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故人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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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靠近鄄城,遇到的江湖中人也就越多。大小門派,各路游俠,異心同路,也算是濮州的一大景觀了。這其中不乏相互聞名、切磋武技之人,自然也有些許尋事生非、爭兇斗狠之徒。 路邊一個(gè)簡易的酒肆,不過幾張桌子,十幾條長凳,以供路上行人歇息解渴。 魏尺木與張風(fēng)塵跑了一夜,此時(shí)天色早已大亮,日頭高起。兩人便在這小酒肆里歇腳解乏,順便進(jìn)些水酒。 挨著魏尺木的桌子上,有四個(gè)粗豪大漢,大馬金刀地坐著。他們一邊吃酒吞rou,一邊談天說地,旁若無人。 魏尺木偷眼瞄去,見這四人生得俱是虎背熊腰,十分雄壯。非但如此,就是面相,也有幾分相似。只有胡須長短,衣衫色澤,略有不同罷了。其中一個(gè)竟是長髯飄胸,似是為首之人。 四人腳邊還各倚了一桿黑纓長槍。那槍長約七尺五寸,其中槍尖三寸有三,都是精鐵煅成。黑纓硬直,顯然是取了上好的馬尾。槍桿也是一水兒的椆木,近乎碗口粗細(xì)。那槍桿上面光油油的,也不雕畫兒。只有槍尖的脊側(cè),各自烙了一個(gè)“單”字。 魏尺木正偷瞄著這四桿長槍,忽聽得其中一個(gè)漢子開口道:“嗨呀,瞧這陣仗,那鄄城怕是真有大事啊。怪不得黃公派我們前去協(xié)助他尚君長。” 他一旁的漢子接道:“可不是,黃公向來料事如神嘛?!?/br> 不料張風(fēng)塵一聽到“尚君長”三個(gè)字,便直勾勾地向那一桌靠了過去。 “幾位兄臺,你們是要去見尚君長嗎?可不可以也帶我去啊?”張風(fēng)塵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你是誰?見他做什么?”這突然冒出來的豪爽姑娘讓他們四個(gè)人覺得好笑。 “我叫張風(fēng)塵,我就是想一睹‘賽周郎’的風(fēng)采。幾位兄臺怎么稱呼?” 這四人也不隱瞞,他們本是江湖草莽,自然是豪氣干云。便將手一拱,直言道:“曹州黃巢府中單家兄弟,我是單興?!?/br> “單旺。” “單茂?!?/br> “單盛。” 張風(fēng)塵聽了這話,便問道:“黃巢又是誰?” “黃巢黃公的大名你都不知道?”四人笑得更厲害了。 張風(fēng)塵心里納悶兒:“真是,我為何一定要知道他?” 魏尺木看不下去,只得起身搭話道:“莫不是當(dāng)年,在長安城外怒賦菊花詩的黃巨天?” 魏尺木剛下山時(shí)雖然有些羞赧,可依然有股子江湖豪氣,如今卻被摩尼教的追殺搞得心思陰沉。直到見到這單家四個(gè)兄弟,被他們的爽直感染,心里總算是痛快了幾分。 那長髯飄胸的便是單興,他回道:“正是。這位兄弟是?” “他呀,叫魏尺木?!辈坏任撼吣鹃_口,張風(fēng)塵覺得剛才有些下不來臺,這下就搶著說。 而魏尺木則是一臉無奈,他本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畢竟他正在被人追殺,可不安全。 單興略顯驚訝:“你就是殺了那摩尼少教主的魏尺木?失敬失敬!”單家兄弟倒是沒看出他的尷尬。 “見過四位兄臺,瓦崗單雄信之后,果然英雄非凡?!蔽撼吣拘南肽屈S巢與摩尼教應(yīng)該沒有瓜葛,露了身份倒也沒有大礙。他也就大大方方地與四人抱拳見禮。 其余三兄弟也稱贊道:“魏兄弟好手段,好氣魄!” 張風(fēng)塵卻不開心地嘀咕著:“魏尺木很有名嗎?單雄信很有名嗎?你們竟然互相認(rèn)識的樣子。哼,若是知道我是虬髯客的后人,只怕要嚇破膽吧?咯咯……”這樣想著,她自己竟又開心了起來。 幾人稍敘閑言,待到酒足飯飽,單家四兄弟便與魏尺木、張風(fēng)塵兩個(gè)結(jié)伴而行,這使得魏尺木心中有一半安心又有一半不安。 這安心的是,人老雖強(qiáng),也斷不是他們六人的對手,他也就可以安心養(yǎng)傷,并且順利進(jìn)入鄄城。這不安的是,萬一打?qū)⑵饋?,豈不是連累了這幾人與摩尼教結(jié)怨? 那四男一女卻不知他這番心思,一路上談笑甚歡。單興見魏尺木所騎之馬實(shí)在羸弱,便笑道:“魏兄弟,待到了曹州,老哥從黃府里為你選一匹極好的坐騎?!?/br> 單盛年紀(jì)最小,不過二十來歲,他也笑道:“就是,好馬配英雄!” 魏尺木聽了這話,一時(shí)羞赧,又知道這單家兄弟生性豪爽,也就一笑應(yīng)下。 單盛又道:“這次到鄄城不僅能見到尚君長,說不定還能見到楚江開大俠咧!”他眼中有著幾分狂熱。 魏尺木又一次聽到楚江開的名字,心中感嘆:“如楚江開這般,才是人中之杰啊?!彼恢肋@是羨慕還是嫉妒。 魏尺木正感慨間,只見眼前有四匹馬站作一排,擋住了去路。 眾人勒馬停住,魏尺木一眼看去,大為苦惱。那四人不是別人,正是摩尼教的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位壇主??磥硎侨死习l(fā)現(xiàn)了自己之后,召回了他們四人前來堵截。 “前面是何人,為何攔了我們?nèi)ヂ罚俊眴闻d高聲問話。 而魏尺木卻在一旁小聲說了那四人的來歷。 “我們只為他而來,與其他人無關(guān)?!鼻帻堃恢肝撼吣?,沉靜回道。 張風(fēng)塵聽了這話,眼睛咕嚕一轉(zhuǎn),也伸手一指朱雀,說道:“喂,我們只為她而來,與其他人無關(guān)?!?/br> 朱雀一時(shí)沒反應(yīng)過來,除了魏尺木,她與另外五人都是第一次謀面,便問道:“我與你們素不相識,找我做什么?” 魏尺木心里憋著笑,知道這是張風(fēng)塵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單家?guī)孜恍值軈s不似魏尺木那般矜持,一起哈哈笑了起來。 朱雀見到這幫人這副模樣,才反應(yīng)過來對面這女子是拿她調(diào)笑。她一時(shí)羞憤,臉上飛起了紅霞,與那紅色頭帶相映成輝,別有一種風(fēng)韻。 單家兄弟肆無忌憚地欣賞著朱雀這一刻的美麗,魏尺木自然也不舍得錯(cuò)過。就連白虎都一時(shí)看呆了,畢竟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朱雀。 “魏尺木,出手吧?!鼻帻堥_口打斷了朱雀的窘態(tài)。 “不勞魏兄弟出手,我們單家四兄弟正好來會會四位壇主?!眴闻d自然看得出魏尺木受了傷。 正待動手,從遠(yuǎn)方傳來了一個(gè)平靜而又威嚴(yán)的聲音:“那就都留下吧。”最后一個(gè)字入耳,那人已落在了魏尺木一行人的身后,與青龍他們成了一個(gè)包夾之勢。 “參見人老。”青龍四人見了來人,便在馬上欠身行禮。 果然,這一耽擱人老就追了上來。本來還有勝券的魏尺木,如今完全落了下風(fēng)。 “青龍,你們四個(gè)困住其他人,我親自對付這個(gè)魏尺木。”人老已做好了安排。 青龍應(yīng)了一聲,四人便從馬上躍了下來,分站四方,將眾人圍了起來。 人老不由分說,便直接攻向了魏尺木。魏尺木此時(shí)傷勢未愈,不敢硬接。反手拍出一掌,便借著人老的力道,牽動坐下劣駑,向前沖了過去。 而在他前面的青龍,并未出手阻攔,人老繼續(xù)追了出去。張風(fēng)塵見狀,便也想跟著魏尺木,卻被青龍一劍攔了下來。 “四象界陣”已成,張風(fēng)塵與單家兄弟五人都被困于其中,一時(shí)沖突不出。 魏尺木拼命地向前逃奔。在人老出現(xiàn)的那一刻,他便知此番不能力敵。他不愿意連累其他人,所以索性引人老追他而去。 他知道人老只想抓他一個(gè)人。他也知道“四象界陣”雖然厲害,不過善于困人而已,青龍四人也奈何不了張風(fēng)塵他們。 魏尺木此時(shí)只恨這濮州地界竟沒有什么高山峻嶺,一路上都是平原荒野,根本藏不住。后面的人老如影隨形,如蛆附骨。 魏尺木一連跑出幾里地,終于走出荒路,來到了大道上。路上行人多了起來,他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 再往前去,行人聚集的地方,是一個(gè)寺院。魏尺木身上有傷,心想再跑下去,怕是支撐不住。這也正是人老所想,所以他并不著急。 魏尺木穿過人群,抬頭看到了寺名,上頭寫著“億城寺”三個(gè)藍(lán)底金字。 這寺院十分宏偉,佛像萬余,僧人盈千,香客極多。億城寺是北齊所建,就選在儀城的舊址之上。寺旁有羊角哀與左伯桃的合葬之墓,因此又叫義城寺,取羊左之義也。 魏尺木便在寺前的柳樹上栓了馬,朝寺里就鉆。 就在此時(shí),人群中一個(gè)略顯瘦小的年輕人看到了他,便趕忙追了上去。 魏尺木不在前殿停留,快步朝后面廂房走去。他人還在走廊上,忽然聽得后面跑動的聲音,魏尺木往后扭頭看去,見一個(gè)清秀瘦弱的年輕人向他跑來。 他初時(shí)并沒有在意,不想?yún)s被那人趕上,一把扯住了胳膊。 “魏……魏尺木,我總算又見到你了?!蹦侨舜⒅?,“你別……走那么快?!?/br> 本書首發(fā)來自百書樓(m.baishu.la),第一時(shí)間看正版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