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驚羽低頭看著試卷，好半天才嘀咕一句，“這題算的，我都想去打氣槍了，好久沒玩兒那個，我上次還打中了18個氣球，贏了一只小熊呢！哎，李同洲，咱們初中常去的那個游樂場還開著嗎，也不知道現(xiàn)在有沒有打氣球的。”

    李同洲沉默了片刻。

    周圍幾個學(xué)渣屏息凝視，有兩個甚至額頭上都開始冒汗了，他們現(xiàn)在拿著李同洲跟老師一樣，光是瞧見他不講話就嚇得腿肚子轉(zhuǎn)筋。

    李同洲過了一會才道：“應(yīng)該還在。”

    郭驚羽伸了個懶腰，“那下次一起去看看，我還想拍點大頭貼?！彼恢形绲奶枙竦脩醒笱蟮?，聽不太下去，干脆站起身道：“我去買水，你喝什么？”

    “礦泉水就好?！?/br>
    郭驚羽記下了，又問起他幾個人，賀向陽哪里敢勞煩他去，申請自己去跑腿，郭驚羽笑道：“不用，你們再學(xué)一會，我給你們捎點冷飲回來吧，正好出去走走，清醒一下。”

    等郭驚羽走了，其他幾個人還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好像，學(xué)霸沒生氣??？

    賀向陽一直看他，總覺得李同洲剛才跟他們羽哥討論游樂場的時候神態(tài)特別自然，自然的，簡直不像是優(yōu)等生了。

    郭驚羽很快買了水回來，除了給李同洲帶的礦泉水，還買了一袋冷飲雪糕，自己嘴里叼著一根冰棒咔嚓咔嚓嚼著，瞧著人確實精神了不少。

    他把東西跟其他幾個人分著吃了，郭驚羽貪涼，又拿了一根綠豆冰棒，打開里面是兩支并列的，就跟李同洲一人一半分開吃了。

    幾個人閑聊，說起之前郭驚羽讓買的幾支股票，孫華興奮道：“羽哥，你上次說的那個真的漲了！我爸原本試著買了點，漲了好多啊，他又追加了一些，現(xiàn)在每天起床都看盯著看看?！?/br>
    另一個也說他小姨家買了也漲了，現(xiàn)在自己家也跟著買。

    郭驚羽給他們推薦的都是這兩三年里穩(wěn)定增長的，如果不是特別出色的股票，他也記不住，因此也不擔(dān)心他們家里多買，這會兒買了絕對穩(wěn)賺不賠。

    郭驚羽想起這個，又問李同洲，“你那邊方便買股票嗎？”

    李同洲道：“還可以，怎么了？”

    “我手頭有點錢，想分開買，你那邊方便的話幫我買點?！?/br>
    他們兩個低聲商量起來，孫華瞧了一會，笑道：“羽哥，你們感情可真好！”

    郭驚羽得意道：“那是，我們好著了，你不懂！”

    孫華打從參加學(xué)習(xí)小組，被說最多的就是這句，落了個“孫不懂”的外號。

    另一邊，賀向陽這傻子還在努力加入話題，他考試不行，但是說起做生意來頭頭是道，“羽哥，炒股我知道！我爸這段時間開始網(wǎng)上炒股了，砸了好多錢，就買了你說的那兩支股票，他還讓我好好謝謝你呢！”

    賀向陽家里有點錢，他爸做藥材生意起家，他自己也對經(jīng)商有興趣，就是人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興奮起來談個沒完，一屁股坐在郭驚羽和李同洲身邊，瞧著不打算挪開。

    “我爸他們這次去甘肅收藥材，那邊物價可真便宜，那么大個兒的哈密瓜，才賣幾分錢一斤，還有葡萄和杏干，夜市里擺著隨便讓吃，吃著好了，再拿麻袋裝，我爸他們這次收杏仁，說是沒見過質(zhì)量這么好的，說的我都想親自去瞧瞧！”賀向陽兩眼放光，“聽說現(xiàn)在美術(shù)班的老師帶著他們?nèi)W(xué)專業(yè)課，在外頭一住就是兩三個月，真好啊?！?/br>
    賀向陽羨慕那些人能呼吸新鮮空氣，對外面的世界充滿想往，自己感慨完了，又問道：“羽哥，你不是說也想學(xué)美術(shù)嗎，你這次要是報名就好了，可以跟著一起出去玩兒！”

    賀向陽說的那些話郭驚羽沒聽進去，坐在一旁的李同洲卻抬眼看過來，“你去么？”

    郭驚羽搖頭，他一點都不想提前出去。

    他現(xiàn)在哪兒都不想去，就想天天見到李同洲。

    瞧見就開心。

    賀向陽小聲八卦道：“我聽說美術(shù)班好多人談對象了，有的還談倆！”

    “談倆？”

    “是啊，美術(shù)班有個女生，本校談一個，出去學(xué)習(xí)的時候在畫室也談了一個，羽哥你不住校，這事兒在男生宿舍那邊都傳遍了！”

    李同洲翻書的動作頓了一下，顯然也在聽。

    賀向陽興奮道：“說起來樊佳麗也去學(xué)美術(shù)了，羽哥你說這是不是……”

    郭驚羽恨不得堵住他的嘴，黑臉道：“賀向陽，你坐著我錯題本了?！?/br>
    賀向陽趕忙起身站起來，訕笑道：“我沒看見，剛才說哪兒了？”

    郭驚羽冷聲：“說到不等式< x 1的解集是什么?！?/br>
    賀向陽：“……”

    孫華要是“孫不懂”的話，賀向陽這家伙簡直就是“賀多余”，郭驚羽公報私仇，剩下的時間盯緊了他一起做題，賀向陽一米八的個子縮在那完全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話，被為難的快要哭出來。

    李同洲沒說什么，只是下午的時候，跟老師申請了調(diào)換座位，主動挪到了最后一排和郭驚羽做了同桌。

    這和郭驚羽記憶里的完全不同，他從不記得發(fā)生過這件事。

    郭驚羽一直看他，這次不是背影，能看到側(cè)臉了，讓他有些新奇。

    李同洲視線和他對上，問道：“怎么了？”

    郭驚羽撓撓臉頰，“你怎么坐到最后一排來了？”

    李同洲道：“我長高了?！?/br>
    高二，男生們開始發(fā)育，一米七八的身高在北方十分普遍，個別學(xué)生還有長到一米八幾的。李同洲長高了一些，盡管老師很想把這個優(yōu)等生放在眼皮子底下愛護，但這個身高坐在前面確實會擋住其他同學(xué)的視線，只能忍痛割愛，讓他去坐了最后一排。

    郭驚羽有點不太適應(yīng)，有些時候會習(xí)慣性看著前面的人愣一下，發(fā)現(xiàn)不太對之后，這才想起來往旁邊看。

    李同洲認真上課，半垂著眼睛記筆記，因為是臨窗坐著，臉像是被陽光透了一半似的白皙透明，宛若線條優(yōu)美的雕塑。

    郭驚羽心想，他小男朋友美得簡直像藝術(shù)品。

    太特么帥了。

    郭驚羽一邊盯著看，一邊給他畫側(cè)臉人像，他都已經(jīng)想好理由了，要是李同洲瞧見問起來，他就說不是偷看，是拿他當(dāng)模特呢！

    要是再問，他就說喜歡。

    他是真的好喜歡李同洲。

    郭驚羽落筆在紙上描繪心上人，眉目疏冷，鼻梁高挺，薄唇，喉結(jié)，余下皆延伸入襯衣衣領(lǐng)，嚴謹一如本人。

    第26章 小醋

    郭驚羽把月考成績帶回家，覺得自己像開了掛一樣厲害，但也只有他自己心里能估出美術(shù)專業(yè)分加上一起算，郭爸郭媽可是一點都不樂觀。

    他把試卷拍到桌上一臉得意，活像是立功了。

    郭mama看了半天，努力研究他做錯的那些題，孩子念高中了，她已經(jīng)不能像以前那樣輕松的輔導(dǎo)，但提前看看，也方便跟家教老師溝通。

    郭爸爸倒是挺高興，夸獎道：“比上次高不少，挺好，挺好，今天晚上給你燉排骨吃，補補！”

    郭mama難得沒有打擊他們爺倆積極性，跟著道：“對，多做一些，做紅燒的吧，驚羽愛吃甜口?！?/br>
    郭驚羽跟著去廚房，卷子袖子道：“爸，我?guī)湍黄鹋@次rou桂少放點，排骨只做肋排的吧，切小點，我給李同洲也拿去些?！?/br>
    “成啊?！惫职中呛堑?，“他上次吃著還順口？”

    “一疊聲夸您呢！說好些時候沒吃這么香的飯菜了，上回帶去的連湯都沒剩下，我倆拿去煮面吃了，特香?！惫@羽幫著打下手，動作麻利。

    郭爸爸問他：“小洲還一個人吃飯呢？不行就讓他來咱們家吃，多雙筷子的事兒?！?/br>
    郭驚羽心眼多，立刻提要求，“爸，李同洲臉皮薄，不好意思過來，就算是來了也放不開，要不這樣，以后晚上您多給我準(zhǔn)備一份兒飯菜，我?guī)н^去，去他家吃……”

    郭mama剛好走到廚房門口，聽見他說，都給氣笑了，“郭驚羽，你臉皮倒是挺厚，整天不想在家待著，老往人家小洲家里躥什么呀！”

    “我倆關(guān)系好唄，而且他在學(xué)校幫我那么多，您不是也說了嗎，挨著別人家的好學(xué)生沾沾學(xué)習(xí)氛圍！”郭驚羽說的理直氣壯，又笑著討好道：“媽，您看我這次成績都提高了，就讓我過去吧？”

    “那也不能每天都去啊。”

    “禮拜天下午過去行嗎？”

    “他家大人真不在？”

    “真的，李同洲他爸整天不著家，他媽倒是回來，但是做質(zhì)檢的，每天跑現(xiàn)場特別累，回來的時候很晚了，有幾回我周末過去瞧見阿姨和李同洲一人一盒泡面，他們娘倆倒是也不挑，吃得特別香，哎，我一看就想起咱們家早飯還炒倆菜呢，這么一對比咱家可真是中產(chǎn)階級美好富足的生活……”

    郭mama被他逗得不行，拍他腦袋一下，“就你知道貧嘴，周末的時候去吧，提前跟你爸說一聲，做點好菜帶過去。”

    “哎！”

    郭mama當(dāng)天對兒子噓寒問暖，態(tài)度極好。

    晚上趁著家教還沒來，郭mama又把兒子叫過來，問了他一下學(xué)習(xí)意向，開始旁敲側(cè)擊打聽他對美術(shù)的看法。

    郭驚羽聽得直樂，該來的還是要來了，上次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他媽開始給他念叨考美術(shù)的事兒。

    “驚羽，你也別覺得學(xué)藝術(shù)丟面子，高考分低好些呢，你看咱們家鄰居樊奶奶家小孩，成績比你可好多了，人家在三班，也去學(xué)美術(shù)了，就是想穩(wěn)住能考個一本。”郭mama勸他道。

    郭驚羽故意做出一副要考慮的樣子。

    郭mama嘆了口氣，聲音放緩了一點道，“你們這些孩子，現(xiàn)在不知道一個好大學(xué)有多重要，以后畢業(yè)了，找工作了就知道了?！?/br>
    郭驚羽傾身上前擁抱了她一下，笑著道：“媽，我知道。”

    郭mama捏他鼻子，“你知道個什么呀！”

    郭驚羽笑了一聲，“我知道您疼我唄，什么都是為我考慮，媽，辛苦您了?！?/br>
    郭mama原本一肚子勸說的話，被兒子這么一句就勸堵回去了，眼圈都有點泛紅，連忙推開他，強裝鎮(zhèn)定道：“知道就別老惹我生氣，好好學(xué)習(xí)，比什么都強。”

    郭驚羽點點頭，笑著答應(yīng)了。

    郭mama動作很快，給他申請了美術(shù)班，學(xué)校里有專門的一個班級給美術(shù)生學(xué)習(xí)，但也是剛開始組織，并不規(guī)范，只湊了一個文科班，學(xué)藝術(shù)的理科生實在太少，就還是按以前那樣分散在各個班級里，跟著旁聽，有專業(yè)訓(xùn)練需求的時候再跟美術(shù)班一起外出，原班級位置還是給他們留著。

    郭驚羽對這個安排挺滿意，這樣他就算出去學(xué)半年繪畫，等回來之后還能和李同洲一個班，倆人還是同桌。

    郭驚羽報名了下學(xué)期的專業(yè)課學(xué)習(xí)，高二上學(xué)期老老實實補習(xí)文化課。

    李同洲給他認真分析過，參考往年的分數(shù)，如果想要考到美院大概需要550分左右的文化課成績，這讓李同洲松了口氣。

    郭驚羽逗他：“你干什么比我還緊張？”

    李同洲道：“我沒有經(jīng)驗，會多找一些美術(shù)生考試的資料來看?！?/br>
    郭驚羽被他這幅認真的樣子哄得心里發(fā)甜，連忙道：“不用，我家里已經(jīng)在找了，你就好好學(xué)習(xí)，其他的不用管?！?/br>
    李同洲點頭，“你也要好好學(xué)習(xí)，不要想別的。”

    “什么？”

    李同洲垂下眼睛，過了片刻才道：“早戀不好?！?/br>
    郭驚羽要不是知道他下半學(xué)期過來跟自己告白，簡直要被騙過去了，好一個道貌岸然的優(yōu)等生，說的這么認真，當(dāng)初是誰站在雪里問能不能交往的？

    李同洲見他沒回答，微微皺眉，“驚羽，你要收收心，不能因為別的事耽誤自己?！?/br>
    郭驚羽湊近一點，“你不讓我談，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