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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潛鋒在線閱讀 - 潛鋒_分節(jié)閱讀_46

潛鋒_分節(jié)閱讀_46

    “又出來一個!”

    “快快快,來幫忙,興許還活著!”

    赫戎跟著浮出頭,四面八方的官兵紛紛聚集而來,七手八腳去撈他懷里的祁重之,眼見就要摸到他的衣角,赫戎雙目登時成了赤紅,不知被觸及到了哪個開關(guān),突然怒聲吼道:“滾!別碰他!”

    幾個官兵被他吼得心神劇顫,所有伸出去的手皆是一抖。赫戎面沉如水,半抱起毫無生氣的祁重之,迅速向岸邊游去。

    祁重之臉色青紫地伏在他肩頭,素來表情豐富的五官被死沉沉定在了原位,明明口鼻離赫戎的脖子不過分毫之距,卻根本感受不到他呼出的氣息。

    赫戎把祁重之平放在岸上,撕下衣袍匆匆給他包扎傷口止血,又撬開他的牙關(guān),清除出他嘴里的淤泥。他手底下的人皮膚濕冷,不見胸膛起伏,赫戎只懂得少許營救溺水之人的策略,當(dāng)下重重按起他的胸口。

    折騰到施救者冒出了汗,祁重之終于接連嗆出了幾口水,卻仍是雙目緊閉,吐過之后,頭顱了無活氣地往旁一歪,赫戎探手去摸他的頸項,也許是手指頭還在顫抖的緣故,居然觸不到一點兒搏動的跡象。

    ……死了嗎?

    又死了?和那對夫妻一樣,和雞鴨們一樣,和任何人一樣,只要一離開視線范圍,就突然沒有了。

    莫名其妙地來,又莫名其妙地沒有了。

    他剛從泥淖里掙扎著嗅到一絲空氣,還沒等這縷氣息蔓延至四肢百骸,便轉(zhuǎn)眼消散了,無影無蹤。

    既然不愿意留下,又為什么要來?

    赫戎怔怔撐在祁重之上方,所有風(fēng)吹雨打全被擋在了寬闊的后背之外,他拿手一遍遍去按身下人的胸口和脖頸,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

    他視線里忽然映入了什么,如死灰般的眼珠微微滑動,目光落到手腕上,那里綁著一圈被浸濕的五彩繩結(jié)。

    端午佳節(jié),腕系五彩繩,保一生祛病消災(zāi),延年益壽。

    ——對,還有這個。

    他僵冷的十指抬起,幾近撕扯著解下繩子,一把拉起祁重之能凍傷人的手,緊緊套到了他的腕上。

    他盯住祁重之的雙眼,希望他能消除災(zāi)難,奇跡般地醒來。

    我是北疆的神使,他想,天神可以聽見我的祈禱。

    留下他,別把最后一片光芒也吞噬掉……

    第34章 第三十二章

    是夢嗎?

    祁重之浮浮沉沉,浸在一方混沌天地里,看不見東西,聽不見聲音,嗅不到氣味。

    但他的腳能觸到實地,前方似乎有風(fēng),徐徐拂過面頰,他于是嘗試著慢慢朝前走,手在不見五指的四周胡亂探索。

    還真教他碰到了什么,像是一扇門,緊閉著,推不開。

    有零零碎碎的聲音從門后傳來,祁重之貼到門上去聽,聲音就由遠及近,突然坐實了。

    是個老者:“小伙子,算了吧,我看他氣兒都沒了?!?/br>
    “在水里泡了快半柱香,哪還有可能活命啊……”一個女人說。

    “唉,節(jié)哀順變吧?!庇钟腥藙瘛?/br>
    外頭好像有人因為溺水而喪了性命,不知是親屬還是誰,一直守在旁邊不肯離去。周圍嘈嘈雜雜的議論聲不絕于耳,聽得人心情沉重,正當(dāng)眾人覺得一絲希望也沒了時,一個年輕的聲音突兀躍出來:“哎,我叔父是做大夫的,我聽他說過,人要是沒氣了,只要有個活人再給他渡進陽氣,興許就有機會再活過來?!?/br>
    又有聲音附和:“對對對,前年小虎子掉水里,撈上來的時候也是沒氣兒了,他爹給他嘴對嘴渡進了幾口.活氣,真神了,接著就醒了!”

    眾人又開始七嘴八舌談?wù)摗?/br>
    “咦,真的嗎?聽著好玄呢!”

    “好像是真的,我也聽過這種辦法!”

    “管他真假,先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唄!”

    榮陽山多田茂,江河湖泊只此一條,百姓大都為耕夫農(nóng)人,有少許擅鳧水的船手,也很少在端午節(jié)慶外靠近這條深不見底的水域,在如何營救溺水之人這點上,大家伙都知之甚少。

    祁重之嘖嘖搖頭,暗罵笨蛋,早該用到這辦法了,耽擱了這許久,地上躺著的那位救不救得回來還不一定呢。

    他正腹誹著,聽到外面混亂的吵鬧靜了一瞬,一個男人沉沉地問。

    “怎么渡?”

    聲音雖然隔著一道門,但仿佛就是貼在他的耳朵邊說的,音線熟稔極了,從耳根一下子通達到心尖上,震得他脊背驀然一繃。

    ——是赫戎!

    他怎么在外面?要給誰渡氣?在救什么人?

    接二連三的問題從腦海里不間斷地冒出來,原本的平靜消失無蹤,無緣由的焦躁燎原火似的倏然竄遍全身,祁重之的目光忽地凝重起來,喉嚨像是被一根繩子緊緊束縛住了,無論如何喘不過氣。

    他如同困獸,焦躁不安地拍打起門板,想用大聲喊叫來引起門后那些人的注意,可拼命張大嘴,卻根本發(fā)不出一點兒聲音。

    “好像要捏住鼻子,你先深吸一口氣,再嘴對嘴地往他嘴里送!”門外有人如此解說,因為祁重之憋得頭昏腦漲,只隱隱約約聽了半拉。

    窒息是最漫長的酷刑,他的腦袋快炸開了,痛苦來勢兇猛,讓他措手不及。

    他的頭撞在門上,聲響悶重,可門外的人毫無所覺,他握掌成拳,竭盡全力錘砸門縫,急得大汗淋漓。

    力氣行將用完,他腿軟到站不住腳,沒有預(yù)兆的,一股溫?zé)釟饬鲝耐饩従彾蛇M,他匆匆忙戰(zhàn)栗著揚首去接,如涸轍之鮒,貪婪汲取這來之不易的唯一生源。

    “快看!動了、他動了!”

    “嘿!奇事,真的動了,我也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