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海慢慢走到他身邊，恭敬道：“九皇叔！”

    清虛似乎一凜，望望賀紓所在的房間。

    玄海道：“九皇叔，別擔心，這么遠紓兒聽不見的，而且眼下他的心事夠自己煩的了。”

    ☆、第五三章 天都奇遇1 (3562字)

    清虛收回目光，又看著眼前的雪菊，輕聲道：“鵠兒，還記得這種花嗎？”

    玄海笑道：“當然，這是碧雪連天，來自天山之巔。生于苦寒之絕境，融匯至純之陽光，白中透藍，如玉如碧，乃花界之絕品。我還知道，是師父知道皇叔的喜好，特意為皇叔您悉心栽培的?！?/br>
    清虛也笑了，眼里卻有幽幽深意，喃喃嘆道：“人淡如菊，隨風邈遠?！?/br>
    玄海想起，這位清虛大師，當時的太子，就是為了一個外族人放棄了皇位。這種不愛江山愛美人的舉措，在理學盛行、禮教森嚴的北宋，無疑是旱地一聲雷，驚世駭俗，注定要背上一世罵名，但這位九賢王，想到便做了，攜手伊人，繾綣紅塵，吾心有愛，眼前有你，此生一愿，足矣足矣！其余一切，皆是浮云……

    而當后來的太子的繼位人歷經(jīng)九死一生的皇權斗爭時，無不在心里暗暗感嘆他的急流勇退，灑脫人生，是多么的明智。

    想不到，遠離宮廷幾十年之后，這位皇叔卻放棄自由自在的生活，一腳踏入政權斗爭的漩渦。用為數(shù)不多的歲月去參與這一場生死賭局。

    玄海心有戚戚然，小心翼翼道：“九皇叔，您真的決定了？這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啊——”

    清虛抬手制止他道：“不，該來的總歸要來。我已經(jīng)逍遙幾十年，現(xiàn)在是歸還的時候了?！庇侄⒅５溃骸谤]兒，你這十幾年的蟄伏，難道為的不就是這一天嗎？”

    玄海攥緊了拳頭，一聲嘆息，道“我錯失了很多，也付出了很多，我當然不會輕易罷手，屬于我的東西我一定要奪回來！”

    清虛點點頭，想了一會，又道：“你要切記一點，以頊兒的個性，一定不能讓他知道真相，否則勢必壞事。”

    玄海眉心深蹙，“皇叔，我擔心頊兒。他們下手也未免太重了吧！”

    清虛神色冷厲，“鵠兒，難道我就不心疼頊兒嗎？但不這樣，能瞞得過天下，瞞得過趙羽嗎？”

    玄海眼中淚光一閃，嘴里卻道：“是，皇叔訓的有理，是鵠兒欠慮了?！?/br>
    一時間，兩人靜默下來，沒在作聲。

    過了半晌，清虛又道：“在這場棋局博弈中，賀紓是很關鍵的棋子，你可得好好利用！”

    玄海眼神更為憂慮，“紓兒跟青珩不一樣，他是個好孩子，我是看著他長大的，所以——”

    “所以你不忍心，對嗎？”清虛問道。

    玄海嘆口氣：“不忍心也得忍心，都這么多年了，我早就學會無悲無喜，寵辱皆忘。況且任何人的一生，都有自己命數(shù)?！?/br>
    清虛看著他，“你能想通就最好。對了，趙羽那邊真的沒有消息嗎？”

    玄海道：“唯一可以斷定的是，趙羽一定不在西夏手中。至于他在哪里？甚至是死是活，暫時還無法查證?！?/br>
    清虛幽幽的聲音似在天際傳來，雙眼冷漠如冰：“一定要盡快確定他的下落?！?/br>
    ======

    在老漁夫家修養(yǎng)了兩天，王瑾知道趙羽心焦，就建議兩人離開

    趙羽見他確實沒什么大礙，也就同意了。

    第三天一早，老漁夫用船沿著連江將他們送到宗喀的都城沙洲府。

    臨別前，趙羽一再感謝老漁夫的救命之恩，又取下身上的一枚玉佩，放到老漁夫手上，說：“老人家，千萬莫要推辭，您對我的大恩不是錢財所能報答。這東西就權當紀念，他日有機會，我會再來探望您老人家?！?/br>
    沙洲府地處天都山腳，連江平原的南端，碧清如玉的連江橫穿城中，映襯著皚皚雪峰。山環(huán)水抱，實在是澤被后世的風水寶地。沙洲府也確實如世外桃源一般寧靜、富足、安逸、悠閑。

    當趙羽和王瑾穿行于沙洲府的集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迷人的異族風情畫。雖則如此，他們也沒有過多的心思去停駐流連，買齊干糧食物、御寒衣物、刀石火種等，便直往城郊而去。

    攀過天都山，就是大宋的邊境。這是老漁夫告訴他們的返家途徑，好處就是不必取道西夏國境內(nèi)，避免不必要的危險，壞處卻是顯而易見，天都山高聳入云、陡峭險峻，而且自半山腰起便進入苦寒之境，終年積雪，據(jù)當?shù)厝私?jīng)驗，凡攀山越嶺者，要不就無功而返，就不就是一去不回。因此，當那老漁夫聽到趙羽要翻越天都山，便苦苦勸他不要自尋死路。

    趙羽淡然笑之，不以為然。

    不多時，兩人就來至天都山腳下。趙羽回頭望著王瑾：“瑾兒，你還年輕，不必跟我一同冒險?！?/br>
    王瑾黑玉般的眼睛神色堅定，道：“王爺是瑾兒的主帥，瑾兒定當誓死追隨！”

    趙羽點點頭，“好，瑾兒，如果這次我們平安返回大宋，你就是一等功臣，趙羽絕不會忘記！”

    又環(huán)視四周，“我們不能貿(mào)然進山，得找一個向?qū)А！?/br>
    忽然望見不遠處有一石亭，亭內(nèi)有一身影悄然靜立。兩人走過去，那石亭上寫著兩個字：“勸歸”

    亭內(nèi)之人此時已回過身來看著他們倆。

    此人吐蕃人打扮，看樣子三十歲上下，那輪廓倒像是漢人，只是雙瞳呈碧色，表明他身上另一半血統(tǒng)。

    那碧眼人彬彬有禮地對著趙羽他們行了個禮，用漢語說：“兩位兄臺，請不要再往前走了！”

    趙羽還了一禮，問道：“先生何出此言？”

    碧眼人抬手指著亭上的牌匾，溫言道：“兄臺請看，這是勸歸亭，敝人常年駐守此亭，責任就是把進山的游人勸回去。”

    趙羽道：“我們不是游人，我們要翻越此山，到另一邊去?！?/br>
    碧眼中閃過驚異之色，道：“那更是萬萬不可，山上終年積雪，別說沒有人耐得住苦寒，就是那隨時發(fā)生的雪崩也足以將人埋葬。兄臺何必以身犯險?！?/br>
    趙羽看著他，奇道：“先生是何人？怎么會在這作勸歸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