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jié)
興許還在顧忌著喬晚真正的身份,薛云嘲提槍一擋,沒敢下重手。 正在這個時候,南院里再度躥入了兩道身影! 瞥見交戰(zhàn)中的兩人,修犬和蕭博揚悚然一驚。 金龍破甩出! 青年同時猛地?fù)]出鋒銳的右爪! 薛云嘲被震地往后退了一步,橫槍格住了那五根利爪。 “沒事吧?!” “陸姑娘?” 蕭博揚和修犬同時扭頭。 喬晚拎起鐵錘,趁機沖了出去:“幫我擋一下!我馬上回來!” 獨留蕭博揚和修犬對上了面前的魔將。 一個是筑基后期的修為,似乎快要結(jié)丹了?還有一個修為倒高深,可惜受了傷,能發(fā)揮出來的功力不過三成。 薛云嘲深深地看了眼蕭博揚。 他記得他。 “你們攔不住我?!?/br> 蕭博揚不容置喙地?fù)踝×四显捍箝T,眼神沉沉:“那也要攔?!?/br> 小少爺發(fā)狠地啐了一口。 總不能一直這么窩囊下去不是?! 薛云嘲也沒生氣,神情一點沒變。 梅康平吩咐下來的,他都已經(jīng)做到了,至于……喬晚,梅康平也不急著帶她回去。 男人搖著扇子,哼哼了兩聲:“既然想出去,那就讓她出去,總有一天,她還得回到我身邊。” 魔都是靠吞噬同類變強的,幼年的魔,要是沒年長的魔指引,就會任由欲望驅(qū)使,陷入狂亂。雖然進階快,但進階越快,陷入狂亂的程度越深,總有一天,會徹底變成一頭只知道滿足口腹之欲的下等魔物。 這幾天來,岑家靈脈破損之后,他遵照梅康平的囑咐,安排了不少小怪讓喬晚刷。 快了。 薛云嘲垂下眼皮,握緊了手里的計都槍。 他大概能踩出來喬晚想干什么,她這么做,無疑是加快了她墮落的速度。 在沖出南院之后,喬晚半道上終于看到了胡管事。 老仆跪倒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被什么東西全給燒焦了,露出松弛的一身雞皮。 修士只要不得寸進,天人五衰,就會落得這么一個下場。 在他身后還躺了好幾個已經(jīng)僵硬的小丫鬟和小廝,全都斷了氣,目光死死地盯著擋在他們面前的老人。 在生命最后關(guān)頭,這個年老的修士,像在雪浪園里那樣,拼盡了全力,卻還是一個人都沒救回來。 全身赤裸,老態(tài)暴露無遺的管事,跪在地上的時候,也多了那么幾分悲壯的意味。 喬晚鼻尖一酸,下定了決心。 不能再輸了,他們已經(jīng)輸不起了。 耳邊哀嚎聲不絕于耳,喬晚跑得胸肺欲裂,終于一路沖到了她目的地——岑府最中央的世春堂。 她豁出去了! 喬晚伸出手指,在腦門上點了兩下,一舉躍上了屋檐! 神識,解封。 鋪天蓋地的神識,以世春堂為中心,再一次席卷了整個岑府,迅速而精準(zhǔn)地鎖定了岑府上下那十多頭魔物,緊接著再將神識深深地扎入了魔獸識海之中! 沖進魔獸識海的同時,喬晚看見了另一縷盤踞在魔獸識海里的魔氣。 那是薛云嘲的魔氣。 喬晚心里一跳,將神識鋪展到最大。 還在對戰(zhàn)中的薛云嘲腦海一陣嗡鳴,不自覺地停下了手里的動作,只聽見了少女冰冰冷冷的聲音。 “你不是魔嗎?” “今天,我就讓你看看誰是真正的魔主?!?/br> 下一秒,太陽xue一痛,硬生生被這兇悍的神識給擠了出來! 沒掄錘子,也沒動用任何火系法術(shù),喬晚喘著粗氣,站在屋頂,靈力激蕩之下,衣擺被靈力吹得高高地飄揚了起來,連同散亂的發(fā)絲,一同狂舞。 學(xué)著薛云嘲之前的模樣,喬晚抬起了手,嗓音低沉:“東。” “南。” “西?!?/br> “北?!?/br> 上魔威壓頃刻間壓了過去,所過之處,十多頭魔獸渾身一個哆嗦,感受到呼喚,全都調(diào)轉(zhuǎn)了個方向,沖回了世春堂前。就連薛云嘲也不受控制地冒出了點兒臣服的欲望。 喬晚沉聲擺手:“左?!?/br> 指尖一頓:“右?!?/br> 忽而一轉(zhuǎn):“前?!?/br> “后?!?/br> 少女的手,生了層厚繭,算不上多好看,但每每揚起衣袖,在半空中劃開了一條好看的弧度,指揮著這些魔獸自殺。 這十多頭魔獸,就在她指揮下,撞到了一起,彼此撕咬傾壓。 喬晚眼里精光爆射。 既然打不過,那就另辟蹊徑—— 讓它們自相殘殺! …… “怎么了?你怕了?” 衣著華貴的蕭家小少爺,學(xué)著喬晚的模樣,咧嘴也露出個血,不斷有血從嘴邊兒上落了下來。 人固有一死,死就死了。 蕭博揚捂住胸口,喘了口氣,憤恨地想:至少這回可不能再像之前那么窩囊了。 薛云嘲看了他一眼,收起了計都槍,轉(zhuǎn)身就走。 蕭博揚一見,心里咯噔一聲,趕緊去攔! 他媽的!他剛準(zhǔn)備英勇就義! 薛云嘲一路飛快趕往世春堂,目光在觸及屋頂上那個人影之后,腳步?jīng)]再繼續(xù)向前。 和那次在昆山上完全不一樣,那一次,以顒護駕,以犀渠拉車,以眾魔拱衛(wèi)在側(cè),是梅康平刻意替喬晚她撐場子,但這一次,沒了香車,沒了護駕的眾魔,眼前的少女穿得破破爛爛的,臉上的血都沒來得及擦,就這么爬上了屋頂,爆發(fā)出了強悍無匹的真魔威壓,硬是比之前更像是一個真真正正的魔域帝姬。 薛云嘲駭然失神。 透過這身軀,隱約間他好像看到了另一抹人影,從少女身上慢慢地升起。 那是始元帝君親封的下一任魔主,魔域的一字并肩王,整個魔域,無人能敵,威武無匹的戰(zhàn)神。 當(dāng)死亡降臨的時候,每個人都會想些什么? 可能是這一幕太過驚世駭俗,一時間,還在拼殺著的眾人,全都抬起頭看向了屋檐。 魔獸廝殺的同時,鋪天蓋地的魔氣,隨即從喬晚身后一并蕩開。 魔氣! 整個岑府上下,連同林家和岑家子弟,所有人都被狠狠地給震了一下。 上魔威壓如驚濤巨浪,奔瀉而出,浩浩蕩蕩鋪展開來! 魔氣用佛招! 但偏偏這魔氣作佛光,蘊含無邊正氣,溫和,從容,甚至隱約透出了點兒儒道釋三家清圣之光。 比起威懾,這魔氣更像是守護,緩慢有力地將整個岑府覆蓋在了自己的勢力之內(nèi)。 這是光照無間! 岑清猷猛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屋頂上那一抹人影。 少年收了驚雪劍,伸出白皙的指尖看了一眼指腹上的光點。 黑的。 這是黑色的佛光。 少女高高地站在屋檐上,身后是一輪皎潔的圓月。沾了血和灰塵的衣袂被風(fēng)吹得高高揚起,硬生生多了那么點兒流風(fēng)回雪的味道兒。 不過這雪是黑色的雪。 枯草夾雜著木柴火燼飛舞,呼嘯著席卷而過。 白虎二十三從地上踉踉蹌蹌地爬起。 修犬扶著岑夫人,和蕭博揚看著眼前這簡直驚世駭俗的一幕。 穆笑笑愣愣地望向了半空:“小鳳凰,你看?!?/br> 重傷昏迷中的林二十二,模模糊糊地睜開了眼:下雨了? 岑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不由紛紛抬頭看了眼這伴隨火燼傾撒而下的黑色佛光。 黑色的佛光,洋洋灑灑地降了下來。 這簡直就像一場盛大的殺宴和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