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天之翼

    美好的時間總是那么短暫。

    秋天，墨菲并沒有胖起來,他生病了,變得更瘦了,而且也變得很怕冷。

    晚上他得裹著厚厚的毯子睡覺，但手腳的末端還是冰涼的,只有一條右腿例外。

    那只腳曾經(jīng)斷掉過，是通過吞噬惡魔精華接上去的，腳踝上不但有傷痕,而且也有一道道金色的魔紋。惡魔有火焰作為天賦能力,這可能就是原因所在。

    以諾坐在墨菲的床邊,說：“也許是我錯了，你應(yīng)該繼續(xù)吞噬惡魔,繼續(xù)成長,如果這個進程沒有間斷——”

    “我會變成半個惡魔,然后身體負擔不起那么大的代價,壽命耗盡死掉?！蹦普f，“得了吧,還是維持人形的好,我不喜歡變成奇怪的東西?！?/br>
    圣光在他們之間傳遞,以諾已經(jīng)竭盡所能了，但墨菲并沒有好轉(zhuǎn)起來。

    以諾說：“是因為契約嗎？你的生命有一半在我身上，也許這就是遲來的代價?！?/br>
    墨菲看著他的面容,微笑道：“可能是吧。以諾，我們解除契約吧?！?/br>
    以諾沉默了很久,臉上并沒有表情，他一定是想起來了，墨菲曾經(jīng)說過這樣的話。

    墨菲說過，如果他要死了，他想要接觸契約，這樣他們就是毫無關(guān)系的兩個人了；他還讓以諾不要為他難過太久。

    以諾站起身，說：“不要胡思亂想。這只是尋常疾病，我會詢問一下其他同伴?！?/br>
    他說的其他同伴，就是天使們。

    冬至的時候，獵人小屋里來了兩個天使。

    天使當中也是有分工的，艾爾帶來了專精于治療的同伴。他們到的時候，墨菲正在睡覺，于是在他不知情的時候，這場“會診”就結(jié)束了。

    天使們得出了結(jié)論，很平靜地向以諾報告：“他有很多部分的身體機能被替代了，一股強大的力量在他體內(nèi)流轉(zhuǎn)，并且不斷地消耗著他的生命力。他的力量非常強大，所以損害也相當大，這樣下去要不了幾年，他就會因此而死。”

    以諾說：“他的病遠比你描述的嚴重，也許沒有幾個月了?！?/br>
    天使們互相對視了一眼，艾爾說：“這就是另一個問題了。以諾，我們發(fā)現(xiàn)他幾乎沒有求生欲。如果他努力地活下去的話，應(yīng)該更多地關(guān)注自己的身體，但是他沒有。你應(yīng)該也發(fā)現(xiàn)了，他現(xiàn)在有很嚴重的胃病，照例來說已經(jīng)處于長期的疼痛當中了，但是他對此毫無反應(yīng)，我猜他也沒有對你說起過?！?/br>
    墨菲確實沒有說過。

    他表現(xiàn)得就好像是一個正常人那樣，他會對以諾撒嬌說冷了、困了，但從來不說他很疼。

    以諾沉默了很久，才說：“我知道了?！?/br>
    墨菲醒過來的時候，訝異地發(fā)現(xiàn)四個徒弟都圍在自己床前，一副眼淚汪汪的樣子。

    他環(huán)視了一圈，目光定格在一個輪椅上——有一個徒弟失去了雙腿，現(xiàn)在只能坐輪椅上來看望老師了。

    墨菲道：“干什么呢，一個個的都哭喪一樣的表情，我是快死了？”

    戚榮道：“別這么說！”

    墨菲就恍然大悟：“看來我真的快要死了啊。不過，你們怎么知道的？”

    幾人面面相覷，戚榮說：“老師，是你的契約天使通知了我們。他還說……”

    墨菲：“他還說什么？”

    馬上有個人捂住了戚榮的嘴，而且還很生硬地轉(zhuǎn)移話題說：“老師！你去過的那家水族館，昨天又抓到了新的深海魚！聽說丑得別具一格，您想不想去看一看？”

    墨菲說：“我還有多久？”

    幾個人都沉默了。

    坐在輪椅上的徒弟這時候說話了，他道：“老師，惡魔獵手的知識，我能傳授給其他人嗎？”

    “隨便你們，想給誰就給誰?！蹦普f，“本來就是人類的知識?！?/br>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是沒把自己當人類看，但很顯然其他人都誤會了。

    ——他的知識就是人類的知識！這是何等高尚而偉大的情cao！

    大家都一副熱淚盈眶的樣子，就墨菲一臉困倦。

    然后他們還一起吃了一餐晚飯，氣氛悲壯的就像最后的晚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