的命,你們問過我嗎?你們都口口聲聲說你們知道我苦,知道我痛,知道我難過,你們真得知道這是怎樣的日子嗎?” 也許是到了最后的日子,蘇碧曦蓄積已久的脾氣一下子如同火山爆發(fā)一樣,傾瀉出來,“你理解我,包容我,忍讓我,但是我不能做一個正常的人,不能做你正常的女朋友,做你的妻子。別說給你正常的夫妻生活,我連伸出手,拉著你的手指,都是一輩子無法企及的事情,而你就在我的身邊,你的手離我只有幾厘米,我竟然都碰不到,我是一個廢人你懂嗎?徹徹底底的廢人!你有沒有想過,你愿意花費這樣的一輩子陪著我,我愿不愿意?我在享受你的照顧,你的忍耐,你的愛,我是何等的自卑,自棄,乃至于恨不得自己馬上去死了,一了百了,也好過拖累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