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用怒金剛法印打散,哦不,超度即可。但怒金剛法印會抽掉我許多靈氣,我現(xiàn)在修為散盡,一抽便抽成干尸了!” 魚初月思忖片刻:“你結(jié)印,我供你靈氣!” “嗄?”景春明驚恐地瞪著她,“你別想騙我上去送死。” 魚初月:“……” 前方,崔敗已經(jīng)動手了。 金丹不能御劍,靈氣無法離體,只能將靈氣灌入劍中,以劍御敵。 一道孤影,獨(dú)面一整座山。 山壁上泛著幽幽綠光,石巖和泥土如水一般,隨意地凹凸變形,凝成那張‘桀桀’怪笑的臉。 那惡頭陀的表情邪氣四溢,巨口一張,便cao縱著一整面巖壁,直直向崔敗罩下來! 此情此景,說是泰山摧頂,亦不為過。 先前與稽白旦、袁絳雪二人戰(zhàn)斗時,魚初月用身體替景春明擋下邪音攻擊,自己不退不避吃了個大滿貫,疼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視物不清,只知崔敗的劍法如清風(fēng)明月,游走在整片污濁之間。 此刻就看得很清晰了。 他的動作其實(shí)有些飄忽,身形如鬼魅一般,動起來根本無法鎖定他的位置。他踩踏著山石,輕而易舉就避過惡頭陀的巨口,頎長身影仿若瞬閃一般,頃刻間便掠到了半山之上。 他從不停留超過一息。 每一次短暫停滯身形時,那泛著清光的劍,必定直直斬中巖壁上巨臉的眼睛。 邪煞怪叫連連,暴怒不已,吼得整個秘境都在瘋狂顫動,卻是拿崔敗一點(diǎn)辦法也沒有。 只不過,崔敗雖然立于不敗,但受金丹期修為所限,一時也無法擊破那層綠色的邪惡屏障。 景春明看了一會兒,不知從哪里摸了串念珠出來,一邊撥得‘啪啪’響,一邊說道:“這邪煞看著唬人,不料卻是個銀樣蠟?zāi)緜}頭。魚初月,方才你說什么?我們兩個配合超度它是不是?小小一個邪煞,我覺得沒有問題。你且看我念經(jīng)渡了它!” 魚初月:“……”要早知道他是這么個悶sao內(nèi)秀的性子,當(dāng)初就帶他一起玩了。 “別廢話,結(jié)印。”她道。 景春明遲疑地看了她一眼:“你一個筑基修士,怎么供我靈氣?你大師兄看起來不像要敗,你沒必要這么著急殉情吧?” “胡說什么呢!”魚初月頓時瞪圓了眼睛,“我與大師兄清清白白,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guān)系!” “我們想的那種……關(guān)系?”景春明拖長了調(diào)子,“看來不止我一個人發(fā)現(xiàn)了jian情?!?/br> 魚初月:“……”真的很想一腳踹他個狗啃泥。 什么青梅竹馬,這就是個棒槌。 “我叫你結(jié)?。 濒~初月怒魚咆哮。 景春明扁著嘴,不甘不愿地蹭了上去。 此刻,崔敗仍飄在半空,如一只穿花蝴蝶一般,自在游走。 分明不能御劍也不能瞬移,但他行走在那變幻不定的山壁之上,竟是如履平地,姿勢帥氣瀟灑,利落得叫人眼暈。 就算打不破那邪煞的防御,在魚初月心中,他也是絕對的完勝。 景春明終于結(jié)起了法印。 雖然景春明此刻在魚初月心里的形象已經(jīng)很不正經(jīng)了,但不得不承認(rèn),他誦經(jīng)結(jié)印的時候,還是很有佛氣的。 莊嚴(yán)慈悲得不得了,一身正氣。 畢竟是天生佛骨,有天賦加持。 怒金剛法印剛在他指尖一現(xiàn),景春明的臉立刻就變形了,整張嘴巴向前凸起,就好像有巨大的旋風(fēng)吸力在把他的身體拖向那個小小的法印中。 魚初月心神一定,盤膝坐在景春明身后,單手摁住他的后心,頃刻入定。 甫一入定,便感覺到一股恐怖的吸力自掌心傳來。 她平定了心緒,放空了腦海,與周遭的靈氣圓融合一。 金霞坑之所以能夠成為一方秘境,便是由于谷中密布金霞礦,而這金霞礦最是聚靈,此地天地靈氣過于密集,這才催生了無數(shù)靈植靈獸。 這些靈氣沾染了礦氣,若是吸納入經(jīng)脈來修行,反倒對身體無益。 不過用來結(jié)印就正好。 魚初月體內(nèi)微薄的靈氣頃刻便被那金剛法印吸空,身體一空,便形成了一個虛空漩渦,周遭的靈氣迅速向她涌來,通過她的身體,匯入景春明手中的法印。 這也得益于魚初月的先天道體,換了旁人,這樣做絕對十死無生。 她吸納靈氣不分種類,渾身上下無處不丹田,是以靈氣暢通無阻,經(jīng)她周轉(zhuǎn),源源不斷地供給景春明。 引天地之力,為自己而戰(zhàn)。 這,便是先天道體的恐怖之處。 十幾息之后,一枚金光燦爛的怒金剛法印出現(xiàn)在景春明的手中。 它看起來就像個正在生氣的‘卐’字。 景春明晃晃悠悠站了起來,一臉心有余悸的樣子,托著那法印,顫巍巍地向前方奔去。 腿都軟了。 魚初月跑在他的邊上。 “你快點(diǎn)??!” 他幽幽瞥了她一眼,氣喘如牛:“這個很重的。能、能不掉,已經(jīng)很、很不容易了!” 魚初月:“……” 她伸出雙手,托住了景春明的手背。 果然是奇重! 就像托著一座小山一般。 “你使點(diǎn)勁??!”景春明毫不客氣地沖她呼喝。 魚初月:“……” 她干脆躬下腰,把景春明托著法印的胳膊扛在了肩膀上,吭哧吭哧向前跑。 她抬頭望了望崔敗。 那邊的畫風(fēng)和她這里實(shí)在是差距太大。 只見山中那人,白衣飄飄,一劍霜寒,宛如謫似一般,要不是用抑靈丹封印了修為的話,這里哪還有她和景春明什么事? 再看她二人,氣喘吁吁,狼狽跌撞,兩個人被一枚小小的法印墜得佝僂著身體,你踩我一腳,我絆你一下,好不容易穿過了那塊腐地,兩個人已經(jīng)像是從水池里撈出來一樣。 半空清越的颯聲中,忽然傳出一聲低低的冷笑。 便見崔敗足尖一點(diǎn),身體輕飄飄地掠起,雙手持劍舉過頭頂,借著下墜之勢,干凈利落地一劍揮下! 劈在了惡頭陀巨臉的額心正中。 這一劍非同尋常,劍鋒與那綠色邪芒交接之處,蕩出一圈圈漣漪,隱隱有破壁之征。 只見整座山瘋狂地晃動起來,惡頭陀發(fā)出驅(qū)云震月的咆哮聲,五官不住地向著正中收攏,無數(shù)邪芒蠕動著聚向與崔敗僵持之處,他憤怒地張開了巨口,從下方潛向崔敗,欲將他一口吞下! “快!”魚初月抓住擱在自己肩上的景春明的胳膊,重重一彎腰,用過肩摔的姿勢,將身后的景春明整個拋了出去——沒有翻著跟頭摔,而是平平直直地往前送。 便見小和尚雙手捧著法印,劃出一道向下的弧線,以狗啃泥的姿勢落在了泛著綠光石壁邊上。 他哼唧一聲,像蚯蚓一樣拱了拱,終于將手中的怒金剛法印摁進(jìn)了邪光之中! 這時,崔敗正好破開了惡頭陀額心的防御,清光如氣貫長虹,傾盡了全力,盡數(shù)沒入邪煞的致命要害。 而那惡頭陀張開的巨口,已從下往上包抄,將崔敗薅進(jìn)口中! “大師兄!”魚初月僵在了原地。 景春明踉蹌跑回來,拉住她的胳膊往后退:“走!這里要塌了!” “你先走?!濒~初月重重咬住了牙,“我得幫他?!?/br> 景春明愕然地望了望眼前搖晃不休的山壁:“你瘋了魚初月!法印就要炸了!” 話音未落,便見整面山壁之上轟然爆開一個耀眼至極的金色‘卐’字符,像是正正貼在了這張巨大的邪臉上一般。 ‘卐’字開始轉(zhuǎn)動,所經(jīng)之處,綠色邪光全無半點(diǎn)抵抗之力,瞬間灰飛煙滅。 這邪煞知道末日已至,發(fā)了狠,猙獰地合上巨口,想要拉崔敗給他陪葬。 “大師兄不能出事!”魚初月推開了景春明,往前一撲,薅住一根晃動的山藤,蹭蹭蹭就往半山腰爬去。 她順著怒金剛法印蕩過的干凈地方飛快地往上爬,十幾息的功夫便爬上了扭曲的峭壁。 景春明退出幾步,搖頭苦笑:“不愧是魚猴子啊……” 魚初月悶頭往上躥。 這座山被惡頭陀折騰得亂石嶙峋,最是好爬。 她知道剛才崔敗全力一擊之后,必定已經(jīng)力竭。惡頭陀鐵了心要拉他陪葬,定會合攏山間的裂隙,將他擠死在里面。 “大師兄啊大師兄,你魚師妹我別的不行,爬山可是一等一的好手?!?/br> 她給自己打了打氣,姿勢更加利落,蹭蹭蹭就爬到了惡頭陀的下巴附近——這石臉雖然有百丈高,但嘴巴畢竟位于面部下方,離地也就十幾二十丈,她很快就趕到了。 只見不遠(yuǎn)處,金燦燦的巨大‘卐’字已深深切入這邪煞五官之中,落石滾滾,山體震蕩。綠色邪光就像是陽光下的泡沫一般,根本沒有半點(diǎn)反抗之力,一層層蒸發(fā)殆盡。 惡頭陀的抵抗越來越微弱,咀嚼的動作做到一半,整張臉便開始僵化了。他頂著那佛光,瘋狂地掙扎,拼盡了全力想要拉上山腹中的崔敗一起死。 魚初月四下一看,在那惡頭陀猙獰扭曲的唇角處找到了一絲縫隙。 她不假思索抓著山藤蕩了過去,落在縫隙旁邊,抓過大把山藤,迅速結(jié)成一個活動的繩套,匆匆布置了一個不久之前自己把自己倒掛在樹上的陷阱,然后牽出一道藤,往腰上一圈,縮起身體,像魚一樣鉆進(jìn)了那三尺來寬的縫隙中。 “大師兄!”她一邊喚,一邊手腳并用向山腹中爬去。 心中估著他的位置,快速爬出了七八丈,忽見不遠(yuǎn)處有一點(diǎn)隱約的清光。 是崔敗的劍! 魚初月心中大喜,急急埋頭向前爬。 “大師兄我來了!你別怕,別亂動,等著我!” 黑暗之中,崔敗緩緩撤去了手中掐的訣,瞇起眼睛望了望那只好像在泥坑里鉆拱的憨頭魚,低低一笑,搖頭應(yīng)道:“嗯,我在這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