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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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會和你沒有干系?!鄭氏險些反駁出口,卻又忽然省悟過來,可不是無關(guān)?橫豎老爺心里明白,三郎根本不可能和凝思密謀,就算凝思把周氏母子兩個毒殺了,也確然不是兒子的罪過,她在這兒著急上火個什么勁。 把這關(guān)竅徹底想通透了,鄭氏立時偃旗息鼓,只是暗下狐疑——難不成兇手真是凝思?可她為何要害周氏母子?若是為了嫁禍給三娘,這也不對呀,凝思對白氏母女下手,唯一的理由就是因為周氏指使,周氏不可能喪心病狂到這地步,為了捏死區(qū)區(qū)的小妾庶女,搭上自己和兒子的兩條性命。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比鄭氏還要震驚的人當然是凝思,她正等著聽“宋判官”的結(jié)論,坐實三姑娘和綺紫的罪名,沒想到對方竟然在罪證確鑿的情況下,反而斷定她就是真兇。 “宋舍人言下何意?”因不敢置信,凝思的神情越發(fā)冷凝,全然沒有了身為奴婢的謙卑,且把骨子里暗藏的凌厲煥發(fā),她卻沒有絲毫自覺。 “宋某的意思是,姑娘策劃如此周密的圈套,污篾三姑娘毒殺母兄,好讓姑娘自己洗清嫌疑,如此手腕和心機,還真是讓人吃驚?!碧m庭干脆把話說得更加清楚了。 “奴婢不明白,草烏之毒明明是落在太太服食的湯藥之中,而煎藥的人是三姑娘和綺紫,奴婢并未沾手,宋郎君因何斷定奴婢才是真兇?” “因為宋某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若兇手為三姑娘和綺紫,為何要編造出一套聽聞三爺和姑娘密謀的說辭,并預(yù)先告知大太太和王世兄,讓他們提防姑娘,好教姑娘根本沒有機會下毒,然而結(jié)果卻是大太太和王世兄依然中毒,還被察明了毒草是加在三姑娘經(jīng)手的湯藥中,密謀的說辭也不攻自破,三姑娘一番楚心積慮,卻把自己陷入百口莫辯的境地,想想豈不是太過荒唐?” 這話把鄭氏聽得連連頷首:宋郎君說得當真還有幾分道理,三娘這么做,都不叫畫蛇添足了,連翅膀都添了好幾雙吧。 凝思卻不慌不忙,條理分明地回應(yīng):“三姑娘謀劃著毒害太太,關(guān)鍵就在于如何洗清嫌疑,可她要是不親自替太太煎藥,又沒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下毒,所以只能編造這番說辭,妄想著嫁禍給奴婢。但三姑娘沒想到的是,先是三爺今日湊巧在巳初去見了老爺,這才讓謊言戳穿。且荔枝行事不慎,丟棄草烏時又被鵲兒察覺,導(dǎo)致綺紫險些無法自圓其說,這才硬添上了奴婢先用草烏栽污三姑娘的說辭,再解釋她之所以隱瞞這件不報,是因打算讓三姑娘置身事外。至于真正的罪證,倘若不是諸多巧合,更兼宋舍人及顧娘子心細,根本就沒人想到在這時候察驗藥渣,三姑娘先發(fā)制人,三爺和奴婢已然處于百口莫辯的境地,老爺只要相信三姑娘為無辜,又哪里會想到去察藥渣呢?只要等到塵埃落定,眾人放松警惕,綺紫就能從容銷毀罪證?!?/br> “若如你所說,三姑娘目的只在洗清嫌疑,大可杜撰是你和其余婢女密謀,為什么非要陷害兄長呢?要知婢女可不如三郎君的地位,更易讓王翁聽信?!?/br> “奴婢之流,怎有如此膽大包天,膽敢謀害主家?也只有財帛動人心的情理,三姑娘為了讓事件看上去更合情理,才會攀污三爺指使奴婢。再者,三太太生前和二太太不少爭執(zhí),說不定三姑娘對二太太及三爺早就心懷仇恨,借機一同報復(fù)也是原因?!?/br> 蘭庭微哂:“三姑娘不過豆蔻之齡,如此深富心機,說出去有誰相信?” “三姑娘沒有這樣的心機,綺紫卻能出謀劃策,三姑娘必定是受了綺紫的唆使。” “我看凝思姑娘對于三姑娘及綺紫姑娘的心思如此體會深刻,才真令人嘖嘖稱奇,早前凝思姑娘不曾自辯,宋某還真看不出原來姑娘也是辯才無雙呢?!?/br> 蘭庭莞爾。 而底下的一圈人,神色俱是一變。 第65章 梳理案情 世人往往會對生性木訥者抱有一些成見,尋常的時候,也許會待以譏笑,也許會偷占便宜,也許會加以欺瞞,但世人往往又會對生性木訥者存有莫名的信任,比如當木訥之人和機巧之人發(fā)生爭執(zhí),世人往往會更加相信木訥的一方,提防機巧這位,甚至固執(zhí)地認為自己絕無可能被木訥者瞞騙。 雖然是,王久貴已經(jīng)知道了蘭庭和王平安的種種布局,對凝思這個兇犯有了心理準備,可當他再次目睹凝思刻板愚直的模樣,都仍忍不住地暗下懷疑:會不會是錯怪了好人?凝思只不過是個見識淺薄的奴婢,且性情還一貫地魯樸不知變通,怎么看都不像懷揣著一顆豺狐之心。 就更別說一知半解的王三,稀里糊涂的鄭氏這一群人。 但此時此刻,眼見著木訥的人搖身一變,立時脫胎換骨雄辯滔滔,連那平凡的姿容,雖說還是普通的眉眼,身骨卻忽而像是具有了凜然不容侵犯的氣勢。眾人這才不得不承認,這些年來,是他們一直錯看了凝思,這個婢女非但不是愚直呆笨的性情,善于偽裝的能力簡直出神入化,眾人皆不認識凝思的麒麟皮下。 世人一但反應(yīng)過來受到愚弄,往往也會對愚弄他們的人懷有敵意了。 一道道變得銳利的視線,刺向凝思,讓她終于意識到自己的面具不經(jīng)意時破裂跌墜,她不是不懊惱的,但已經(jīng)到了如此緊急的時刻,可謂生死攸關(guān),她必須拋除那些無謂的情緒和憂慮,集中精神應(yīng)對她的敵人。 凝思以沉默,回應(yīng)蘭庭的嘲弄,蘭庭當然不會就這樣放過她。 “你能將三姑娘和綺紫的心思剖析入微,也難怪可以策劃這出原本足謂天衣無縫的陰謀,首先,你陷害了三太太白氏,當其被困禁,你假借太太囑令,支開送食的仆婦孫家的,將草烏落毒于飲食,又潛入白氏居處,把草烏暗藏此間,造成白氏服毒自盡的假象,一來有利于置身事外洗清嫌疑,二來也是為了嫁禍三姑娘鋪墊?!?/br> 蘭庭說到此處稍稍一頓,他發(fā)現(xiàn)凝思鼻翼的翕張又再急促,肩脊也更加緊繃,但她的目光卻牢牢盯向地面,并沒有在下意識的緊張之時,看向另外的人示意求助。 “你毒害了白氏,再暗使大太太服食慢性之毒,造成大太太舊病復(fù)生之象,用意之一,乃誘使三姑娘來此侍疾,用意之二,則是誘使王世兄也來侍疾,因為只有如此,你才能用草烏之毒一舉毒害王世兄,嫁禍三姑娘?!?/br> 蘭庭其實并不算銳利的目光,卻讓凝思因此注視,額頭鼻尖都開始凝結(jié)冷汗。 “你真正想要殺害的人,不是三太太也不是大太太,而是王世兄?!碧m庭越發(fā)篤斷。 王平安往常雖說偶爾也會陪同母親用餐,但眾目睽睽之下,凝思在飯菜中落毒極易被人發(fā)現(xiàn)不說,且中毒的人不會僅僅限于周氏母子——飯菜會有剩余,一般主人餐后,會由仆婦分食,尤其是凝思,因得周氏信任,往往周氏還會指點把某道佳肴、茶點賞賜給她,若正好是下了毒的,她不吃,立馬就會被質(zhì)疑。 而且草烏添加進飯菜中會有苦味,最不易發(fā)覺的方法,是添在藥丸、藥茶,或者是添加了藥材熬制的濃湯中。 周氏久病不愈,王平安會來看望,三姑娘也難逃侍疾,最最適合動手的時機,就是入中伏的這天,因為這天王平安會來分飲母親所賜的益氣湯。 “你的陰謀,關(guān)鍵之處一為怎么毒害王世兄,再者便是如何脫罪。你知道綺紫因為銘記三太太的恩惠,又相信了你陷害三太太、意圖不利三姑娘的罪行,會監(jiān)視你的一言一行,你今日巳初,故意將她引誘往側(cè)院,借著花障的阻擋,不讓綺紫看清和你密商者的容貌,但你將之稱為‘三爺’,那人也確是穿著男子的衣履,而且你的話中,又點明了是聽三爺指使毒害太太嫁禍三姑娘,這樣的內(nèi)容符合綺紫的猜測,讓她相信了和你密商之人只能是三郎君,根本沒有想到這樣的供認會被推翻,她自己反而百口莫辯?!?/br> “同時,基于你對綺紫的了解,也斷定她會庇護三姑娘,讓三姑娘置身事外,建議三姑娘立即毀棄你栽贓的那包草烏,只有這樣,對三姑娘而言才是萬全之計,沒想到你卻早就指使了婢女鵲兒跟蹤三姑娘,在荔枝丟棄草烏時當場逮獲?!?/br> 當蘭庭說到這里,那個跪在底下的丫鬟鵲兒才像如夢初醒般,趕緊地反駁:“凝思jiejie可沒有指使奴婢,宋舍人可不要冤枉好人?!?/br> 凝思拉長著一張臉,這才把盯著地面的眼睛冷冷抬起,不無嘲弄的意味:“鵲兒只是一個粗使丫鬟,就算往常被我關(guān)照幾分,又是哪來的膽子陷害主家?這是關(guān)系生死的事,鵲兒哪里會對我言聽計從?宋舍人的這一推斷,就太不符合情理?!?/br> 鵲兒一下子成了焦點人物,越發(fā)的慌張起來,春歸見她小小的身體都忍不住在瑟瑟發(fā)抖,像終于是忍受不住,眼淚直往下淌,連連叩首直喊冤枉。 王久貴有些不忍道:“這小婢看著才十歲出頭,尋常無非做些灑掃、跑腿的活計,且她還算是家生子了,老子娘都在家里當差,說她偷jian?;氖禄蛟S是有,確然沒有那大膽量陷害三娘,敢為害命的幫兇?!?/br> 又吩咐鵲兒:“你先莫哭了,好生回應(yīng)舍人的問話?!?/br> 蘭庭問的卻是王久貴:“王翁剛才說這婢女偷jian?;绾谓忉??” “就連這四字都怕有些重了,她也就是懂得幾分察顏觀色,又愛掐尖要強,一有機會便愛在主人面前表現(xiàn),小小年紀,就知道諂媚和機巧?!蓖蹙觅F道。 蘭庭思索一陣,先是頷首:“這么說來,我也相信你并不是聽從凝思指使,不過你說真話,不用著急,想清楚再應(yīng)答,有沒有聽凝思說過綺紫以及三姑娘對太太不懷好意?!?/br> 鵲兒根本不用回憶,立時便答:“奴婢確然聽凝思jiejie說過,三姑娘從前對太太看著還恭敬,最近卻總有些疏遠,應(yīng)當是聽信了那些傳言,且還有綺紫jiejie的添柴加火,認定是太太害了三太太?!?/br> 她年歲雖小,又果然有幾分機靈,竟然就回過神來,看向凝思的目光添了不少懼怕,述說起來也有些結(jié)結(jié)巴巴的:“奴婢很是羨慕凝思、綺紫幾個jiejie,雖說也是為奴為婢,卻比普通仆從更有體面,吃穿用度都要講究許多,奴婢也想靠著幾分眉眼高低、出入上下,贏得主家的看重,所以就把凝思jiejie的話牢牢記在心上,可巧的今日,奴婢瞅見綺紫jiejie慌里慌張過來,一臉急切地和三姑娘竊竊私語,三姑娘聽著聽著也是大驚失色,竟然不替太太看火煎藥了,領(lǐng)著荔枝就匆匆離開,奴婢心里奇怪,不肯放過這大蹊蹺,正好奴婢要往洗衣房送jiejie們的臟衣裳,就借這由頭,悄悄跟著三姑娘?!?/br> 鵲兒說到這里,見問話那位“宋郎君”態(tài)度又再和藹了幾分,顯然打消了對她的懷疑,于是如釋重負,竟然也能判斷分析了:“奴婢眼下,也到底明白了,凝思jiejie之所以利用奴婢,一來是看穿了奴婢有這趁巧的心思,二來是因奴婢年歲小,且素知奴婢還有幾分謹慎,不敢和三姑娘較勁,奴婢的娘,正好是在洗衣服當差,凝思jiejie料定奴婢會向娘求助,不就多了幾雙眼睛證實荔枝毀棄罪證,越更有了說服力,坐實三姑娘的罪名了!” 就連鵲兒這個人證都改了站邊倒戈相向,對于凝思而言情勢更加不利,但她竟然還沉得住氣,爭辯道:“無論如何,宋舍人都難以解釋,綺紫倘若不是真兇,太太倘若并非因為三姑娘、綺紫所煎的湯藥中毒,但綺紫向太太、大爺告發(fā)奴婢這事當真吧?太太、大爺既然已生防范,奴婢又是怎么得逞的?” 第66章 舉座皆驚 “這又是姑娘的障眼法了?!?/br> 見除了春歸之外,眾人似乎都在困惑這個問題,蘭庭卻沒有半點停頓,不急不躁地解答:“你先有意讓綺紫聽聞你是意欲在下晝動手毒害大太太,卻并未說出你真正想要加害的人實為王世兄,事實上你在誘騙綺紫之前,已經(jīng)順利讓大太太服毒,經(jīng)察問,今日大太太服食的養(yǎng)生丸,乃你親手取出,你只消將其中一枚換為摻了草烏粉的丸藥即可?!?/br> “我知道了!” 突然有人插話,卻是恍然大悟的鄭氏。 “好個jian滑的賤婢,你故意把太太、大郎的注意力引開,他們提防的是你會在太太的飲食中落毒,你就有了不少機會在益氣湯里動手腳,大郎根本沒想到你的目標是他,才會中了你的暗算!” 蘭庭對鄭氏的這一分析沒有異議,補充道:“益氣湯是內(nèi)廚的仆婦送來,因大太太在病中,防藥材相沖,不宜服用,故而只會送來分給王世兄那一盅,午時大太太用飯后,會服湯藥,眾人因提防你會下毒,都將注意力集中在大太太的飲食上,你可以趁那時機,在益氣湯里下毒,只要坐實三姑娘毒害大太太的罪行,也自然而然就能坐實綺紫趁人不備,在王世兄的益氣湯里下毒的罪行了?!?/br> 因為眾人不會相信大太太是被三姑娘毒害,王平安又是被另一撥和三姑娘完全無干的人毒害的情理,事實上這起案件也確然沒有這么復(fù)雜,下毒的人只有一個,就是凝思。 蘭庭已經(jīng)說明了凝思存在做案的條件,而且他的說法,儼然贏得了多數(shù)人的認同。 凝思面臨的情況已經(jīng)十分危急,她沒有放棄最后的申辯:“宋舍人種種假設(shè),聽來雖然符合情理,但卻僅僅只是看似合理的假設(shè),并沒有真憑實據(jù)作為支撐,奴婢雖是賤籍,遠遠不如三姑娘尊貴,但也不甘受此飛冤駕害,宋舍人可別枉想逼迫無辜認罪。” “我當然是有憑證的?!碧m庭并不氣惱凝思的反誣:“凝思姑娘,我還有一點疑惑,那時我懷疑大太太身邊有居心叵測的婢女,王世兄卻堅信你沒有動機,稱大太太對你歷來寬仁,你也能知恩圖報,不過今日你為自己辯解,卻根本沒有提起你和大太太的情分,用來洗清嫌疑,這似乎也能說明,你在下意識間,承認自己對待大太太并不像表面一樣忠心?!?/br> 又續(xù)道:“我既然早已察實大太太不是因為患病,而是因為中毒,且讓大太太看似久病難愈的慢性/毒藥,是摻雜在??堤门谥频酿B(yǎng)生丸中,對大太太身邊的婢女怎能沒有提防?這時我也不怕告你實情,大太太根本就沒有中草烏之毒,今日不管是你經(jīng)手的養(yǎng)生丸,還是綺紫經(jīng)手的湯藥,大太太都沒有服用,可是奇怪得很,那碗湯藥無毒,藥渣里卻察出了草烏,難不成還是綺紫特意在藥渣中添加,要坐實自己的罪證?” 他微微挑眉一字一句的作出論斷:“可致人喪命的草烏之毒,正是摻加在你主動取出的養(yǎng)生丸中,這足以證明三姑娘和綺紫清白無辜,綺紫的證供既然真實,那么你的辯駁當然不能取信,這樣的證據(jù),就算上呈公堂,應(yīng)當也足夠證明你的罪行了?!?/br> 鄭氏和三奶奶聽到這里,都忍不住低呼一聲,她們完全沒有預(yù)料案情竟然有如此的峰回路轉(zhuǎn),大太太周氏居然并沒有中毒?。?! 蘭庭只用眼角的余光,一掃眾人的神色,確定鄭氏婆媳兩人雖說震驚,神色里卻不帶懼慮,應(yīng)當是覺得周氏死了最好,不過沒有中毒對她們而言也不是什么禍事。 而那珍姨娘,卻是聲色不動,像極一個擺設(shè),仿佛對這間廳堂發(fā)生的事無知無察,置之事外。 太過平靜,反而蹊蹺,情勢的緊急終于讓這個幕后之人露出了明顯的破綻。 蘭庭曲起手指,用指尖在身邊的香樟鏤雕如意紋欄的圓角方幾上輕輕兩敲,王三郎立即會意,帶著幾分狐疑地詢問:“太太當真無事?怎么早前我看兄長,情形確然不好!” 王久貴神色凝重,瞪視凝思的目光如噴怒焰:“我與宋舍人,都不料這賤婢意欲加害的人竟是大郎,一時大意,倒教她得了手!” “確然是晚輩疏忽了?!碧m庭也是滿面愧疚。 “罷了,宋舍人這番審問下,老朽再無疑慮,真兇必定就是凝思這賤婢,雖說上天有好生之德,然則對于此等蛇蝎心腸的奴婢,老朽再是怎么寬仁,也容不得她這殺子之仇,定是必須嚴懲!”王久貴像是有了決斷,下令要把那丸毒藥,當著眾人的面強迫凝思服下,說這樣也算凝思自取其咎。 鄭氏和三奶奶,尋常都不曾見過王久貴如此震怒,她們兩個雖說嘴巴厲害,心腸也算不上柔軟,卻不曾見過活活一條人命死在眼前的場景,俱都嚇得白了臉,往后縮了一縮。 而珍姨娘,這時又像回過神來,也是一副心中懼怕,欲言又止的模樣。 “老爺難道是想私下處死奴婢?”凝思并沒有放棄生機,她仍舊挺直著脊梁:“就算是養(yǎng)生丸里摻毒,也不能證死是奴婢替換,老爺就不怕萬一害死無辜,又會遭到因果孽報?奴婢為證清白,不怕被扭送公堂,奴婢相信官府的青天老爺,會還無辜之人清白?!?/br> “王翁,晚輩也不贊成王翁私刑處死凝思。”蘭庭也道:“事涉命案,確然應(yīng)當報知官府審決?!?/br> “可這事,涉及家丑……”王久貴這番是真猶豫了,他沒有想到蘭庭竟然會附和凝思,這可和說好的不一樣呀? “這件案子,可不僅僅涉及王翁的家丑。”蘭庭也很堅決:“王翁可知,晚輩已經(jīng)察明,??堤媚俏槐皇召I的藥工,兩月之前回家途中,竟遇刺身亡,雖身上錢財被一搶而空,但晚輩相信這也是假象?!?/br> 他看向凝思:“到這地步,姑娘難道尚存饒幸?你們先是打聽得那藥工有嗜賭的惡習,下了圈套,害他欠下賭債,再用重金收買,事后也怕藥工泄露機密,把他殺人滅口,不過姑娘應(yīng)該沒有想到,那藥工也有防范,將被人收買,在備制王家所購養(yǎng)生丸中摻毒的事暗中告訴了他的一位親友?!?/br> 鄭氏又再聽出不對來:“凝思不過是個婢女,哪來的手段又是重金買通藥工,又是殺人滅口的?” “王翁家中這件命案,兇犯決非凝思一人,首先,是誰假扮三郎君與凝思密謀尚未察明,仍有隱患,且二太太之言,晚輩以為大有道理,光靠凝思,怎么可能在鬧市之上,且光天化日之下殺人滅口?!晚輩又有疑惑未解,凝思與大太太、王世兄母子二人,并無深仇大恨,無非是因利殺人,那么究竟是誰許以利益收買她,晚輩懷疑,主謀正是三郎君,故而建議王翁,當把凝思及令郎,送往府衙受審?!?/br> 鄭氏起初倒還聽得津津有味,信服不已,不防蘭庭的話鋒一轉(zhuǎn),竟然又把她的兒子牽涉其中,立時就像被針扎了腳,跳起來質(zhì)疑:“三郎巳初時,可是和老爺在一處,宋小郎自己證實了這一點,怎么又再血口噴人了?” 王三這會兒也不能保持淡定了:“宋小郎,你可不能夠胡亂攀咬?!?/br> “王世兄中毒,只有三郎君才是最大的獲益者,所以就算三郎君并非巳初和凝思密商之人,也難逃嫌疑?!?/br> 王三也是直跳起來:“父親,您可不能聽信宋小郎的猜測之說呀,把這賤婢送去衙門兒子贊成,可這件事,是真和兒子沒有絲毫干系呀?!?/br> 王久貴也道:“宋舍人雖是好心,但這一件事,實在不宜聲張?!?/br> 他心知肚明,周氏和王平安都是毫發(fā)無損,且這件事也和三兒子沒有多大干系,完全可以私下處治了凝思,告慰白氏泉下之靈即可,大無必要鬧生官非。 “王翁已經(jīng)不能隱瞞了?!碧m庭干脆開誠布公:“晚輩慚愧,對王翁說了誑語,晚輩并非姓宋,且也不是遠自金陵而來,晚輩姓趙,字逕勿,家父正是汾州知州?!?/br> 王久貴:!??! 這是怎么說,明明是逍遙仙長的信徒,莫問道長引薦來察實白氏死因的少年,怎么搖身一變,就成了知州的公子? 王老爺?shù)哪X子里像是忽然被人潑了一桶漿糊,粘粘乎乎不能運轉(zhuǎn)了。 他又聽見,一陣刺耳的尖笑。 第67章 兇犯自裁 原本膝跪在地的凝思,竟直立于廳堂,像是目睹了一場讓人捧腹的鬧劇,笑得花枝亂顫,把眾人的目光再度吸引到自己身上時,她才歇了那有若鴰鳴的笑聲,平平無奇的眉眼,此刻卻像描繪出兩分風情,相比早前的能言善辯,眼下更比過去有如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