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秋_分節(jié)閱讀_147
書迷正在閱讀:為了十個億,我結(jié)婚了[穿書]、少年,你有病嗎 完結(jié)+番外、你就不要招惹我、穿成女配她媽、首輔家的長孫媳、[綜漫]百鬼寵物店、執(zhí)筆裁音GL、皇后難為(H)、王女攻略紀(jì)實(shí)GL、今晚月色真美
“接下來的話,不要記了。” 天家父子的私事,沒有留存的必要。 韓璧:“殿下,您口口聲聲說陛下對您不滿,到底是哪里不滿,您清楚嗎?” 陸佩軒聲如蚊翅地說道:“我母妃出身低微……” 韓璧打斷他道:“如今的趙皇后難道就很高貴嗎?” 趙皇后家中不過是小門小戶,要論身世,卻是比一般世家大族所娶的命婦還要不如。 “陛下此生最為忌憚的人,您可知道是誰?”韓璧問道。 陸佩軒迷茫地看他一眼。 韓璧頓聲道:“就是那些想盡辦法靠近您身邊的,所謂‘出身高貴’的人。” 先帝自桓陽起兵,靠的是當(dāng)?shù)厥兰业牧α俊?/br> 從周朝至南朝,帝位更替,官員輪轉(zhuǎn),唯獨(dú)各地豪強(qiáng)盤踞祖地,任由日升月落,它們始終抱持著珍寶和私兵,日復(fù)一日地明哲保身。一旦朝廷勢弱,他們便一擁而上,cao控朝綱;更有野心勃發(fā)者,不惜引來烽火戰(zhàn)亂,揭竿而起。 如今的朝廷官員之中,寒門子弟不過兩成,一片死氣沉沉,平民百姓難有出頭之日;世家宗地之內(nèi),更是自定一套規(guī)矩,若是世家子弟犯事,就連當(dāng)?shù)馗枚紵o法輕易問罪捉拿,就好比說當(dāng)初寧仲元貪污軍餉一案,燕懷深不過在背后略施壓力,便能擔(dān)保他一家平安回鄉(xiāng)。 門閥勢力如蛆附骨,好比沉疴痼疾,日以繼夜地蠶食著帝國的脊梁。 “陛下曾經(jīng)告誡過您,不可結(jié)黨營私,也不要同世家過從甚密,凡事以朝廷法度為重,您聽了嗎?”韓璧說道,“可惜您為了奪得帝位,不惜與世家做交易,這叫陛下如何能忍?” 燕懷深的供詞中,曾提及陸佩軒借兵奪位的細(xì)節(jié),他為了奪權(quán),竟然答應(yīng)分封諸侯宗國,所有投誠于他的宗族,均能劃地而治,享異姓王待遇。 陸佩軒啞聲道:“我沒有答應(yīng)他們?!?/br> 韓璧挑眉不語。 “燕懷深說,這不過是個憑空畫的大餅,引誘他們相助于我,其后一旦事成,我大可擺手不認(rèn),屆時大權(quán)在握,誰敢多加置喙?”陸佩軒嘆道。 韓璧失笑道:“殿下,您待燕懷深可真是一片赤誠,竟連這種話都會相信?!?/br> 陸佩軒不是聽不出他話里頭的諷意,只可惜韓璧確實(shí)沒說錯,他只得破罐子破摔道:“他教授我良多,又愿意為我苦心籌劃,我便一直把他當(dāng)父親看待,即使他有時候手伸得太長,我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br> “陛下才是您的父親。” “而我卻不配做父皇的兒子?!标懪遘幷f罷,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天家無父子親情,陸佩軒與南江帝之間沒有親情可言,與燕懷深之間就更不可能有。他看似野心勃勃,實(shí)質(zhì)卻性情天真,分明高坐儲君之位,仍像個沒斷奶的孩子,幻想時刻有人提點(diǎn),有人替他上下籌謀。 他不是什么大jian大惡之徒,只是天生不適合做孤家寡人,卻又被一眾各懷鬼胎的人捧得太高,最終當(dāng)了一只沒有長全翅膀的小鳥,在頃刻間就摔了下來。 韓璧明白以自己的身份是不該再多說什么了,便直切正題道:“殿下,不論您心中是否依然對陛下有所怨懟,如今南方叛黨作亂,您是難辭其咎。燕懷深為了自保,沒有透露燕家軍的駐地所在,也不肯交代兵器火藥的由來,可他既然借了東宮的勢,您總該知道一些什么吧?!?/br> 陸佩軒的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似是在沉思,片刻以后才若有似無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離開延福觀后,韓璧親自前往東宮面圣。 東宮懸宕多年,直到三皇子陸佩瑯入主才稍稍有了點(diǎn)人氣。陸佩瑯雖然年紀(jì)尚小,卻從成儲的一刻起便離開了趙皇后,東宮眾人均是南江帝為他親選的內(nèi)侍,作風(fēng)嚴(yán)厲,任由陸佩瑯如何哭鬧著要見母后,都沒讓他踏出東宮一步。 趙皇后向來很識大體:“陛下要親自教養(yǎng)太子,我絕無意見?!?/br> 陸佩瑯哭了三天都沒人理他,只好乖乖認(rèn)命讀書。 南江帝對待這位新太子確實(shí)是很上心的,每日都讓人查問功課、檢視禮儀,這一日下了朝后,便親自到東宮去聽他背書,連累韓璧沉默地站在外頭,很是聽了好一會兒的朗朗讀書聲。 不久以后,南江帝出來了,兩人緩緩地往外走去。內(nèi)侍們則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后,將距離慢慢拉遠(yuǎn)。 “他現(xiàn)在如何了?” 皇帝開口問話,韓璧不得不答:“殿下大約有修佛之心?!?/br> 陸佩軒雖然犯下大錯,南江帝卻只是廢了他儲君之位,已是十足寬和。 “不錯。”撂下這么一個平淡無奇的評價以后,皇帝便不再多加追問,然而韓璧心里明白,他今日在延福觀與陸佩軒的對話,必然一句都逃不過皇帝的耳朵。 韓璧不打算再浪費(fèi)時間,直截了當(dāng)?shù)貐R報道:“大皇子殿下在金光嶺一帶秘密建有火藥庫、兵器庫各一,燕懷深雖然沒有提及此事,但臣以為,他絕對是清楚的。” 金光嶺距離京城不遠(yuǎn)不近,地處險要,是陸佩軒給自己留下的一條退路,只可惜這條退路如今很有可能已經(jīng)落到了陸折柳的手里。 君臣就此商討一番以后,南江帝當(dāng)場便下旨清查金光嶺一帶,而后又談及韓瑗送回的戰(zhàn)報,上頭稱叛軍頹勢已現(xiàn),王師凱旋在望。 南江帝略一思考,輕聲嘆道:“若能不打,最好是不打?!?/br> 這位雙鬢微白的鐵腕君王歷經(jīng)十?dāng)?shù)年滄桑,心總算是軟了下來,只是話雖如此,有些事既已踏出了第一步,便再也停不下來。 忽然而然地,南江帝開口說道:“辛苦你父親和兄長了?!?/br> 韓璧頓了一頓,沒吭聲。 南江帝:“待你兄長回京,便可直入樞密院?!睒忻茉航y(tǒng)率各地兵馬,通常由皇帝的心腹武將任之。 韓璧只得應(yīng)道:“臣替兄長謝過陛下。” 南江帝先是笑了笑,繼而嘆道:“朕當(dāng)初答應(yīng)過他的,自然會踐諾。何況他在南方十幾年,確實(shí)是屈才了?!?/br> 當(dāng)年韓瑗被貶南方,名義上說是治水,實(shí)則卻是在時刻監(jiān)察各地動向,尤其注意搜查大周皇族的下落。對于枯亭在南方的劣跡,他聞風(fēng)已久,卻一直沒找到幕后黑手,只得始終按兵不動;直到年初之時,南方門閥派系有了異動,大批難民北上,韓瑗見勢不好,立刻請旨回京報備。 其后京中風(fēng)云不斷,韓璧得知陸折柳與枯亭主人的聯(lián)系,又因近來廢太子傳聞過盛,背后必然有人作祟,從而猜測太子極有可能行逼宮之舉,于是連夜入宮面圣。 當(dāng)夜,南江帝秘密使人南下傳旨,即日于幾個重要關(guān)隘處圍閉封城,并提前允下虎符,下令北軍南調(diào),以至于叛亂爆發(fā)以后,軍隊(duì)極快便控制住了場面。 這一場仗,打得不僅是前朝叛軍,還有那些投機(jī)取巧、心存反意的世家門閥。 南江帝登基以來,外戚潁川宋氏對他是處處掣肘,使他意識到了問題的根源在何處,于是連做夢都想著如何削弱門閥勢力,這些年來更是加強(qiáng)集權(quán),一日比一日逼得更緊,終有一日會是你死我亡的局面。 燕懷深旁觀者清,利用這股湖面下的暗涌,徒手掀起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