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秋_分節(jié)閱讀_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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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果岳隱站了出來,推舉了本次事件中最大的受害人韓璧作為仲裁者,韓璧游離江湖,背景深厚,不缺錢不缺人不缺門路,又怎么會怕墨奕和赤沛的秋后算賬?眾人這般一想,也覺此舉十分妥帖,紛紛稱善,頓時就把鍋甩到了韓璧的頭上。 韓璧手持骨扇,扇尖在前頭的檀木小幾上畫了一圈,臨尾輔以輕敲,響聲方落,他便沉吟著問道:“陸先生,京城暗道之事,你可知曉?”他一改稱謂,便是要與陸折柳劃清界限的意思了。 “不知?!?/br> “暗道挖到了桃花林底,你負責(zé)比斗大會的場地布置,竟然對此絲毫不知?” “我確實不知?!标懻哿⒕蔚氐吐暤溃叭粑以缰耸?,怎么可能邀你赴會,陷你于險境?再說了,若我真的伙同扶鸞教將你擄走,那沈知秋又是怎么回事?若我真的是幕后黑手,又與他素不相識,何必留他活口,更是命人一路把他帶到此地,徒惹麻煩?他在此安然無恙,足夠令人疑慮。” 他這回就是在徹底地胡說八道了。 陸折柳篤然道:“至于書信之事,我確實沒寫過,如果各位不信,我可以留下筆墨,當(dāng)場辨認?!?/br> 韓璧模仿他的筆跡也不過七八分像,本來就沒打算把書信當(dāng)作鐵證,遂點了點頭,又復(fù)問道:“那朱蘅姑娘所言,你又有何解釋?” “她是扶鸞教圣女,明知脫逃無望,便想拖我下水?!标懻哿沉搜壑燹?,搖頭道,“一面之詞,如何能信?” 岳隱站在一旁聽他所言,不由得輕笑道:“一面之詞如果不能信,陸先生又為何要咬定我沈師兄是幕后黑手?難道就不能是他們明知道脫逃無望,就故意拖我?guī)熜窒滤俊?/br> 韓璧微微點頭:“如此看來,兩邊供詞都信不過?!?/br> 陸折柳總算明白了,他們在這里唱雙簧,就是為了推翻那些指證沈知秋的供詞。 若是那些供詞是鐵證,那么朱蘅的話語也是鐵證,這個幕后黑手的位置要么他們兩個人都有份,要么就兩個人各退一步,全數(shù)推托成扶鸞教的攀咬。 “疑罪從無,我只能是兩個都信?!表n璧這番話雖然說得漂亮,可是那字里行間的稱呼,親疏自現(xiàn),那望向陸折柳的眼神更是冰冷如刀,“畢竟,若要讓我由心而發(fā),未必對陸先生太不公平?!?/br> 他這就是擺明了要給沈知秋撐腰的意思了。 韓璧頓了頓又補充道:“扶鸞教邪魔外道,教主白宴詭計多端,他設(shè)下圈套誣陷你們二人,許是要引發(fā)內(nèi)訌,還請大家勿要中計?!?/br> 如此簡單一句,便算是為此事作結(jié)了,韓璧作為最大的受害人都不追究,陸折柳若是再就此糾纏下去,反而顯得心虛。 陸折柳自知這個虧他必須得吃,于是輕笑道:“韓公子睿哲,我自愧不如?!?/br> 沈知秋坐在韓璧旁邊,任他再遲鈍也聽懂了,若不是韓璧看穿了白宴的詭計,方才他就可能百口莫辯,徹底成了勾結(jié)扶鸞教的惡人;不僅如此,韓璧完全是站在了他這一邊,費盡心思為他洗脫罪名,還他清白。 他抬眼望向韓璧的側(cè)臉,無聲地對他道了一句“謝謝”。 韓璧余光瞥見他的嘴型,不自在地轉(zhuǎn)過臉去,假裝沒有看見。 朱蘅冷眼旁觀著這一切,扶鸞傾沒,岐山失陷,不過一夜之間,她數(shù)年的辛酸與苦痛,頓成已逝的噩夢,只可惜她唯一的牽掛已經(jīng)不在人世,嘗不到苦盡甘來的一刻。 “愚不可及?!彼坌湟环?,站起身來,“你們名門正派,還有韓璧這樣所謂的聰明人,卻盡數(shù)被陸折柳耍得團團轉(zhuǎn),當(dāng)真可笑?!?/br> “一面之詞?若是我的證詞不夠,加上我夫君的呢?”朱蘅話剛落音,便將身后的屏風(fēng)往兩頭掀了開去,百鳥朝凰從中斷開,后頭坐著的竟然就是白宴本人。 白宴一身朱衣,眼神幽深,一動不動,不發(fā)一言。 朱蘅輕笑道:“陸折柳,你要不要問一問他,到底認不認識你?” 時間似是凝固了。 岳隱輕咳了聲,揚眉道:“你還有什么證據(jù),盡可全盤托出,不必拐彎抹角——” “白宴的話不可盡信,我看還是不聽為妙。”韓璧打斷他道。 朱蘅輕喝道:“此事與你們何干!” 白宴眼神閃爍,瞳孔里只裝下了一個人的身影。 就在此時,陸折柳出手如電,劍露寒鋒,飛擲而至,正是寒妄。 下一刻,那劍尖貫直插入白宴的胸膛,分寸不差。 沈知秋愣愣地看著這一幕,昨夜的回憶席卷而來。 夜霧里的湖邊,韓璧看著雙手被廢的白宴,冷眼問道:“你到底想死在誰的劍下?” 白宴惱羞成怒:“閉嘴!” “我明白了。”韓璧沉吟著,轉(zhuǎn)而向朱蘅求助道:“朱蘅姑娘,可否請你幫我一個忙?” 朱蘅已是哭不出眼淚,滿目茫然:“我該怎么做?” 白宴被點xue后動彈不得,安置在屏風(fēng)之后;朱蘅作為白宴的妻子,指證陸折柳與她的夫君勾結(jié)、再反過來討伐扶鸞教的真相,她佯裝心有不忿,勢要將陸折柳拉落馬下。 最后,朱蘅將無法說話的白宴推至人前,制造出白宴要出賣陸折柳的假象。 誠然,白宴沒想過出賣陸折柳,他唯一能賭的籌碼,就是期待陸折柳尚且對他有一分信任與惻隱。 可惜他期待的對象錯了。 陸折柳生性多疑,怎么可能把他的性命交付在白宴的一念之差上? 一把寒妄劍,斬斷的是白宴最后的念想。 “死亡,并非最令人絕望的事?!焙怪校n璧低聲道著,“即使為喜歡的人而死,也得不到他半點信任的滋味,白宴,這次換你來嘗?!?/br> 劍光入懷的一刻,白宴總算明白韓璧的用意。 生死不過一瞬,此后碧落黃泉,哪怕人間百載,再多恩怨情仇,一夕盡數(shù)磨滅,即使有人心存不忿,也抵不過一句以命相抵,一了百了。 這公平么? 青珧曾想過追逐自由,卻一刻都沒逃出這處牢籠;朱蘅隱忍多年,換來meimei慘死的結(jié)局;白宴為陸折柳甘愿犧牲性命,也得不到他全心全意的信任。 這值得么? 韓璧就是要他明白,縱使千般不公,萬般不值,他夢寐以求的東西也永遠不會落到他的手上,這種苦恨與失意,是他親手釀下的苦果,活該由他自嘗。 青珧與朱蘅尚且可以怪罪命運,他只能怪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