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仍沒有吃進去多少，晚餐到一半的時候，實在是看不下去滿桌的歪瓜裂棗了，將筷子放下，問：“以諾呢？”

    戚榮說：“他說……他會晚一點回來，好像是在外面有點事情要辦。”

    這天晚上，墨菲就被盯著去床上睡覺。

    他們請求他以后作息規(guī)律、按時吃飯，好好保養(yǎng)身體……就好像做到了這些事情以后，他就能活一百歲似的。

    墨菲于是就躺在床上，躲在被窩里玩手機。玩著玩著，就被他的貓給踩了。

    墨菲就干脆坐起來擼貓。說來奇怪，自從他病得越來越重以后，他的貓也對他越來越好了，最近更是時時刻刻都粘著他。

    墨菲就擼著貓，自言自語般說：“連你也知道我快死了啊？”

    就在這個時候，貓咪忽然看向了窗外，發(fā)出了甜膩的叫聲。

    墨菲就知道是以諾回來了。

    他走過去，剛打開陽臺的門，就感覺一陣夜風徐徐吹拂過來。

    一對雪白的羽翼在夜色里收起，以諾以降臨者的姿態(tài)落在墨菲的面前。他身著白色和金色相間的戰(zhàn)甲，手中長劍已經(jīng)浸染了鮮血，細微的光輝像從每一根羽毛當中折射出來，使他像是光中誕生的君王一樣。

    這一幕本是油畫里才能出現(xiàn)的。

    墨菲還站在原地，以諾就伸出手，遞出掌心里一枚熔巖一樣在活動著的晶體。

    “吸收它?！币灾Z說，“吞噬惡魔的靈魂，或者吞噬別的什么，都隨你的意思。墨菲，我要你活下去?！?/br>
    墨菲嘆了口氣，說：“你去獵殺火焚魔了啊?！?/br>
    他沒有接過那枚惡魔的精魂，只是繼續(xù)看著以諾，說：“以諾，每個人都有擅長和不擅長的事情。你擅長殺戮惡魔，但不擅長離別。所以……你可以現(xiàn)在開始練習一下了?！?/br>
    那之后，墨菲既沒有吞噬惡魔精華來繼續(xù)飲鴆止渴地治療自己，也沒有燃起求生欲來保護好自己的身體。

    他依然懶洋洋地，乖巧地吃飯，乖巧地睡覺，有時候躺在以諾懷里看日出日落，有時候趴在窗臺上擼貓，有時候佯裝生氣地把學生們統(tǒng)統(tǒng)趕走。

    有一天，墨菲躺在老人椅上面看書。

    以諾看了他很久，突然說：“如果我有前世的話，也許在哪里見過你?！?/br>
    墨菲：“嗯？”

    “你曾經(jīng)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喊出我的名字?！币灾Z說，“我們應該見過，而且認識過很久，在某個地點，在某個時刻……”

    墨菲笑了，說：“現(xiàn)在練習搭訕，有點晚了哦?！?/br>
    以諾卻是認真地注視著他，說：“你有很多動作、很多表情，我看見的時候都好像曾經(jīng)見過很多次一樣。”

    墨菲翻過一頁書，漫不經(jīng)心地笑道：“如果有前世的話，我肯定是你的債主。你是個老賴，欠了我很多東西卻從來不還，所以每次見面我都只想追著你暴揍?！?/br>
    他說著說著，就又困了，然后就失去了意識。

    有的時候，墨菲是力不從心，不由自主地就會陷入夢鄉(xiāng)。不過還好，以諾可以用圣光將他喚醒，讓他不至于一直昏睡下去。

    這次墨菲醒過來，又是在以諾的懷里，時間剛剛過去了幾分鐘而已。

    墨菲打了個哈欠，說：“抱我去床上睡吧?！?/br>
    以諾就將他抱到床上，然后單膝跪在床邊，看了他一會兒，說：“墨菲，你不能死，不然我會很難過?！?/br>
    “我知道啦，你也不會難過很久，你說過的，我記著呢?！蹦普f。

    以諾低下頭，額頭輕輕碰觸墨菲的手背。

    許久后，他說：“現(xiàn)在不是的。我已經(jīng)開始很難過，而且不知道要怎樣走出來。如果你現(xiàn)在就死去，我會難過幾天、幾個月、幾年，也許永遠都走不出來，也許直到來生，我還是會很難過，我會記得你所有的動作、所有的表情，但是你卻不會再次出現(xiàn)了?！?/br>
    墨菲安靜了，出神地看著以諾。

    以諾又說：“留下吧，墨菲，為我留下來?！?/br>
    這是祈求的姿態(tài)。

    這個男人也會祈求啊。

    墨菲用掌心輕柔地拂過以諾的臉龐，他回憶起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