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歡_分節(jié)閱讀_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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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絕又住回琉璃胡同的小宅子,啞伯依舊替他照看著院子,日子平淡又清悠。 這日云絕睡到晌午才起身,到院子里逗弄缸里的金魚。啞伯沖他做了手勢,比劃出一輛馬車的形狀,云絕了然,啞伯是說巷口的那輛馬車又在那里了。 自從長州城回來,巷口每日便多了一輛黑漆馬車,有的時候深夜了還不走。雖然馬車上沒有標(biāo)識,但云絕知道是誰。 以云絕的輕功,進出時若是不想讓馬車?yán)锏娜丝匆?,自然是手到擒來的事兒?/br> 天空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雨絲細(xì)密,絲絲縷縷纏綿不斷,將京城籠罩在一片煙雨蒙蒙之中。 云絕不用看也知道,那輛馬車依舊停在巷口,而那個人就坐在馬車?yán)?。一墻之隔,卻隔開了兩個人的天與地。 傍晚時分,云絕忽然覺得右手腕心一陣刺痛,一個紅點宛然呈現(xiàn)。蠱毒啟動,又有新的任務(wù)了。 第九十八個,云絕嘆了口氣,快點兒結(jié)束吧,等完成一百個任務(wù),有資格升任一方堂主,他便可以向閣中申請到江南或是塞北出任堂主之職。 很快,一個畫軸便通過秘密的渠道送到云絕手中。畫軸上將是新目標(biāo)的畫像和身份姓名。 畫軸靜靜地躺在桌子上,云絕卻忽然沒有勇氣打開,一絲不祥的預(yù)感讓他有些心煩意亂,這是他以往接受任務(wù)的時候從沒有過的感覺。 雖然他告訴柳亦儒按常理來說想要吳鸞性命的宿主不會再次授意細(xì)雨閣行刺吳鸞,畢竟費用驚人,吳鸞也不是那種十惡不赦的人。 但那也是“按常理”。若宿主不按常理呢?若他一心想?yún)躯[死,又富可敵國,出得起巨額的費用呢? 若是,若是自己的第九十八個行刺任務(wù)就是吳鸞呢? 云絕不敢再想下去。 天黑了下來,他一動不動地坐在黑暗中,直到眼前沒有一絲光亮。 啞伯進來點亮了桌子上的油燈,又蹣跚著走了出去。 云絕伸手向畫卷,修長的手指搭在卷軸上,一點一點地將畫卷從頂部打來。 印入眼簾的是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那是一張陌生的面孔。 云絕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這才發(fā)覺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仿佛虛脫了一般筋疲力盡。 他將畫軸拉到底部,上面赫然寫著:御史柳琛 第33章 風(fēng)雨無阻 文忠候府的女人們發(fā)現(xiàn)自家侯爺突然就行蹤詭秘了起來,以往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然后出去跟一幫狐朋狗友鬼混的。如今天不亮就爬起來出府了,直到夜深還不見人影。 都是花樣年紀(jì)的嬌艷女子,自然對此很是不滿。幾個人一碰頭,“侯爺昨晚宿在誰那兒了?” “不知道,反正自打侯爺從長州城回來,正眼還沒瞧過我呢?!?/br> “你們別看我,我也好幾天沒見到侯爺?shù)拿媪??!?/br> “莫不是被外頭的小狐貍精把魂兒給勾跑了?” …… 別說府里的女人們,連秦崢、關(guān)崇那一干狐朋狗友也難見吳鸞一面。 誰又能想到國舅吳鸞每天起早貪黑地去琉璃胡同蹲點兒呢。他讓馬車停在巷口,自己側(cè)身坐在馬車?yán)?,悄悄地挑著窗簾往外看。偏偏那人絕跡了一般,人影都不露。 吳鸞卻依舊風(fēng)雨無阻,無怨無悔。他知道他就在院子里,看不到便看不到吧,只要能像這樣離他近一點,感受著周圍的空氣中有他的氣息,吳鸞便已知足。 再說了,看到了又能如何呢? 盛春時節(jié),白天已可穿單衣,但早晚還是很涼。侯府的老夫人半夜起來喝了一盞微溫的茶,卻落下了胃腸的不適,上吐下瀉了幾日,瘦得脫了像,人也萎靡起來。 吳鸞請了十幾位郎中給老夫人診脈,都說老夫人年歲已大,經(jīng)不住風(fēng)霜了,雖不敢明說,但話里話外的意思是讓吳鸞做好準(zhǔn)備。 宮里的吳皇后知道老祖母病了,也派來了太醫(yī)。院判魏逸無人時偷偷告訴吳鸞,老夫人怕是拖不過夏天,趕緊預(yù)備著,省得到時候慌亂。 吳鸞失了魂魄一般,走路都飄著的,唇角也長出火瘡來。 最著急的還是柳家,若侯府老夫人有個千秋,吳鸞必要守孝,婚期又要拖后三年。柳亦寒如今二十過了,已是名副其實的老姑娘。再等三年如何耽誤得起? 柳亦寒柳夫人抱著女兒痛哭失聲,“我的兒,你怎么如此苦命?!?/br> 柳御史也是長吁短嘆,唯一的一個女兒,因為吳家接連辦喪事,等了這許多年。本以為今年終于能夠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丶蕹鋈チ?,卻又遇到這種事,他們吳家三年一個竟然如此均勻。 柳御史和夫人找來了衛(wèi)國公夫人楚氏商議。吳柳兩家的情況眾人都知曉,吳鸞先是為母親守孝三年,又為老侯爺守孝,如今三年將滿,老夫人又病重難愈。 衛(wèi)國公夫人當(dāng)機立斷,“等不得了,兩個孩子的婚事已經(jīng)耽擱了近六年,如今左右不過三、四個月老侯爺?shù)男⑵诰蜐M了,不如趕著把事兒提前辦了,這也是為了給文忠候府老夫人沖喜,說不定老夫人一高興,病就好了。這個主老身做了,看誰敢拿孝道這件事來嚼舌根!” 柳家重新擬定了婚期,四月里只有二十六是個好日子,于是就訂在了這一天。 衛(wèi)國公夫人馬不停蹄地去通知吳鸞。吳鸞看著熱火朝天剛建了一半的院子,傻呆著問;“新房還未竣工,如何是好?” “沒事兒,你住的那院子還挺新的,粉刷一下就能當(dāng)新房用。等新院子建好了再搬過去。”衛(wèi)國公夫人手一揮,替吳鸞做主了。 “家什總得換新的吧,訂的紅木雕花床還沒有做成,不知能不能趕工出來?!眳躯[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不用。柳府陪嫁里有一整套的檀木家什,幾年前就備好了,如今從庫房里拿出來,再上一遍漆就能用?!?/br> “那席面、請柬,還有新房里的寢具,結(jié)親當(dāng)日的吉服……”吳鸞是個細(xì)致人,突然將婚期提前了三個多月,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衛(wèi)國公夫人比自己兒子成親還積極,“從簡,一切從簡,先將新媳婦娶進門再說,有不周到的地方后找補都行?!?/br> 娶媳婦還有后找補的? 送走衛(wèi)國公夫人,第一個瘋了的是薛管家。還有二十多天新夫人就進門了,府里一切還沒準(zhǔn)備利索呢,園子里幾處大興土木,暴土揚長,該采辦的東西還沒有采辦周全。連請柬都還沒寫呢。薛管家在吳家?guī)资辏谝淮斡龅竭@么為難棘手的事兒。 薛管家掰著手指頭給吳鸞算,“第一件,要趕緊派人去通知山西宗族,這一來一回至少二十多天,宗族的長輩接到消息需馬不停蹄地趕過來,方能趕在成親當(dāng)日到京城。第二件,院子里的工程即刻停了,打掃干凈,沒建好的地方用絹布圍起來,不能在成親當(dāng)日讓賓客看見只有四面墻卻沒有房頂?shù)拿鞣孔?。第三件,成親那日原本訂的是春熙樓的席面。春熙樓是京城最大的酒樓,一般提前半年席面就訂滿了,不知能不能看在侯爺您的身份地位上給加個三兒,將八月份的酒席改到四月份。若是不能還得換一家。第四件,請柬至少要在成親日前十天送出去,要找人來抓緊抄錄,所以請誰不請誰,侯爺還得早作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