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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豺狼當?shù)涝诰€閱讀 - 第10節(jié)

第10節(jié)

    不過小半天功夫就返回了萊州縣城,馬典史自去向陳知縣交差。衙門小書房里,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汪主簿,滿臉堆笑地斜著身子正在稟報著什么,看見人進來連忙住了嘴。

    馬典史只做未見,“……小人親自翻過顧秀才家的那些額鹽牌,約摸有伍百斤左右,的確都是衙門里今年才發(fā)放的。至于要收三千斤的海鹽也確有其事,顧秀才說想把咱們?nèi)R州鹽提純出來,五六斤粗鹽可以提純一斤精鹽,到時候可以跟兩淮所出的淮鹽比著賣?!?/br>
    陳縣令腦子一轉(zhuǎn)就哈哈大笑起來,抬手指著汪主簿道:“這是你的親外甥么,怎么會想起這么一宗吃力不討好的生意?三千斤海鹽提成五百斤精鹽,算上那些人工錢炭火錢要費多少銀子,這個顧秀才莫不是個傻子吧?”

    汪主簿就捋著胡須嘆道:“顧衡雖然是我的親外甥,但從小說話做事就沒有章法,幾歲時闖下的禍就讓人不可收拾。我大妹無法,這才把他送回老宅讓他祖母親自管教。如今既知是誤會,我這就讓人給顧家送信,萬不能讓這孩子再亂糟踐家里的銀子。”

    馬典史就微笑勸解,“不如就讓顧秀才自個去闖一回,年青人不上幾回當是學(xué)不會乖的。如今他正在興頭上,貿(mào)貿(mào)然地去潑瓢冷水,只怕從此后會記恨家里人的。”

    汪主簿知道這人跟自己不對付,不想跟這等粗人計較,遂皮笑rou不笑地道:“馬典史有這閑工夫不如想一下城西駱友金被殺一案,到現(xiàn)在為止都沒緝拿到真兇呢!”

    提起這遭煩心事,陳知縣皺著眉頭道:“他家中仆傭沒有一個人親眼看到真兇,手法干凈利落一刀斃命,那天晚上錢江也有不在場的人證,小小萊州縣除了他還有誰這么大的膽子這么好的身手?直到現(xiàn)在都毫無頭緒,難不成在我任內(nèi)還要出一樁無頭公案?”

    馬典史忙又重做一番保證,誓要盡快將真兇拿到。

    話未說完見這二人臉上不以為然的情形,就知道自己在這塊地界是多余,心頭冷哂幾聲扯了幾句閑話后拱手告退。臨出門時正正聽到一句尾音,“駱有金死得太不是時候,鹽工那邊沒有得力之人鎮(zhèn)壓,只怕就要聚眾鬧事……”

    作者有話要說:  一種新式的熬鹽法子,所費炭錢工錢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顧衡已經(jīng)拋下豐厚誘餌,只等愿者上鉤!

    第二十零章 醫(yī)道

    沙河老宅里,遲歸的張老太太聞?wù)f白日之事驚出一身冷汗。

    她抓著蒲扇坐在一張竹靠椅上拍著腿大罵,“這起子糟心爛肝的人,我家衡哥好容易收了心想起干樁正經(jīng)事,就巴不得他栽個大跟頭,那些真真是壞得頭頂長瘡腳下留膿的壞胚。”

    顧衡自個兒倒不是很在意,幫著倒了一盞茶勸慰道:“不過是些得紅眼病的,無須理會就是。”

    張老太太在心底合計了一番后問道:“你說的那個法子到底行不行,錢賺得多寡倒是小事,只怕賠了后會被人嘲諷。其實頭次跟人做生意難免要蝕點財,這本是常理,就是那些有名的大商家也是一步一步從小處掙起來的?!?/br>
    她低頭看了一眼小孫子,壓著聲音小聲道:“不過你要是實在虧光了也沒關(guān)系,我手頭還有三百兩銀子的現(xiàn)錢,是田里收的租子。去年的光景還算好,有些佃農(nóng)還把前年欠的租子也一并交上來了。至不濟我把田地賣一些,就對外頭說那些都是你自個賺的?!?/br>
    真是個可愛的老太太,一輩子勤儉持家。這回為了給孫子掙面子,卻舍得將半輩子積攢的家底拿出來。

    顧衡將她生了老繭的一雙手捧在面前笑道:“那不是打腫臉充胖子嗎,糊弄別人便罷了,難不成還要糊弄自個兒?更何況我知道那些現(xiàn)銀您肯定已經(jīng)派上了用場,或是更換農(nóng)具或是買新種子,處處都要花費。”

    頓了頓,他柔聲哄道:“我這法子周全得很,到時候肯定是大賺?,F(xiàn)在我也不敢說大話,但是翻上一番,應(yīng)該是沒什么大問題。您老人家原先借給我的二百兩已經(jīng)夠了毋須再添。而且我不白借,給您算兩分的利,到時候靜等分紅吧!”

    張老太太喜得見牙不見眼,拍拍小孫子的手道:“資圣寺的高僧佛法精妙,年前你這孩子一天到晚瞎混,我心里實在是擔心,就到菩薩面前求了一支簽,高僧解簽時曾說你否極泰來。如今真讓他給說著了,你這孩子說懂事就開始懂事,不枉我每年誠心給菩薩供奉香火?!?/br>
    顧衡眼角濕潤,輕聲道:“我前世里一定做了很多好事,才遇到您這樣好的祖母?!?/br>
    張老太太被他拿話哄得眉開眼笑臉上皺紋舒展,將一旁的竹籃子拖過來,搜出幾個雞蛋道:“鄰村那個產(chǎn)婦生了個六斤六兩的胖兒子,人家給了一籃子紅殼雞蛋,你趕緊吃兩個沾沾喜氣?!?/br>
    在那場如夢似幻的大夢里,顧衡什么山珍海味沒有吃過,什么綾羅綢緞沒有穿過。如今在沙河這座老宅里,穿著洗得泛白的粗葛長衫,喝著溫溫的玉米面粥,嚼著只拌了香油的咸菜絲,吃著無鹽無味的白水煮蛋,心里卻感到無比踏實。

    顧瑛端著碗左望望右望望,好半天才鼓足勇氣道:“祖母,我想跟著您學(xué)些手藝。那幾本藥書我已經(jīng)背熟了,這附近山上生的藥材我也認得完。如今哥哥和您都在往家里掙銀子,我也不想閑著。”

    顧家老太爺在世時醫(yī)術(shù)出眾,張老太太在多年的耳聞目睹之下也學(xué)了幾手絕技,特別是對于婦人之癥頗有自己的心得。

    附近十里八鄉(xiāng)的人家不信縣里省里的名醫(yī),有個頭疼腦熱就請老太太看看。家中有婦人生產(chǎn)時,即便請了有名的穩(wěn)婆負責接生,也要專門請張老太太過去看一眼才踏實。

    張老太太緩緩點頭,“老太爺在世時曾經(jīng)說過,不管盛世亂世百姓總要吃糧喝藥。有一技傍身,強過諸般阿諛奉迎。當年他想將同茂堂開成流芳百世的醫(yī)家,只可惜這一支幾個男丁都不是肯安靜下來讀醫(yī)書的人。瑛姑,學(xué)醫(yī)要沉得下心耐得住性子,你可想好了?”

    還未等顧瑛說話,顧衡已經(jīng)反對道:“祖母已經(jīng)上了春秋,本來就不該繼續(xù)出去看診,這外面黑燈瞎火的,身邊又沒個丫頭婆子跟著,萬一磕著碰著了怎么辦?還有瑛姑只是個小姑娘,如何可以……去看那些婦人之癥?”

    張老太太拿筷子頭敲了一記,“年紀青青如何這般古板,瑛姑覺得好就成。當年你祖父在世時,遇著一些不方便看診的婦人之癥時就讓我去看,長久之后我這方面的修為連你祖父也不及。畢竟那些女子有些私密事不好對男人開口,即便那是醫(yī)者也不方便?!?/br>
    顧瑛道:“哥哥其實想岔了,如今這世道不允許女子在外面掛牌行醫(yī)。有些女子生了重病,拘于繁瑣禮節(jié)連面兒都不肯讓大夫細細瞧上一眼,更不肯讓大夫看實際的患處。須知醫(yī)者之道望聞問切,這個望字是頂頂重要的。”

    她看見祖母肯定的贊許,心頭藏了許久的話就脫口而出,“我并非想成為當世女扁鵲,只想為哥哥你積攢一點功德。那伙衙差出門時遇到鄉(xiāng)親大力攔阻,就是因為祖父祖母從前在鄉(xiāng)里行善積德種下的因果。我之所以下定決心想跟著祖母學(xué)醫(yī),還是因為看到今日之事生出的感念?!?/br>
    張老太太心頭一驚還不知道有這出事,忙細細追問。

    越到后來臉上神情越是和煦,“你們祖父在世時倒不是圖這些虛名,他真是一心為善,有君子之風。有時候我看他被人家騙了還不緊不慢的,心頭直冒火。他卻說,這三五兩銀子對于我們來說不過幾件衣裳幾頓飯錢,對于有些人來說卻是救命之本。”

    顧瑛面上羞澀,“我沒有想那么遠,只是哥哥~日后免不了與人結(jié)交,我能幫他一分是一分。即便只是賺得一點浮名,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br>
    張老太太這才明白顧瑛的心思,緩緩點頭道:“日后衡哥若是得中,自然就要行走官場。若是不中在外面做生意討生活,也要跟人打交道。瑛姑習得一門手藝,不管靠不靠它吃飯都是好事。既然這樣從明天開始你就跟在我身邊,只專婦科這一門便是大造化?!?/br>
    顧衡見這兩人當著自己的面兒相商妥當,竟全無自己半點事,又是心酸又是心慰。

    沙河家家戶戶雖處東南,但因靠近寒同山四季氣候相差不大,家家戶戶都挖有池塘。夏夜風一吹,半塘荷葉嘩嘩作響,有夾了水氣的荷香順風飄來。

    顧衡見老太太起身忙著收拾竹篩里的草藥,湊在顧瑛耳邊細聲道:“還沒正式過門呢,就在為我打算了……”

    正在抹桌子的顧瑛狠狠踩了他一腳,顧衡心想這丫頭下腳可真黑呀,可因老太太在旁邊卻是半點不敢吱聲。

    家里什么東西都是現(xiàn)成的,顧瑛從小就把晦澀難懂的湯藥歌當成童謠背,比起很多生手來說可算是事半功倍。

    張老太太知道這行的辛苦,本不愿孫女也來端這碗飯。但她看得出來顧衡顧瑛這對孩子以后遇到的困難只會多不會少,心想學(xué)會了一門手藝,即便以后迫于輿論避到窮鄉(xiāng)僻壤去,也能求得一碗飽飯吃。

    自此她就時時把顧瑛帶在身邊,只要得空就給她講些以前遇到的病歷。像那次送了紅雞蛋的那位產(chǎn)婦本身胎位就不正,生產(chǎn)時很可能遇到危險。

    老太太無意看見后,就讓她家里人每天攙扶著這位產(chǎn)婦在院子里慢慢溜達。待得情況稍稍穩(wěn)定之后,就讓產(chǎn)婦專門走一些上坡路。等到十月瓜熟蒂落要生產(chǎn)時,那位產(chǎn)婦的胎位好容易才糾正過來。

    附近的穩(wěn)婆怕砸了自己的招牌,根本就不愿為這位產(chǎn)婦接生。最后聽到有張老太太親自坐陣,這才有一位行事老練的穩(wěn)婆愿意過來。所幸熬了一天一夜后母子均安,緊繃著弦的大家伙這才松了一口氣。

    張老太太細細叮囑,“醫(yī)者父母心并非一句空話,即便人家沒有專門過來看病,只要看到陣頭不對也要多多說一聲。人家不領(lǐng)情咱們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丟不了多大的人費不了多大的勁兒。人家領(lǐng)情了這就是兩條活生生性命的事兒,這筆賬一定要算清楚。”

    顧瑛虛心受教,老老實實記在心底。除了傳授這些醫(yī)家知識,張老太太即便是巡視莊子田地也帶著她。

    說日后即便不要你親自去下田插秧,也要明白四時雨雪節(jié)氣的道理。佃農(nóng)們在土里討生活不容易,遇著旱澇地里的收成要減半。碰見這種情形,租子能免則免能減則減。佃農(nóng)們老實,第二年豐收了,多半會把頭年欠的租子繳上來。

    為購置一些家用的豆角豇豆種子,張老太太一邊親自趕著家里的騾車,一邊絮絮叨叨自己半輩子的經(jīng)驗。最后撐不住笑了,“我原本打算給你招一個上門小女婿,兩個人和和美美地在我眼前過日子。沒想到衡哥那個主意大的,竟然早就有了自己的主張?!?/br>
    她嘆了一口氣,“別的倒也罷了,只是衡哥那個不省心的娘,做的事兒出來簡直叫人不知道說什么好。衡哥后來悄悄跟我說過,他娘口頭上給他定下的那位葉家姑娘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你說這叫什么事兒,真是把我愁得慌!”

    顧瑛想起那天在茶樓里,葉瑤仙和童士賁在私底下你儂我儂,便重重點頭道:“太太的心偏到嘎吱窩里去了,隨便一個阿貓阿狗就想配給他。哥哥說了,叫咱們只管好生過日子,不要管那些那邊的糟心事。那葉家姑娘不想當被刑剋的活寡婦,他也不想當睜眼瞎的綠烏龜?!?/br>
    張老太太不滿嗔道:“這孩子倒是什么都肯跟你說,什么活寡婦綠烏龜?shù)模@些腌臜話也不怕聽了臟耳朵。反正衡哥他爹娘要是敢把那葉家姑娘的生辰八字供奉到祖祠里,我就跳腳罵他們一臉唾沫星子!”

    騾車慢慢停在一家糧油鋪子門口,顧瑛認得對面正是錢家武館。

    大門上蓋了官印的白色封條禿了半邊,卻再無往日小學(xué)徒嬉戲打鬧的情形。她正在暗暗嘆氣時,就聽有人大聲喧嘩,“快些過去看,錢家太太在縣衙大門口滾釘床……”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在努力的同時,女主也在努力!

    第二十一章 滾釘

    張老太太常在外面行走,自然聽說過錢家武館的事。老人家年紀越大姜桂之性越濃,一把抓住顧瑛的手就往前走,“這些殺千刀的,非要把這一家子逼到家破人亡的地步嗎?”

    縣衙大門口早已聚集人山人海,原來今日是陳知縣正式卸任的日子。禮房早已預(yù)備好三牲祭禮,燈籠彩盞車轎馬夫。待新任縣令參謁祭拜叩謝皇恩后,本衙的官吏、僚屬、教諭、訓(xùn)導(dǎo),經(jīng)承、吏典齊齊過來參拜。

    前來接送的上峰見事情順順利利,心頭不由歡喜,又按慣例細細叮囑了幾句,“為政不在言多,須息息從省身克己而出;當官務(wù)持大體,思事事皆民生國計所關(guān),休讓民眾對朝廷怨聲載道……”

    幾個人正在后堂品茗小聚淺聊時政,忽聽外頭人聲嘈雜,登聞鼓連連敲響,一道接一道凄厲女聲尖利叫冤,且一聲高過一聲,想裝作沒聽見都不行。

    上峰就沉了臉,一甩袖子就往縣衙大堂走。

    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見狀連滾帶爬撲了過來,絲毫無差地找對了人,踉踉蹌蹌地匍匐在這位官職最高之人的腳邊,開始亂七八糟地哭訴。

    那婦人哭得狠了連連抽氣,偏偏字字句句都吐詞清楚。說陳縣令不但毫無緣由地抓了她的丈夫,還指派人將她如花似玉的女兒悄悄擄走,如今父女二人杳無音訊生死不知,身邊只余一位年僅十歲的幼子相侍……

    陳縣令當場冷汗就下來了。

    自從駱友金這個便宜大舅爺死了之后,他手上的不少事兒就成了爛攤子。本來陳縣令把錢江列為最大的嫌犯,但是人家那天晚上有不在場的人證物證。迫不得已之下,他只得給錢江先羅列了一個通海匪的罪名,勉強關(guān)押在縣衙門的地牢里。

    這一段時日他忙得很,家里的細軟要收拾,到京里述職要提前派人打點,鹽場也要派親信的人過去盯著。焦頭爛額身無分~身之下,就忽略了不在萊州的錢太太母子三人。心想不過是無知的老弱婦孺,即便是先逃了又有什么干系?

    駱友金被殺當晚,還遺失了一本很重要的賬冊。

    陳縣令最早以為人是錢江殺的,賬冊則由錢江交給了自己的家人。為此事他還專門派人到各處搜尋過錢家人,但后來證實錢江并不是兇手,那本要緊的賬冊最后也不了了之。

    主簿汪世德向來細心,與他悄悄分析此事的來龍去脈時,曾說駱友金若非死于錢江刀下,那么帳冊很可能就落在他人手中。

    真兇很可能是駱友金昔日在江湖上結(jié)下的仇家,將人殺后裹卷屋內(nèi)貴重財物,臨走時順手牽羊帶走了藏在暗格中的賬冊。因為不懂里面記錄的暗語,所以一直到現(xiàn)在為止還沒有人出來發(fā)難。

    這已經(jīng)是最合理最有力的解釋了,陳縣令終于落下心口懸著的一塊大石。卻沒想到這才事隔幾天,在新舊兩任縣令交接且有上峰在場的緊要時候,錢江的老婆突然跳出來叫冤。

    新任縣令姓方,捋著胡子不動聲色地站在一邊看熱鬧。

    上峰面沉如水,左右看了一眼找了一張椅子坐下道:“你這婦人可知,你要告的是堂上縣令。按照咱們《大同律法》,民告官乃越訴,乃孝悌不義中之大不敬之罪。你既然說陳縣令冤枉了你的丈夫,又找人擄走了你的女兒,可有直接的證據(jù)?”

    錢太太不過是鄉(xiāng)下婦人,今日來之前就大致知道里面的彎繞,撐著一口氣過來就是報了必死的決心。

    膝行幾步上前,咚咚磕了幾個響頭后大聲道:“民婦知道其中的厲害,民婦手中沒有絲毫證據(jù),但還是要告。民婦愿先承受一切刑罰,只求青天大老爺洗脫我丈夫身上的冤屈?!?/br>
    陳縣令叫見上峰不言不語兀自沉吟,心下便是一涼。

    他又恨又氣,頓覺在眾人面前大失了顏面,就火急火燎地厲聲吩咐衙差,“去把牢里存放的那張釘床搬出來,這婦人連片紙證據(jù)都沒有,就敢信口雌黃說我抓錯了人。哼,你若是敢在這釘床上滾上十遍,毋須你說我自承執(zhí)法不公?!?/br>
    縣級衙門的釘床有兩種,一種是用一塊木板釘滿鐵釘,制成一塊釘尖向上的釘床。一種是用布或草席,在上面鋪滿鄉(xiāng)間野生的牛頭簕和其他帶硬刺的長莖,形成一張簕床。光是看著便已經(jīng)是寒光閃閃,更遑論在上面滾上十遍。

    陳縣令心存僥幸還要強撐,以為這看似孱弱又一臉病容的婦人不知受誰慫恿,竟敢撿這等重要的日子告狀,真是其行可憎其心當誅,待這婦人看到實物后肯定會怯懦退去。等這場事了結(jié)之后,他自會揪出其中挑事的刺頭。

    沒想到沉重的釘床剛一放下,錢太太便站起身子除了外裳,只著一件本白細葛布的單薄中衣,不由分說地撲了上去……

    在場圍觀的眾人皆鴉雀無聲。

    只見那血一點一點往下滴落,不過眨眼功夫錢太太的背脊已經(jīng)是千瘡百孔慘不忍睹。整整十遍滾完之后,婦人趴在釘床邊上氣喘吁吁嘶聲問道:“民婦還沒死,這個狀可告得了?”

    上峰就垂下眼簾淡淡瞥過來,“陳縣令,《大同律法》之規(guī)定,凡軍民詞訟皆須自下而上陳告。若越本管官司,輒赴上司稱訴者,實笞五十。須本管官司不受理或受理而虧枉者,方赴上司陳告,擊登聞鼓申訴而不實者杖一百。”

    上峰彈了彈寸長的小指甲,語氣似有不悅,“所誣不實之事重于杖一百者,從誣告重罪論,得實者免罪。我這邊還沒有發(fā)話呢,你這么著急就把釘床搬出來,讓這婦人滾上十遍是什么意思?”

    陳縣令心頭直罵娘,這婦人開始撲在釘床上的時候你不喊停,滾完十遍了才敢斷定人家是真冤枉,這不明擺著打我的臉嗎?

    雖然腹誹,但面上卻不敢露出怨色,恭敬拱手陪笑道:“沒想到這婦人如此剛烈,看來我一時疏忽確有冤案。還望老大人原宥一二,下官愿陪同方縣令徹查此案?!?/br>
    同是官場中人,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無論什么品級的官吏沒有正式論罪之前,誰都不知道他會不會咸魚翻身。上峰面色緩和下來,就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陳縣令若能有此覺悟日后定會得以擢升。

    這邊一團和氣相攜入內(nèi),那邊的錢太太卻眼看著就不行了。

    早有衙差幫著把人扶下釘床放在一張草席上,人群中的張老太太再顧不得避嫌,忙把隨身攜帶的蘇合香丸塞到她的嘴里。奈何錢太太已經(jīng)出氣多進氣少,根本就咽不下去藥丸。

    顧瑛見錢家的十歲幼子只知哀哀哭嚎,根本頂不上事兒。忙把人推過一邊,從街角的餛飩攤子上借了一碗熱湯,又折了一根麥稈對著錢太太的嘴往里吹氣。折騰半天之后,藥丸終于用熱湯送服下去。

    錢太太迷迷瞪瞪地半睜開眼,好半天才認出張老太太。

    她眼中神采頓時大亮,淚水卻大串大串兒地往下掉,從牙齒縫里擠著氣兒道:“不消您費氣力了,拼著我一條性命能讓我當家的出來,也是一樁極劃算的買賣,總歸不虧就是!”

    錢太太慢慢側(cè)頭道:“只可惜我女兒一去不回頭生死不知,跟前這個小子從小就是個不往心里裝事的性子。要是他爹實在出不來,求您發(fā)發(fā)善心幫著指一塊地方,讓他長大之前餓不死就成……”

    張老太太看她面如金紙氣若游絲,心頭著實難過。原本這么良善本份連螞蟻都不敢踩的一個人,眼看著就要沒了。顧瑛見狀知機,心頭明白錢太太只怕時辰不多,把一旁只知傻站的錢家幼子拽了過來。

    錢太太緊盯著兒子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一口氣喘了老半天額頭冒出細密冷汗,良久才扭過頭咬著牙微聲道:“我知道您老向來心善,且容我厚一回臉皮。各位父老鄉(xiāng)親在上,我受老太太幾次三番的活命之恩無以回報,愿將幼子抵與顧家為奴為仆,當眾立此誓約,如有背誓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