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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少昊在線閱讀 - 少昊_分節(jié)閱讀_44

少昊_分節(jié)閱讀_44

    額濟里也不知該怎么辦,他想了想,有些為難道:“王族采買,總得要王看過才行。”

    “你們這能拿主意的金帳武士也沒有么?那個阿明武士呢,也不在?”

    “他跟著汗王一塊去末羯了?!?/br>
    榮頭擦了擦汗,咒了一句北漠的鬼天氣。

    僵持片刻,額濟里朝他一擺手:“您還是等咱們回了冬場再來吧?!?/br>
    “這……”榮頭見這意思他是要白跑一趟,不由焦急起來,他交握著滿是汗?jié)n的雙手,繼續(xù)露著笑臉,“要不這樣,讓我跟著你們轉(zhuǎn)場,等哲勒殿下,啊不對,等汗王回來,咱們再好商量?”

    榮頭這個提議不壞,額濟里沒猶豫多久便同意了,只是他附加了個要求,“這兩天情況特殊,我們得看看您的貨里有沒有不該有的東西?!?/br>
    “這個您盡管看,都是往常帶來的好東西!”榮頭叫送貨的馬車停下,身后的幾個伙計已經(jīng)幫他打開了貨箱,額濟里查看一番后見沒有問題,點了點頭:“行,你就跟著吧,只不過到時候可別說是我們耽擱你的游方生意。”

    “哪會哪會?!睒s頭連連擺手,他的眼珠在細縫里轉(zhuǎn)了一輪,又湊前問道,“不知道那位阿容蓮閼氏如今可是現(xiàn)汗王的妻子么?”

    “那倒還沒有……你問這做什么?”

    榮頭嘿嘿一笑,“英雄配美人嘛。我有一事,想求見這位阿容蓮閼氏?!?/br>
    “咄,閼氏哪是你想見就見的,何況那位還是東州來的,脾氣怪著呢?!?/br>
    “不是我要見,是她的那位弟弟,也就是你們部中的阿明武士從托了我一件事,阿明武士不在,我只能跟她jiejie說?!?/br>
    額濟里正要拒絕,恰好宋明璃的一位侍女從旁邊經(jīng)過,聽見榮頭這話,笑道:“真巧,閼氏剛?cè)チ藶趿Ъ业能囎樱^會她出來回閼氏車,正好要經(jīng)過這里,您要真有急事,在這里等等就行?!?/br>
    榮頭連連向那位侍女道謝,順手從懷里摸了一朵虹田絨花送給了小姑娘。果然片刻后,宋明璃身后便跟著一隊侍女過來了,榮頭滿面堆笑快步過去:“見過阿容蓮閼氏?!彼玫氖菛|州官話。

    宋明璃先是微怔,很快她便認出了蓬萊客特有的斗篷衣著:“您找我有事?”

    “是的,開春的時候,您的弟弟阿明武士托我朋友去南夷問話,如今消息已經(jīng)遞給了我,說是阿明武士要找的那位齊清沉老師傅已經(jīng)仙逝,打不了刀啦。喏,這是他先前付給我朋友的定金,現(xiàn)在還給閼氏您,反正你們是一家人不是?”侍女們還沒來得及阻止,榮頭已經(jīng)快步過去,將一錠銀子塞到了宋明璃手里,藏在厚重眼皮后的小眼睛朝宋明璃眨了眨。

    宋明璃連忙后退,她從不與陌生男子接觸,這種反應(yīng)實屬正常,她勉強點頭,維持著一位高貴閼氏應(yīng)有的得體:“我會轉(zhuǎn)達給晏兒的?!?/br>
    榮頭又朝宋明璃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這才轉(zhuǎn)身吆喝伙計們還不把箱子關(guān)上,他的寶貝貨物哪能經(jīng)太陽這樣暴曬的。

    宋明璃回到閼氏大車后,她才慢慢張開了五指。銀子帶著汗,有些發(fā)黏,一張薄薄的紙條被汗水沾濕,緊貼在銀色的表面,宋明璃輕輕剝下那張字條,只看了一眼,她原本白皙的臉上霎時毫無血色。

    “詠絮,詠絮?!彼B忙朝車外呼喚。

    “怎么了?”坐在車外的詠絮打起簾子,“公主可是因為暑氣難受了嗎?”

    宋明璃顧不得回答詠絮的話,她急急道:“你快去叫你那位蠻族少年過來找我,快去!”

    詠絮去叫赫扎帕拉,青年縱然想來得飛快,但從隊伍的最前頭趕到宋明璃的車前也花了不少工夫。這位新晉的突狼騎千騎雖然常來往于閼氏帳子,但都是挑宋明璃不在的時候,宋明璃則更是從未與他交流過。所以如今青年站在宋明璃的車前,愈發(fā)局促緊張,他被日光曬得滿頭大汗,張張嘴,好不容易憋出來的東州話發(fā)音蹩腳,說得不倫不類:“閼氏好。找我,干什么?”

    宋明璃把那張紙條遞過去,“看得懂嗎?”

    赫扎帕拉望著紙上蚯蚓似虬結(jié)的黑色線條,露出了一臉困惑不解。宋明璃示意詠絮:“你念給他聽?!?/br>
    詠絮接過那張紙條,一字一字用北漠語輕聲翻譯道:“救……命,手下是……末羯人?!”

    末羯兩個字一出口,赫扎帕拉的臉色瞬間刷白,他急促近前問道:“阿容蓮閼氏,請一定要告訴我,這紙條是哪來的,誰給您的,誰要救命?”

    宋明璃被一股腦送至耳中的古怪音節(jié)嚇住了,她求助地看向詠絮,侍女不得不做了中間人,又將赫扎帕拉的話轉(zhuǎn)達給宋明璃。

    “……是今天的那位商人,他塞給我的。我見他朝我使眼色,又看到字條上寫著救命,想著事情必然非同小可,才叫詠絮找來你。除了晏兒,圖戎武士里我只認得你?!彼蚊髁兆≈讣?,柔聲問,“他的伙計們是末羯人?末羯人為什么要混進來?”

    哲勒的一切安排都是秘密進行,宋明晏從未跟宋明璃說起過,她又不通北漠語言,消息自然閉塞。

    赫扎帕拉向來嘴笨舌拙,不然也不會這么多年都不敢向詠絮求婚,他為難地抓抓腦袋,不知道該怎么向這位漂亮又高貴的閼氏解釋戰(zhàn)爭這回事。青年又是咂舌又是皺眉,最終含糊地說:“末羯人不安好心,想搶場子,估計是混進來的探子?!?/br>
    宋明璃瞪大了眼睛,“我曉得末羯與圖戎一直不睦……可他們既然不安好心,晏兒為什么還要去那里?”她騰地向前走一步,容顏褪去郁郁之色后自有一股凜然氣勢,“你要誠實回答我,你們圖戎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我只有晏兒這一個親人,我必須知道!”

    女子眸光幾乎讓赫扎帕拉無法逼視地避開了視線,他咬咬牙,閉了眼說:“汗王不是去赴宴的,他是去……宣戰(zhàn)的!”

    宋明璃花了一會功夫才明白“宣戰(zhàn)”的意思,她身體微微一晃,詠絮連忙扶住了她,明明是盛暑,這位年輕閼氏的指尖卻是冰涼的。赫扎帕拉心里著急末羯探子的事,他只得向詠絮囑咐讓她照顧好宋明璃,自己立即要去尋那一支蓬萊客商隊。

    然而他轉(zhuǎn)身沒走上兩步,心底霎時墜了一塊凍得結(jié)實的大冰坨,將他的肺腑都浸透了。

    他看著眼前景象,知道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王畿從前日轉(zhuǎn)場起,已緩緩混入了無數(shù)周邊地區(qū)大大小小的牧民車隊,從最早的千人隊伍不知翻了幾倍。他站在這里向遠眺去,前方緩慢前行的車帳烏泱泱一片,完全看不到盡頭,牛羊牲畜,獵犬行人重重疊疊地鋪張于草原上,他要如何在這移動的浩浩河流里找到四五尾小小的游魚?

    榮頭的寶貝貨物早不知被他的伙計丟到了哪里。矮胖男人在外人眼里看起來像是在前面帶路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被一柄無形的刀正指在脊梁上。時近傍晚,隊伍漸漸放緩,零星已經(jīng)開始有將車帳停下來燒飯的牧民,榮頭小心翼翼地穿行其中,盡量不要踩到別人拾的牛羊糞便,終于他的肩膀被身后一名伙計的手指不輕不重地戳了一下,男人抑制不住地打了個寒噤,身不由己地被那根手指驅(qū)使著,鉆進了一頂附近最大的帳篷里。

    說是最大,這草草搭起用以過夜的帳篷里突兀多出了五個成年男人后也變得無比擁擠,空氣瞬間渾濁起來。榮頭剛進帳子腿一軟,已經(jīng)跪倒在地上,他身后的四名“伙計”哈哈笑起來,其中一人發(fā)現(xiàn)帳子里的原住民后吹了聲口哨:“嘖,咱們太失禮啦,進神使的帳子,該敲一敲門的。”

    瑪魯手里端著一碗藥,望著眼前四位高大的不速之客,臉色驚詫:“你們是什么人?”

    “我們是今晚沒有地方可去的蓬萊客商,想借神使的帳子睡一覺,不知道祭司是否憐憫世人???”

    瑪魯看一眼身側(cè)平躺的年邁祭司,老人從五月末就再也起不來床,此時依舊如死人般緊閉雙眼。他聽見了對方聲音里帶著的明顯末羯口音,更聞到了從十步之外傳來的氣味,那不是商人該有的銅臭味,而是血跡枯銹在刀劍上的腥烈?,旚敍]有說話,只瑟縮著往里坐了坐,對面的人十分滿意地笑了。

    榮頭好不容易停止了胳膊的痙攣,他顫巍巍地站起來,聲音和他身體的抖動一個頻率地晃著彎:“你、你們要我把你們帶進來,我已經(jīng)做到了,可以放我走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