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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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不過一介富賈的小妾,她的生死,不可能關(guān)系到外人的利害,所以兇手必然只能出自王家內(nèi)部,但所有具備利害關(guān)系的人,都被一一排除,唯一確定的幫兇凝思,竟然和誰都沒有聯(lián)系,這件事情還真是怪異。 春歸思慮一番,問道:“有無可能,是高顯市故意要陷害娘子?” 她之所以提出這點(diǎn),也是基于渠出、白氏的窺探毫無收獲的原因,試想要若串通凝思者正是高顯市,他已經(jīng)離開了王家,不知所蹤,二靈無從監(jiān)視,又怎能有所收獲呢?而且要若沒有高顯市的坦誠,白氏也不會被王久貴坐實(shí)罪名,兇手想要毒害她,就不能如此輕易,并白氏無端遇害,王久貴不會相信她是自盡,必然會驚動官府,兇手顯然畏懼罪行敗露,才會楚心積慮先行陷害,給白氏找到一個“自盡”的理由。 “不,高先生沒有理由害我。”白氏嘆道:“他是一個光風(fēng)霽月的君子,雖心悅于我,卻從無逾禮冒犯的言行,且我與高先生之間,更不存在任何利害關(guān)系,他之所以承認(rèn),一來也是認(rèn)為他自己光明磊落,既是發(fā)乎情而止于禮,根本不需隱瞞。更是因為當(dāng)時的情況,那些物件已經(jīng)被老爺搜出,老爺篤信我與他有私,他只有道出實(shí)情,才有一線希望還我清白。” 白氏雖這么說,春歸對高顯市的品行卻并不多么看好——就算這人不是陷害白氏的兇手,看上去也是一個不將禮法世俗放在眼里的狂生,可他既然愛慕白氏,要么就表白心意,若是兩情相投,春歸認(rèn)為兩人就這么私奔其實(shí)也不算丑事,可別說白氏對王久貴背信棄義,王久貴又何嘗對白氏一心一意?誠然,白氏是妾,王久貴與她相識前已經(jīng)娶妻,不能為了白氏遺棄元配,但王久貴納了白氏之后,卻還先后納了兩個侍妾,王久貴又哪里非白氏不可呢? 不過春歸認(rèn)為,白氏不可能和高顯市私奔,因為她舍不得這份“安穩(wěn)”和自己的女兒,她根本就不敢正視和深思,她是否對高顯市動情。 高顯市也并沒有向白氏表白,理由春歸并不確斷,只是依據(jù)高顯市的性情,不大可能是因白氏“羅敷有夫”的緣故,大約也是看出了白氏的無心,又或者是因自視高士的矜持,接受不了被一口拒絕的打擊。 無論基于什么原因,春歸認(rèn)為高顯市既然選擇了隱藏情意,那就萬萬不能露出破綻,他先是私下繪作白氏的畫像,在上面提書相思的詩詞,又當(dāng)拾得白氏所遺荷包,非但不歸還,甚至暗自收藏,高顯市全然不為白氏著想,他根本不顧這些舉止萬一泄露,帶給白氏會是怎樣的滅頂之災(zāi)! 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 當(dāng)然,這樣的程度還不能譴責(zé)高顯市卑鄙無恥,但春歸至少認(rèn)為這不是一個具備擔(dān)當(dāng)和責(zé)任道義的男人。 “另外高先生一般只在外宅,凝思因為是太太房里婢女的緣故,鮮少前往外宅,高先生又哪來的手段唆使凝思?”白氏連連搖頭,再度否定了春歸這一猜測。 春歸對高顯市雖說并無好感,卻也認(rèn)可他甚少可能是那幕后真兇,唯一的動機(jī)便是因愛生恨,可要說高顯市連表白都沒嘗試,便對白氏動了殺意,這也太牽強(qiáng)。 且“丑聞”事件暴發(fā)后,高顯市就被迫離開了王家,他又怎么能夠毒害白氏呢? “娘子是因中毒而亡,也曾提起過,那草烏之毒多半是落在了膳食里,卻也說不清是誰在膳食里動了手腳?!贝簹w嘗試著換一個角度思考。 “老爺令我禁足,一怒之下將我鎖在了居院,仆婢一個不留,飲食都是廚房的人每日按時送進(jìn)來,卻不曾短缺延誤,送來的也不是殘羹冷飯,總之我就算被困,卻也沒受到太多的苛待折磨,我根本也沒想到有人要害我性命,只記得那日,送來的湯水里似乎有股苦味,我也沒有太過在意,以為是自己心緒不寧,才影響了胃口,沒想到飯后不久,便覺身上發(fā)麻心悸氣短,緊跟著便是腹痛,我心知不好,卻無力掙扎求救,就這么昏厥過去,臨死之前,隱隱察覺有人進(jìn)了我的屋子,可我那時睜不開眼,看不見是誰,等斷氣之后,才發(fā)覺屋子里多出一包草烏,那時我就想到是有人要坐實(shí)我羞憤自盡的說法?!?/br> 草烏是毒,卻也是藥,是益是害端看炮制與劑量,只普通人當(dāng)然不敢擅用,不過相比砒/霜、鴆酒等等劇毒,草烏相對易得,市井中意圖謀財害命的歹人,往往是用草烏投毒,那兇手把這物什放進(jìn)白氏房中,一來是讓自盡的方式顯得更加合理,再者還有倒打一耙的意圖——白氏不可能在事發(fā)之前就想到要“自盡”,那么她早早備好這樣的毒藥,是有何圖謀呢? 春歸可以想象白氏死后,王久貴看到那包毒藥時的震驚心情,固然會有那么些難過,但必定也會猜疑白氏是否圖謀過將他毒害,可以放心大膽和高顯市雙宿雙棲? 也就直到莫問小道聽她指使出面,一口咬定白氏是被毒殺,王久貴迷信佛道,難免更加心驚。 揪出真兇并不全然是為白氏報仇雪恨,同樣也能讓王久貴安心,試想當(dāng)知道家中潛藏著一個殺人兇手,誰還能高枕無憂不理不踩? “我死后,起初并沒得到渠出的指引,因不舍女兒心存妄執(zhí),魂靈也只在家中飄蕩,也是無意間知道,原來每日的飲食按時送來,且仍然溫?zé)峥煽?,這都是因為太太的叮囑?!卑资嫌值?。 “這么說,能在飲食中動手腳的人,仍然有周氏一個?!贝簹w蹙起眉頭,大覺這案子越是剖析,怎么就越覺撲朔迷離,似乎人人都有動機(jī),人人都有條件,又人人都非兇手,當(dāng)真吊詭得很。 不像華曲遇害一案,雖過去了兩年,但被春歸一詐,幫兇之一劉氏便立即著慌,私下和兒子商量,讓春歸一下子便篤定了兇手。 謀害白氏的真兇,卻深藏不露,唯一的突破口凝思,行動后卻緘口不言,就算莫問的攪和,在王家鬧出風(fēng)波,凝思竟然還能忍住不和幕后真兇聯(lián)系商量。 這樣的沉著冷靜,春歸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第48章 如此妻妾 春歸是在第二日見到了王久貴的發(fā)妻周氏。 因著王久貴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莫問小道身上,蘭庭夫妻二人又是莫問引薦的人,所以王久貴不敢怠慢,他也是為防打草驚蛇,再一番為夫妻倆新找的身份,卻是長子王平安舊交的親眷,說成了通家之好的情誼,既是如此親密的關(guān)系,那么春歸當(dāng)然要來拜問大太太周氏,王平安的妻子生產(chǎn)不久,還在月子里不能走動,沒有辦法相陪春歸,所以只能由三奶奶待客引路。 蘭庭已經(jīng)從王平安的口中,基本摸清了王家眾人的關(guān)系。 大太太周氏,生了兩個嫡子,分別行長、行二,王平安在家中坐陣,王二卻是在福建看管商行,王二夫妻均不在汾陽,只有孩子們留在原籍,另周氏還生了一個嫡女,早已出嫁。 二太太鄭氏,生了兩個庶子,行三、行四,王三在家中協(xié)助長兄統(tǒng)籌一切外務(wù),王四在江浙看管商行,三奶奶便是王三的妻子。 三太太也就是白氏除外,王久貴房里還有兩個侍妾,都是婢女,故而就沒那尊榮被稱“太太”,一個喚作茹姨娘,一個喚作珍姨娘,茹姨娘生的是二姑娘,現(xiàn)下十三歲,珍姨娘尚無子嗣。 春歸被三奶奶在二門處迎著,未走幾步,就見滿面是笑簪金帶銀的一個圓臉盤婦人顫顫巍巍被人扶著過來,剛站住,就咋呼道:“哎喲,顧娘子竟然這般水靈?!怕是說的什么飛燕、鄭旦,也就是這般顏色了吧?!?/br> 聽這婦人語態(tài)輕佻措辭粗俗,春歸卻也不以為意,她稍稍一屈膝,并不待三奶奶引薦,便猜測道:“這位可就是二太太了?” 鄭氏故作震驚:“顧娘子怎么能把我一眼認(rèn)出來?” “剛聽三奶奶說,二太太現(xiàn)今管著家呢,一看您這通身氣派,就是個當(dāng)家的太太,再認(rèn)不出,就真眼拙得厲害了?!贝簹w毫不吝嗇地說著好話,并在眼睛里狠狠透出幾分熱切。 這樣諂媚的態(tài)度,顯然更加取悅了鄭氏,她完全沒有身為妾室的自覺,上前就攜了春歸的手,還把春歸的纖纖玉指,輕輕一捏,又用手掌摩梭幾下:“瞧娘子這手,一看就是精心保養(yǎng)著,沒有干過粗重活計,我娘家的那些侄女,哪個不是嬌生慣養(yǎng)著,卻都找不出這樣纖巧細(xì)膩的一雙手來。” 春歸并不覺得自己的手多么與眾不同,她雖沒有做過粗重活計,女紅浣衣這兩年來卻都是自己動手,哪里精心保養(yǎng)過?只是天生膚質(zhì)好,指頭也算纖長,一雙手看著還算秀巧罷了。二太太這樣稱贊,其實(shí)是想引出她家侄女們嬌生慣養(yǎng)的重點(diǎn)。 這就是向春歸表明,她雖是妾室,卻不是出身貧寒門第,家境很是富裕。 春歸便也順著鄭氏的話,把她好一陣恭維,一停說一停慢慢地走,眼看著就要到一重庭院,鄭氏卻站住腳步:“我還有不少事務(wù)要處理,就暫時失陪了,娘子和太太說完話,再去我屋子里坐上一陣兒,用了午膳再回客院不遲?!?/br> 竟是端足了架子,儼然不把周氏放在眼里,甚至還當(dāng)春歸的面叮囑了三奶奶幾句:“顧娘子是遠(yuǎn)道來的貴客,雖說是全禮數(shù),過來拜望太太,但太太到底還病著,屋子里難免晦氣,你可得用些心,別由得太太扯閑話,耽擱得太久?!?/br> 她完全可以把話說得更婉轉(zhuǎn),諸如“太太病著不宜cao勞”云云,卻偏要這樣說,無非是顯擺她在王家完全能和正妻平起平坐,春歸并不認(rèn)為鄭氏交好她別有所圖,他和蘭庭名義上可是王平安的舊交,哪能輕易被鄭氏籠絡(luò)?鄭氏不大可能如此不自量力,多半是虛榮心作怪,純粹就是為了顯擺。 看鄭氏如此表現(xiàn),與渠出、白氏的描述切合無差,當(dāng)真輕浮狹隘得可以。 與鄭氏不同的是,周氏果然是個厚道人,并不是因為她臉上的皺紋才給人如此映象,也不僅僅是因樸素的穿著,春歸瞧她,分明不善言辭,卻因為聽聞兒子的舊交過來拜望她,強(qiáng)撐著精神搜腸刮肚地寒喧,縱然如此還會冷場,不時以尷尬羞愧的笑容作為掩飾,當(dāng)說起自己的病,也是一連聲的“不打緊”。 “也沒有哪里疼痛,就是覺得手腳乏力,胸口有些發(fā)悶,有些不愿走動。” 三奶奶絲毫不介意旁人的側(cè)目,開口搶白道:“大太太也別說這硬話了,要真不打緊,怎么至于臥床不起,鬧騰得多少人都來侍疾?延醫(yī)診脈,也是三天兩頭不斷,診金都花出去多少了?不見一點(diǎn)好轉(zhuǎn)?!?/br> 周氏很是尷尬,倒對三奶奶陪起了笑臉:“并不是什么大癥候,不過是老爺、大郎不放心,才這樣鬧騰?!?/br> 沖著春歸,就更覺有些訕訕的,不知應(yīng)該怎么緩和氣氛。 偏是一個婢女,竟沖三奶奶立了眉頭:“太太延醫(yī)診脈,花耗多少診金都是應(yīng)當(dāng),三奶奶這樣說,可是不孝,且太太也從沒煩動三奶奶侍疾,三奶奶哪里來這么許多抱怨?” 春歸看那婢女,應(yīng)當(dāng)有二十出頭的年歲了,容長臉,厚鼻翼,粗眉大眼,卻是目大無神,長相不甚出眾,她心里便有了幾分猜度,只神色并沒有發(fā)生任何變化,也沒再盯著那婢女多瞧,只看三奶奶要如何應(yīng)對。 “太太可別聽這刁奴挑唆,妾身哪敢對太太心存抱怨呢,正是因為擔(dān)心太太的身體,才提醒太太要珍重注意,又有一事,想來太太還未聽說吧,有個莫問道長,竟卜出咱們家的三太太是被人謀害,所以冤魂不散,鬧得家宅不寧,興許等道長做完法事,超度了三太太的亡靈,太太的病也就好了也不一定,要妾身說,太太若能走動,最好是去道場祭奠祈告,不定比請醫(yī)問診更加對癥呢?!?/br> 這話便是影射周氏與白氏的死不無干系,現(xiàn)下病臥在床,就是孽報。 周氏卻沒聽懂言下之意,只嘆道:“我也聽大郎說了這事,心頭正覺難過得很,真沒想到,三妹她竟是被人毒害!我也想著,等身上輕快一些,精神再好一些,是該去道場祈告,三妹的亡靈定要配合道長的術(shù)法,找到那殺人兇手,才能安息?!?/br> 三奶奶狐疑地打量了周氏許多眼,本想再搶白幾句,到底還顧忌著春歸這外人這場,不好直言白氏“出軌”的丑聞,便直接請春歸和她一同告辭。 春歸并不急著去套周氏的話,只問三奶奶:“我看著周世母脾氣倒是溫和,不過身邊那大丫鬟,口氣卻有些沖,昨日偶然聽大爺提起,似乎世母有個極信重的侍婢,喚作凝思,不知是不是剛才那位?!?/br> “可不就是她。”三奶奶撇著嘴角:“凝思這脾性,就是又呆又沖,哪有半點(diǎn)伶俐討喜?也只有大太太這樣的人,從前不曾呼奴喚婢過,就算如今,對奴婢們也是一味的縱容,才受得了這樣的侍婢,顧娘子也是知道的,像咱們這些大戶人家,身邊有個這樣丑笨暴躁的丫鬟,可是丟的自家顏面?!?/br> 春歸暗忖:這還真是有什么樣的婆母就有什么樣的兒媳,三奶奶看著要比鄭氏稍微委婉一些,骨子卻都有踩低周氏抬高自己的習(xí)慣,且把如此淺薄的事,進(jìn)行得可謂不遺余力。 但春歸自然沒有必要調(diào)教這對婆媳,她繼續(xù)套問:“早前在世母跟前侍疾的女子,瞧著與凝思一般兒的年歲,妝扮卻有差異,莫不是,貴宅哪位姨娘?” “是珍姨娘,原本呢,她也是在太太房里侍候,后來就服侍了老爺?!?/br> “我是見她那容貌,當(dāng)真明艷,往屋子里一站,竟讓人覺得四周都亮堂幾分?!贝簹w贊道。 “那又有何用?”三奶奶撇了唇角:“老爺雖說是把她收了房,尋常卻并不如何寵愛,也過了兩、三年,仍不見她有孕,老爺對她便更是冷落了,這些婢女出身的侍妾,稱她一聲姨娘也就是名義上好聽而已,再怎么也熬不出頭?!?/br> 珍姨娘不受寵,這又和渠出、白氏的說法契合。 可珍姨娘為什么就不受寵呢?按說她這姿容、年歲,都不該受王久貴的冷落才是,難道真是因為婢女的出身?那相比之下,王久貴就該更加看不上出身風(fēng)塵的白氏了,卻又顯然不是這樣。 春歸覺得有些好奇,卻一時間想不到要怎么打聽珍姨娘不受寵的原因。 又讓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為她解惑的人,竟然是蘭庭。 第49章 侍妾機(jī)心 “逕勿已經(jīng)知道王久貴為何冷落珍姨娘?” 蘭庭看著春歸,此時是一副被茶水嗆了口的神色,兩排睫毛揚(yáng)得高高,揭示眼里大大的驚奇,這樣看去,分明還保持著幾分稚子清純的天真,不染半分歷世的矯情,他不由仔細(xì)觀察著女子的神態(tài),默記她手里還怔怔端著茶盞,指尖搭在杯蓋上,小尾指微微地翹起;她的發(fā)髻似乎隨心低挽,霧鬢底見凝露似的耳垂,風(fēng)鬟上只飾一支紋樣簡單的銀釵,釵尾瑩白的珍珠,偏在此刻,折射橙光艷熾;她鼻梁的弧線十分柔美,鼻翼的肌膚也似乎格外瑩透,這樣看去猶如白玉雕成。 蘭庭的手指,幾乎忍不住在膝頭勾畫起來,他想一定要把此時所見,成丹青之作,輝輝無意識的姿態(tài)神韻,自然天成,省了他再廢思構(gòu)圖。 不過任是怎么打量,心思岔去了旁外,看上去仍無異常,春歸在蘭庭的注視下,并不覺半點(diǎn)的不自在,而關(guān)于她的詢問,蘭庭當(dāng)然也沒有忘記回應(yīng)。 “是啊,我知道?!?/br> “可是逕勿是怎么知道的?” “當(dāng)然是直接詢問了王翁。” 春歸:?。?! 真是沒看出來呀,她家夫君在一本正經(jīng)的表面下,竟有這樣一顆窺私獵奇的心,可這樣明晃晃的探人隱私真的好么? “輝輝為何如此震驚?王翁既已下定決心察明白氏的死因,是否真因他人陷害,自然會配合我們的調(diào)察,而白氏是個內(nèi)宅婦人,要說利害關(guān)系,首要就該考慮妻妾之間,雖說相比周、鄭二位,那兩個侍婢嫌疑要小些,卻也不能完全忽視,我提出必須明白這幾個多少不能擺脫嫌疑的人,和白氏之間有無仇隙,自然就要涉及妻妾之間是否爭寵,倒還是王翁主動說明,他的幾個妻妾,最冷落的便是這位珍姨娘,他認(rèn)為珍姨娘和白氏間根本就不存在利害關(guān)系?!?/br> 聽蘭庭這番解釋,春歸才恍悟自己是從根本就“扭曲”了她家表里如一的夫君,人家心心念念明明都是正事,哪里會和她一樣窺私獵奇?剛覺臉紅,又想到自己起初關(guān)注珍姨娘,目的還算“純正”,也是想到侍妾和白氏或許也存在利害關(guān)系,還不算輸?shù)锰h(yuǎn),立即也就消除了羞恥心。 “茹姨娘本是鄭氏屋里的婢女,當(dāng)初鄭氏失寵,還失了管家的權(quán)力,她肯定是心里不服,才打算利用茹姨娘打壓白氏,不過并沒有得逞,茹姨娘雖先白氏一步有孕,生的卻是女兒,并不怎么得王久貴重視,轉(zhuǎn)眼十多年過去,茹姨娘已經(jīng)青春不在,敗下陣來,我打聽著,茹姨娘有些時日沒和白氏發(fā)生矛盾爭執(zhí)了,要說她忽然就把白氏恨之入骨,非要置之死地而后快不可,我實(shí)在想不明白這樣兇猛的恨意從何而生。”春歸道。 “那么輝輝對那位珍姨娘,又是如何看待?”蘭庭問。 “她顯然是王久貴的妻妾中,最年輕一位,姿容據(jù)說并不輸給白氏,我今日只是匆匆一見,連話都未聽她說過一句,并不能觀察出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性情,只看她在周氏身邊兒侍疾,很是小心細(xì)致,周氏待她也是和顏悅色,不像鄭氏對待茹姨娘那樣頤指氣使。” “據(jù)王翁講,大約是三年之前,周氏忽然提出讓屋子里的婢女,也就是珍姨娘服侍他,他也沒有多想,答應(yīng)下來,起初也甚喜珍姨娘年輕貌美又溫柔體貼,怎知一日,珍姨娘忽然說是她主動懇求周氏,想要服侍王翁,因為對王翁心存愛慕已久,王翁聽了這話,非但不覺歡喜,竟對珍姨娘心生抵觸?!?/br> 春歸:…… “王翁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碧m庭見春歸不明所以的模樣,微微一笑:“要換作二十年前,說不定王翁會相信珍姨娘的話,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年過五旬,又哪里能贏得青春少艾一往情深?王翁明知像珍姨娘這樣的婢女,委身于他,不過是希望擺脫為奴為婢的生活,說白了就是‘錢利’二字,這本也是情理,王翁還不至于抵觸,他嫌忌的是珍姨娘機(jī)心太深,所圖必大,所以才一直冷落著,尤其近兩年來,竟再不讓珍姨娘近身?!?/br> 春歸蹙著眉頭:“就是因為珍姨娘的幾句話,王久貴就猜忌到了這樣的程度?”她怎么想都覺有些怪異。 “珍姨娘是周氏屋子里的婢女,王翁卻深信發(fā)妻不存這樣的機(jī)心深沉,更不可能指教珍姨娘,如何取悅男子,就算指教,無非也是灌輸務(wù)必溫柔賢惠而已,可珍姨娘對王翁說的那些話,卻有些像歡場女子取悅男子的手段,也就是說珍姨娘很清楚如王翁一般年紀(jì)的富賈,倘若能得青春少艾的真情,虛榮心將會得到極大的滿足,減少遲暮之歲的郁懷。” 春歸恍悟:“珍姨娘是王家通過牙行采買的奴婢,王久貴是懷疑她從前的經(jīng)歷并不簡單,又說服了主母爭取成了侍妾,還楚心積慮想要贏獲更多的寵愛,這才有機(jī)心太深所圖必大的猜忌?!?/br> 不由對王久貴有了一些改觀:“多少人都逃不過美人計,王久貴倒還難得有這一點(diǎn)睿智?!?/br> “王翁赤貧出身,能有今日的家業(yè),所靠也不僅僅只是幸運(yùn)?!碧m庭又問春歸:“今日與周、鄭二位相見,輝輝可曾看出幾分端倪?” 被這一問,春歸卻長嘆一聲。 周氏和鄭氏是害死白氏的兩個重大嫌疑人,雖說春歸聽白氏的一番話,已經(jīng)有了幾分動搖,卻到底還存在著一絲希望,哪知今日先后見了兩人,不得不相信白氏、渠出的判斷不假,周氏和鄭氏看上去都不像是兇手。 “周氏就不說了,王久貴對他這位發(fā)妻判斷得對,一看就是毫無機(jī)心,就說鄭氏,她對白氏確有怨恨,具備了動機(jī),也不能說她沒有心機(jī),只是就鄭氏的性情,我實(shí)在不相信她有能力做出收買凝思,陷害毒殺幾乎不露端倪這樣的事。” 春歸雖和蘭庭之間,還約定了“競爭”的關(guān)系,但她當(dāng)然不會藏私,便把今日與鄭氏的接觸言談,一一告訴了蘭庭,推斷道:“我今天本是存心打探,還擔(dān)心讓鄭氏生疑,提醒著自己一定不要太過露意,故而才裝作是市儈長舌的性情,怎知那鄭氏,竟真是個長舌婦,我稍微一提,她就長篇大論說得停不下嘴?!?/br> 比如關(guān)于珍姨娘,春歸不過是贊了一贊她的容貌,惋惜著這樣的姿色,卻年紀(jì)輕輕就受冷落,鄭氏立即便展開了她的見解——“光是有張臉面,又有什么作用?太太調(diào)教出來的人,還不都像她一樣的木訥呆笨!這個珍姨娘呀,論來和太太屋里的凝思,是從同個牙人手里買入,也是一齊買入,要不是珍姨娘給凝思求情,說不定白氏根本就看不上凝思,珍姨娘對凝思總有恩情吧?結(jié)果呢,珍姨娘成了珍姨娘,太太不說二話,凝思卻惱上了珍姨娘,說她背主,如今對珍姨娘是愛搭不理。顧娘子有所不知,我們家這位太太,出身貧苦就不提了,過去還守過寡……” 毫無違和就完成了從吐槽珍姨娘到凝思再到周氏的過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