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做畫
顧青玉捏著筆,筆墨暈染在紙上。最初見到師傅的那一天,她正折了一根小樹枝,在文淵閣一側(cè)的杏花樹下百無聊賴拿著小樹枝畫畫兒。 熊翊身著一件雪白色的團花大學士服,也百無聊賴的在文淵閣外徘徊,圍繞著皇帝的人太多了,除此外,熊翊也根本不愿意去。 熊翊見著那小女孩穿著一件芙蓉色的櫻花襦裙,胸前戴著累絲瓔珞長命鎖,她蹲在地上拿著小樹枝一筆一筆的不知道畫著什么。 熊翊靠在欄桿邊,漸漸生了好奇,先帝駕崩后,太后把持朝政,他漸漸的就不再過問皇家之事。所謂權(quán)臣,獨善其身皆是難矣,所以他一生甚少碰及權(quán)術(shù)。 等他走進了,那小女孩卻也還不曾抬起頭來,那是一雙水光瀲滟的眸子,他喜歡孩子清澈的目光,或許是一輩子身處高位,所謂“順風順水”,所以這樣的清澈簡單格外讓他珍視。 正想著,小女孩已經(jīng)跑到他的面前來,用著嬌滴滴的聲音,“你為什么看著我?” 先帝駕崩,李景湛是皇帝的幼子,宮中卻無其他孩子,看著這個小女孩,熊翊也生了好奇,“你是誰?” “惠妃娘娘是我jiejie。我是江子硯?!苯映幬⑽⒁恍?。 原來是江家的孩子,熊翊笑道,“你祖父和我是拜把子的兄弟?!?/br> 小姑娘抬起頭打量著他,他這樣的年輕,這樣的文弱,如何能和祖父做兄弟。“你拿的動兵器嗎?”小姑娘語氣稚嫩,卻帶著江家滿門功勛的驕傲。 熊翊覺得好笑,便笑著對她道,“小姑娘,殺人不一定以刀劍!” “若不以刀劍,當用何?”江子硯出身將門之家,自小見慣了刀光劍影。 “靠這里!”熊翊指了指腦袋。 江子硯卻哈哈的大笑起來,“這有什么用?” 若干年后,她漸漸長大,她才明白,何為運籌千里之外?才知道熊大學士是怎樣厲害的人物。 熊翊拿過那根樹枝,蹲下身子,在地上開始畫起來,“輿圖總歸是要畫的?” 地圖倒是的確要畫,江子硯朝著她點點頭。 熊翊笑起來,“那么我可算有一點用處?” 江子硯一笑,熊翊看著這小女孩可愛簡單的模樣,不禁有個想法,“小姑娘,你拜我為師如何?” 江子硯抬起頭看著熊翊,打量這個人,“你能教我什么?” “你想學的,我都可以交給你!”熊翊道。 江子硯頓了頓,“我想學別人都不會的?!?/br> 后來的熊翊偷偷教了她太多的東西,但眾人知道的,卻只是熊翊在教她畫畫罷了 熊翊的畫是當世的文人墨客熱捧的對象,尤其是熊翊所繪的山水之圖,曾有一幅流落到市面上,便引人高價相爭,惹出官司。整個長安城為之熱議,后來的熊翊漸漸便甚少做畫了。 可熊大學士偏偏又不肯收徒,多少人欲拜之為師,都被他所拒絕。世人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將所有傾囊相授給了一個小姑娘。 顧青玉停下筆,抬起頭來,見著沈奕南正提筆作畫,她的筆鋒遒勁有力,潑墨之間,隱約見著一樹粉花開的絢爛極了。 他落筆很快,根本不經(jīng)思緒一般,一會兒便收了筆。 沈奕南命吳蜂把畫送去。 待得那畫干了,顧青玉把自己的畫卷起放在卷軸里,便給沈奕南看了一眼這個卷軸,“我雖不會露面,但沈公子認識這個卷軸便好。贏也好,輸也罷,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沈奕南看著她手里那個繡著青竹的卷軸,朝著她點點頭,十分好奇這小姑娘到底畫里什么?又為何如此般的坦坦蕩蕩。 過了一會兒,延慶公主身邊的秋英已經(jīng)來尋她,“奴婢方才去許二少爺那找您了,也不曾看到您,也不曾看到二少爺,可是著急壞了。” 顧青玉指了指廊檐下滴落下的水,“方才下雨了,我便在此處避雨?!?/br> 秋英這才注意到顧青玉身旁的正是身著狀元紅袍的沈奕南,連忙問了個安,“今日是陛下賜宴,如今也到了時候了,公主命我來尋郡主,不如快去紫云樓吧!還有沈公子也是。” 顧青玉與秋英往紫云樓去,顧青玉問起,“如意jiejie今日可已經(jīng)獻舞了?” 秋英如實回答道,“是,只是得了皇上的賞賜,卻再無其他?!?/br> 顧青玉嗯了一聲,便不再多說。 到紫云樓時,顧青玉特意去偏廳里見了蔣如意。 蔣如意雖然得了皇帝的賞賜,可皇帝并沒有其他表示,這讓她不得不沮喪不已。她正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屋子里,看著鏡子里毫無表情的臉龐。 顧青玉推開門,蔣如意見著有人來了,回過頭去。 這一個目光里,有失望有沮喪,有怨恨,有無奈。顧青玉讀懂了一點兒,蔣如意是渴望的,渴望成為皇妃,渴望那般高高在上的皇權(quán)。 “如意jiejie今日可是覺得自己表現(xiàn)不好?”顧青玉問。 蔣如意搖搖頭,“所謂圣意難測,我一個小小女子又如何揣測帝王之心。可我卻也不希望一輩子都活得不如別人,我蔣家雖然落沒了,卻也希望有振興一日!” 顧青玉卻忽然笑起來了,“如意jiejie好志氣。” 蔣如意嘆了一聲,“算什么志氣,不過是對未來的一絲希望罷了?!?/br> 顧青玉把手里的畫軸交給她,蔣如意盯著那畫卷問起來,“這是什么?” 顧青玉答道,“如意jiejie難道不知道,皇上今日來了興致要眾人畫杏花,如意jiejie到時候把這個送上去?!?/br> 蔣如意遲疑的盯著手里的畫卷,顧青玉不緊不慢的把要緊的事情都交代了。 “玉meimei,這畫真的行嗎?”蔣如意依舊遲疑萬分。 顧青玉點頭,“這也是我千辛萬苦找人畫來的,一定可以。” 如意只覺得手里的這畫卷有千斤重,難道這世上還有人的畫能夠比的那位才高八斗的狀元郎嗎? 見著顧青玉堅決的神情,蔣如意也點了點頭。既然是沒有機會了,便也只能勉強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