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洲道：“不是。”

    郭驚羽拖長了聲音，看他一眼故意逗他，“哦——你是專門來找我的？”

    自習(xí)課的鈴聲剛好打響，郭驚羽看著李同洲的側(cè)臉，對方開口說了一個字，聲音剛好淹沒在鈴聲里，但只看口型也能猜得出他說的是什么。

    他說，是。

    郭驚羽嘴角忍不住翹起來，像吃了一口清甜的桂圓，冰冰涼涼，甜到心尖上。

    高二的生活，在分班后慢慢恢復(fù)以往，緊張忙碌，但又帶著學(xué)校里特有的平靜。

    在校園里大家不用去想任何事，需要想的只有學(xué)習(xí)一件事，這是頂破天最苦惱的事兒了，每個人眼神清澈又單純，那是一個想什么都恨不得全寫在臉上的年紀(jì)，青澀又可愛。

    ?；@球隊一周兩三次的訓(xùn)練還在進(jìn)行，李同洲一直都在。

    他的獎學(xué)金拿去買了一對運動護(hù)腕——他和郭驚羽理解的不太一樣，李同洲買了一對白色護(hù)腕，四只，和郭驚羽分開剛好湊了一對。

    郭驚羽帶隊跑步，李同洲排在后面，郭驚羽就一邊喊口號一邊慢慢挪到最后陪著他一起跑。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李同洲好像又長高了一些。

    訓(xùn)練的時候，教練讓他們分成兩隊互相打?qū)官悺?/br>
    郭驚羽在一隊，李同洲在二隊。

    比賽一開始賀向陽就按他們以前打球的方式橫沖直撞，他人長得高壯些，利用體重強(qiáng)行帶進(jìn)，往籃下硬闖，找準(zhǔn)一切機(jī)會把球傳給郭驚羽，他們得分主力還在郭驚羽手上，幾個人都圍繞郭驚羽來打。

    二隊大多是替補(bǔ)席的人，也有高一剛進(jìn)校隊的新生，顯然并沒有一隊這樣的默契，但是在李同洲拿下第一個三分球之后，慢慢開始向他身邊靠攏。

    “驚羽！”

    賀向陽喊他，把剛搶到的球拋過去。

    郭驚羽手指剛觸碰到球，就感覺到身后一道人影幾乎是貼著他一同起跳，緊跟著一個簡單的勾手，那人手感很柔和，但也干脆利落，半路劫走，順勢再投。

    刷！球進(jìn)！

    李同洲挨著他落地，近到呼吸可聞。

    郭驚羽腳下踉蹌一下，李同洲伸手扶住，低聲道：“小心。”

    教練的哨聲響起，球場上的計分器變更，二隊已經(jīng)追平分?jǐn)?shù)。

    郭驚羽看著他，一顆心砰砰跳動不休，忽然興奮起來。

    接下來兩隊你來我往，郭驚羽讓賀向陽他們嚴(yán)控李同洲一個人，果然取得了一些效果，李同洲沒有很好的出手機(jī)會，連接球都難，最后只投進(jìn)一個底角三分球。

    這個球一出，惹得賀向陽他們比賽結(jié)束之后都在連聲追問，壓根就不信李同洲是剛接觸籃球，“不可能吧，教練都說過，這球特別難！”賀向陽學(xué)著李同洲剛才那樣跳起來小空間起跳投籃，“這么小的空間要處理球，不止是手速快，手腕力量還得高，同時還要旋轉(zhuǎn)球……”

    李同洲轉(zhuǎn)身，幾乎是同剛才一模一樣的姿勢，又投中一個！

    這次不止賀向陽傻眼了，連教練都忍不住走過來，“李同洲，你剛才那個，還能再做一遍嗎？”

    李同洲點頭，“可以，但命中率會有一定偏差。”

    他說著又投出一個，這次磕到了籃筐，旋轉(zhuǎn)幾圈之后堪堪落入袋中，有驚無險。

    教練一副挖到寶的模樣，擠到最前面問他：“你怎么做到的？”

    李同洲老實道：“我算過。”

    他說了一道公式，用口算的方式給教練計算了一下，說到受力分析的時候還試著畫圖表達(dá)。教練光聽前面就已經(jīng)暈了，他打球哪兒算過這些，聽了李同洲說的，雖然眼熱，但很快還是搖了搖頭，有些可惜道：“看來不能教給其他隊員了啊?！?/br>
    周圍一圈人臉色聽得一變，以賀向陽為首那幾個簡直帶著劫后余生的感激，他們白天上課已經(jīng)很苦了，一點都不想打籃球的時候還要算公式啊，這也太慘了！

    體育館有更衣室，附帶一個小淋浴間，一次大概能有五六個人用，大家分批進(jìn)去沖澡。

    郭驚羽有些時候會偷懶，回家去洗，但是李同洲在，他不好意思臭烘烘的，也開始跟其他人搶隔間，但還沒進(jìn)去就被李同洲抓住了胳膊，“驚羽，幫我踩踩背?！?/br>
    郭驚羽答應(yīng)了一聲，卷起褲腿先去沖了腳丫，然后才去找李同洲。

    李同洲已經(jīng)收拾好一塊墊子，自覺盤腿坐在那等了。

    郭驚羽看不得他這幅好學(xué)生的模樣，一瞧見就特別想欺負(fù)一下，咳了一聲道：“你趴下?！?/br>
    李同洲順從地趴下，讓郭驚羽給他放松肌rou。

    郭驚羽一邊踩，一邊光明正大地偷看他，從頭到腳看了一遍之后，視線又忍不住順著肩膀那落在腰線上。李同洲身上的球衣半濕，貼在身上，顯得腰線格外明晰，勁瘦一握，明明看起來挺瘦，但是踩上去的時候卻能感受到肌rou線條。

    郭驚羽腳趾動了動，趁機(jī)占了一點便宜。

    李同洲腰側(cè)沒有他那么敏感，但也有一點反應(yīng)，在郭驚羽又碰那邊的時候低聲道：“驚羽，那里不用?！?/br>
    郭驚羽哦了一聲，想給他踩背，又有點不好意思，干脆騎在他身上給他按肩膀。

    李同洲幾乎是一瞬間肩膀就繃緊了。

    郭驚羽用了點力氣，“你松點，我都使不上勁兒了，你這也太嬌氣了，剛訓(xùn)練一天就渾身硬邦邦的，我?guī)湍闶柰ㄒ幌?，不然明天你提筆都提不起來?！?/br>
    李同洲：“……”

    李同洲忍著讓他捏了幾下，就說好了。他要給郭驚羽按一下，但被郭驚羽拒絕了，小郭同學(xué)活蹦亂跳道：“我不用啊，我每天早上都跑步，一點事兒都沒有！你瞧，好著了！”

    郭驚羽是真的喜歡現(xiàn)在十來歲的身體，年輕就是好啊，精力旺盛，跑步一點都不覺得累，連打三場籃球累趴下睡一覺，第二天又神采飛揚(yáng)！他回來之后，最滿意的事兒除了能每天看到李同洲，剩下的就是這幅身體，而且大概是年齡的關(guān)系，隨便做點運動就特別出效果，他現(xiàn)在都有一點腹肌了呢！

    郭驚羽簡直不能再滿意。

    他倆是最后去浴室的，人都已經(jīng)走光了，郭驚羽隨意選了一個隔間，李同洲去了隔壁的。

    李同洲極少在外面沖澡，只帶了替換衣服，沐浴液還是借用的郭驚羽的，出來之后兩人身上的氣味一樣，都帶著清涼的薄荷氣息。

    郭驚羽和他一起回家，上車之后還在小聲聊天，“李同洲，我怎么感覺你最近好像長高了？”

    李同洲點點頭，“高了三公分?！?/br>
    “我就說嗎，今年你搶我手里那球也太快了，一勾手就沒了！”

    “下次不搶你的?！?/br>
    “哎，別呀，那打球還有什么意思！我彈跳力好著呢，今天打友誼賽，我都沒好好發(fā)揮，等下回讓你看看我的真本事！”

    “嗯?！?/br>
    “你平時運動的少，突然參加訓(xùn)練，容易腿抽筋，等晚上回家多做幾次肌rou拉伸，等下次訓(xùn)練完我還給你踩，幫你放松?！?/br>
    李同洲輕笑一聲，道：“好?！?/br>
    郭驚羽站在他身前，李同洲略微低頭，就能聞到一點薄荷嫩葉的味道，讓他目光變得柔軟。

    第25章 開小灶

    城南一中的分班制度嚴(yán)苛，快慢班像是劃了一道壁壘。

    學(xué)校每個月會進(jìn)行一次月考，按成績篩掉快班成績末尾的幾名學(xué)生，換慢班成績好的學(xué)生進(jìn)來。學(xué)校說是怕他們掉隊，其實就是一種變相刺激，時時刻刻都給大家壓力。

    郭驚羽原本以為自己靠著英語功底，好歹不至于太慘，但現(xiàn)實是他拼盡全力，加上李同洲和家教一同努力，才堪堪保住了七班的倒數(shù)第一寶座。

    月考成績單發(fā)下來，李同洲毫無意外穩(wěn)坐頭籌，郭驚羽分?jǐn)?shù)提高了少許，但排名依舊是最后一個。

    郭驚羽看著自己考的那個475分，心里萬分感慨。

    李同洲瞧見，低聲道：“現(xiàn)在只是高二，慢慢來，能趕上?！?/br>
    郭驚羽有生以來第一次拿到這么高的分?jǐn)?shù)，內(nèi)心都有點膨脹，“還行，我繼續(xù)努力?！彼?dāng)年考了中央美院專業(yè)第一，文化課400多分就進(jìn)了美院，如果有如今這個成績，他怕是已經(jīng)妥妥地在清華念書了。

    李同洲是在認(rèn)真擔(dān)憂，但鼓勵為主，并沒有給他壓力。

    他完全不知道，郭驚羽身為學(xué)渣還有點小自豪。

    中午學(xué)生們一起吃食堂，郭驚羽有賀向陽他們幫忙打飯占位置，靠窗的那張小桌不少學(xué)生都避開，不敢靠近。

    賀向陽打了兩份飯菜，一份素淡些的放在里側(cè)，rou多一點的放在旁邊，就等著自己老大過來了。

    李同洲剛開始被帶過來的時候還有些不太適應(yīng)，不過慢慢的也就習(xí)慣了。

    李同洲吃飯安靜，郭驚羽給他夾雞腿他也會吃，只是瞧著吃什么都一樣，沒什么特別的喜好。

    賀向陽起初以為是李同洲挑食，不過觀察下來，發(fā)現(xiàn)他們羽哥更挑剔些，好些東西嘗一口就都投喂給人家李同洲了，動作極為熟練，絕對不是第一次這么干了。

    賀向陽留神觀察，總覺得哪里有點不對勁。

    他記得李同洲這個學(xué)霸，好像有潔癖?。?/br>
    怎么現(xiàn)在跟他們羽哥好成這樣，簡直像是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

    午飯后，郭驚羽照例組織互助小組去頂樓天臺學(xué)習(xí)。

    他們那個“網(wǎng)易董事會”一直沒解散，郭驚羽除了自己刻苦學(xué)習(xí)，也沒忘了這幫朋友，維持原樣，努力也帶他們一把。

    這幫人如今分散在不同班級里，賀向陽、孫華和他關(guān)系最好，除了平時中午一起補(bǔ)課，每周還有幾次?；@球隊的訓(xùn)練。郭驚羽以身作則，牟足了勁兒用功學(xué)習(xí)，分?jǐn)?shù)提升看得見，這幫人看見了也下意識跟著學(xué)，一個拽一個的，分?jǐn)?shù)都有些提升，慢慢開始改變了。

    郭驚羽挺欣慰的，他也沒指望這些人一夜之間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像這樣就可以了。

    可以正視自己的不足，并且試著慢慢提高自己，十幾歲的年紀(jì)，做什么都不晚。

    郭驚羽管他們跟管兒子似的，cao著一顆當(dāng)?shù)男摹?/br>
    他管賀向陽那幾個，李同洲就管他。

    李同洲現(xiàn)在也會參與到天臺學(xué)習(xí)的隊伍中來，郭驚羽說這叫外援，請他來幫著給輔導(dǎo)一下。

    不過李同洲大多數(shù)時間精力都放在郭驚羽一個人身上，其他人提問，他也會回答，但絕對沒有給郭驚羽解答時候的那份耐心。

    李同洲話說少，同人交談的時候也沒什么表情，加上年級第一的光環(huán)在那，讓整個差生組都有些局促起來，不怎么敢跟他多講話。

    孫華是他們里面幾個進(jìn)步最大的，也是在郭驚羽之后數(shù)學(xué)第一個拿到及格分的人，李同洲問他們誰有問題要問的時候，那幾個就把孫華推了出來。孫華硬著頭皮問了倆問題，李同洲再問的時候，他就搖頭說沒有了，申請自己去看書。

    李同洲點頭道：“好?！?/br>
    說完就去給郭驚羽輔導(dǎo)。

    周圍幾個人有時候會趁著李同洲給他們講題的時候，湊過去聽一聽。

    “過點p作直線分別與雙曲線兩漸近線相交于p1、p2兩點……驚羽，你寫錯地方了?！?/br>
    “?。俊?/br>
    “現(xiàn)在是第三題。”

    郭驚羽一臉懵逼，“剛剛不是還在算射中靶心的概率嗎？”

    “那是上一道題，你又走神。”李同洲抬手敲了他一下，很輕，竟然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