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上皇眼眸閃了閃，忍不住笑了一聲，想當年啊—

    “皇上，下回我受傷的時候，麻煩別動我成嗎？直接喊太醫(yī)軍醫(yī)，這樣我還能活長點，被你一弄，我傷口都惡化了，血滋滋滋往外流?！?/br>
    “不正是因為你傷口血窟窿一樣，朕難得紆尊降貴，抱著你，跑??！賈代善，你要不要有點臉？”

    “就你那抱，跟扛麻袋有區(qū)別，不，我還寧愿你跟扛麻袋似的，那抱的手法，您是當我沒學過啟蒙課不成？你這是當寵幸侍寢呢，上身都跟腿成直角了，我……哎，您老別氣，當我口無遮攔，皇上您皇帝肚子能撐船，別氣了了，是我不對。是，您都沒怎么照顧過人，是吧？我還是應該感到榮幸的。下次，我傷腿上，你盡管扛?！?/br>
    “想得美，還想有下一次？”

    下一回……

    上皇想著想著搖搖頭，再也沒有下一回了，賈代善第二次在他面前受傷，那一次，哪怕御醫(yī)在現(xiàn)場，搶救得當，卻也無力回天。

    不過也沒事，起碼他現(xiàn)在還是懂了些藥理，這不，也就幫上了！

    瞧著兩人從順如流的調整好姿勢，上皇滿意點點頭，止住對往事的回憶，繼續(xù)指揮著：“然后小蓉啊，傻愣干什么，再拿個披風給小包蓋著。外邊風大?！?/br>
    “是?！辟Z蓉點點頭，忙不迭去拿披風，小心翼翼看了眼正抱著兩人，不由撓撓手。應該是他手有些癢癢，不是心癢癢的難受，想著好奇問一句—“有沒有覺得這個姿勢不對勁？”

    “成。走吧。”眼見蓋好了披風，賈珍看了眼上皇，請示了一句，直接大步抬起，朝外走。

    上皇也出了營帳，抬眸看了眼難得有些燦爛的天，再看看離開的兩人背影，嘴角彎了彎。也不管驗尸結果如何，把小助手賈芝哄了出來，繼續(xù)抱著人，聊發(fā)少年狂。

    賈芝頗為依依不舍的看了眼營帳，滿臉都是不解：“太爺爺，我完成的很好的，為什么祖父不開心，我看得出來他再強顏歡笑?！?/br>
    “閨女，你太爺爺也不開心，你怎么能干那種下……”上皇看了眼賈芝那幾乎純粹的雙眸，愈發(fā)重重嘆口氣：“哎，也不能說下、賤，只不過那些活，男孩子干得比較多，不適合女孩子，你不是要當漂亮的小仙女嘛？那種要碰骯臟的活不適合小仙女。”

    “但是我可以把他們整理清晰的干干凈凈，漂漂亮亮的。就像祖父，每一次都會小心翼翼擦拭他的寶貝古玩一樣。我也可以把他們擦干凈，然后放在多寶閣里?！?/br>
    “還多寶閣？這尸體跟古玩不一樣，尸體上的rou呢，”上皇心焦：“這rou會腐爛的，會臭的，會那種流膿，好惡心的?！?/br>
    “我知道，就像豬rou在夏天很容易生小蟲蟲，不能吃。張媽有一次放懷了，可心疼了，然后她就做成rou干了?！?/br>
    “壞了做rou干？張媽是誰？”

    “師父請的廚娘?！?/br>
    “這小包，閨女，你師父也吃這rou？”

    “應該沒有吧。張媽很勤儉，說這些rourou她自己吃。我還問過為什么呢？原來不光張媽，便是師父，小時候過得也好辛苦，有上頓沒下頓，除了過年，能吃一口rou，其他時候都吃不到rourou。一對比，芝兒不喜歡喝牛乳，還挑食是不對的。我學會了，要勤儉持家，要一絲一縷，恒念物力維艱?！?/br>
    “這勤儉是不錯，但是閨女啊，咱不能這樣去想問題，這小家子氣你可不能學?！鄙匣收Z重心長道：“朕覺得呢，勤儉，是體現(xiàn)在合理利用的基礎上。就像這rou吧，放壞了，就是對rou的浪費。作為一個廚娘，買rou的時候就要預估好。像這樣子吃壞了的東西，萬一讓自己生病了，就會花更多的錢去診斷。這樣反而得不償失?！?/br>
    “聽著好有道理的樣子，太爺爺我雖然還有些不懂兩者區(qū)別，但是我回去之后會拿筆記下來，好好研究的。”說完，賈芝滿眼崇拜著：“太爺爺你也懂好多??！”

    “那當然，你太爺爺當年滿朝文武幾百號人一起教我，什么都懂些皮毛，更別提我還活了那么長時間?！鄙匣适α艘宦暎骸斑€有，你多記一條，小閨女玩玩翻繩子蕩秋千，穿得漂漂亮亮的，不要擺弄什么尸體。”

    “不要?！辟Z芝搖搖頭，第一次反抗上皇的話語，沉聲道：“這是師父的工作，我也想成為跟師父一樣的，為民請愿的青天大老爺?！?/br>
    眼瞧人把腦袋都搖晃成撥浪鼓了，上皇倒是沒生氣，只不過有些無奈，開口：“你是女孩子?！?/br>
    “可我姑姑說了，唐朝就有女子為官的，現(xiàn)在一個叫茜香的小部落，那部落老大是女王呢！”賈芝扁扁嘴：“太爺爺，您那么大的官，不幫忙就罷了，為什么還因為我們是女孩子就嘲笑我們的夢想呢。姑姑說，她長大后當女將軍，我就當軍師，然后我們也弄一個部落?！?/br>
    “就知道是那小甲魚不學好?！鄙匣屎橇艘宦暎骸耙靶倪€不小?！?/br>
    “太爺爺，我們都很認真的，我也很認真跟您說呢?！辟Z芝聲音透著股沮喪：“一路過來，您那么好，我覺得您能理解我的，就像您之前跟我說的，我的曾□□父理解我的太爺爺自愿來到東北一樣。您怎么現(xiàn)在不理解我們了的，我連師父都還沒來得及跟他說呢?！?/br>
    瞧著眼眶泛著紅的賈芝，上皇抬手揉揉人的小虎帽，“不傷心，不傷心，太爺爺之前是跟你說笑呢。怎么不理解你？別人家的女孩怎么樣，太爺爺不管？但你叫我太爺爺，都是咱皇家人！我們皇家女想怎么干，都成！知道皇什么意思嗎？這普天之下，就沒有你皇太爺爺辦不成的事情?！?/br>
    上皇豪邁著許諾。反正，三從四德這個詞，在他眼里從來不是對他的皇女們，對皇家女而言的。

    “太爺爺，您……您現(xiàn)在……”賈芝抬眸看看上皇，小聲：“這樣子好像我祖父吹牛皮的時候。宋爺爺說了，不要吹牛，若是沒法收場，很尷尬的?！?/br>
    聽到這話，上皇反而來勁了：“你這小閨女還敢不信朕？唐朝能辦成的事，本朝怎么可能辦不到？！不就是女官！等著！就先從你喜歡的破案開始，大唐有女巡按，咱大周也得有！”

    “真的啊？”

    “那當然！不過你不能干這個，大唐不是還有個叫什么上官宰相，你得目標朝人看齊。當然，不能學人壞的一面，要學她好的。我們既然要當官，眼光也得放長遠一些。朕估摸著，從現(xiàn)在開始到你長大能入仕途，差不多風氣就不一樣了。不過，你別跟著你姑后頭。她目標倒是遠大，小小年紀，還要建自己的部落，朕看她是找打呢。你要回去告訴她，做人要腳踏實地，不能好高騖遠，女王這種話。說出去笑掉大牙的，像那楊門女將，到可?！?/br>
    “太爺爺您這話變得好快啊?！辟Z芝目瞪口呆的看著上皇。

    “不快啊。”上皇失笑一聲，“你想想，這世上哪個人有你太爺爺這經(jīng)歷，六歲啊就成了萬千朝臣不可直視的存在。一輩子被人仰視著，你太爺爺永永遠遠都是別人的言行的風向桿。哪怕是縱向對比歷朝歷代的皇帝，朕也得名列第一，成為有史以來的第一皇帝，萬古一帝！再說了，女性地位提高一些也的確有些好處?！?/br>
    “哦，”賈芝似懂非懂點點頭，“您這是在攀比？

    上皇：“…………賈芝啊，太爺爺再教你一個道理，這種誠實的話你偷偷放心里就好。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太爺爺一樣，心胸寬闊像大海的。像你親的那個，心眼小的，死之前什么芝麻綠豆的小事都能翻出來。哪里像朕啊，心寬?！?/br>
    “恩，我祖父的爹心小?！?/br>
    “那也不能說小，君國天下還是有的，就是吧……不對，還是小心眼?！?/br>
    “你不能這么片面形容，人都是復雜的，要綜合評價，要權衡，賈代善還是心眼小?！?/br>
    賈芝：“太爺爺，要不，我們跳過這個話題吧?！?/br>
    上皇：“…………也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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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不遠處算爺孫兩的私談，營帳內(nèi)的賈珍木著臉。他不去糾結那啥是否有曖昧，但賈瑜，還有賈芝的教育好像的確要正視一下。

    他這蝴蝶翅膀可沒那么厲害，除了跟賈瑜嘀咕兩句，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要靠自己，靠自己的實力外，就沒說過其他不符合“封建思想”的話了。其他時候，這賈瑜日常生活教育基本都是賈蓉安排，順帶蹭一下她大侄女賈芝的課。

    賈芝的師父……

    賈珍掃了眼正躺在軟塌上聽軍醫(yī)匯報的包勉，眸光閃閃。包勉肯定不會教這種不符“三從四德”的事。

    “賈大人？”包勉敏感的發(fā)現(xiàn)賈珍似乎在打量著他，停下對端上來的黑色小顆粒進行檢驗，面色帶著一份疑惑，開口喚了一句，“是否知曉這黑色是否是老鼠屎？”

    “沒，這不是我的主場，您繼續(xù)繼續(xù)。”賈珍回了一句，轉眸看了眼有些神色耷拉的賈蓉，不由得好奇挑了挑眉。走過去，壓低了聲音，“怎么見到你心目中青天查案，是不是因為跟想象中不一樣，所以有些接受不了??？”

    “沒有，爹，我……咳咳咳……”賈蓉拿帕子捂住嘴，而后輕輕嗓子后回道：“我感覺自己好像有些邪風入體了。渾身癢癢，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