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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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眼前的處境,更讓她產(chǎn)生一種荒謬的感覺,都九一零二年了,誰還敢動用私刑? 她的手被用麻繩綁在青磚砌成的柱子上,周徽嵐動了動,綁得還死緊,她掙脫不開。 她轉(zhuǎn)動著唯一還能動的腦袋四處打量著,腳下僅剩一只勉強能看出是淡藍色的破舊膠涼鞋,另一只不知所蹤,裸露出來的腳干皺干皺的,腳指縫里甚至還能看出有沒洗干凈的泥土…… 她心中一動,腳下的大拇指也跟著往上一翹,底下的腳拇指也在她的視線中顫巍巍地往上翹著。 看到這一幕,周徽嵐心中一陣發(fā)黑,這雙一看就是常年在地勞作的腳是是她的? 一個荒誕的念頭從她心中升起,她不會是穿越了吧? 她左右看了看,分辨出來這是一條南北通透的過道,地面是夯得很結(jié)實的泥地,過道兩旁東西向相對著各開了幾道門,夏天的風(fēng)穿堂而過…… 周徽嵐心一沉,這樣的格局她只在小時候的鄉(xiāng)下見到過。 周徽嵐抿了抿嘴。 嘶—— 她不知道多久沒有喝水了,嘴唇干裂起皮,一動就疼,她忍不住伸出舌頭潤了潤嘴唇。 不管是不是穿越,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她為什么會被人綁在這里?以及如何脫困? 她閉上眼,試圖從原身的記憶中獲取答案。 原身名叫周惠蘭,與她的名字同樣的音,最重要的是,這個周惠蘭今年三十八了。 一得知這信息,周徽嵐恨不得能立即暈死穿回去,想她一個二十出頭的黃花大閨女,變成一個年近四十的中年婦女,這簡直就是噩夢! 再一看這雙常年勞作的腳,便知原身的處境不會很好,周徽嵐壓下尖叫的沖動。 檢索原主的記憶,她已經(jīng)知道原主被綁的原因。 事有輕重緩急,她忍住破口大罵的沖動,尋思著怎么解綁脫困。 此時一群孩子呼嘯而過。 她連忙叫住,“等等——”她手上的繩子靠她一個人很難解開,她需要幫助! 不料她一開口倒將孩子們給嚇住了,然后一窩蜂撒丫子跑掉了。 “呀,瘋婆子說話了!” “奶奶說讓我們別靠近她!” “快走快走……” 一群孩子轉(zhuǎn)眼跑得精光,周徽嵐瞪眼。 這時一群孩子就剩下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落在最后面,手里抓著一根吃了一半的生紅薯,怯生生地看著她。 從原主的記憶中搜尋,周徽嵐得知這小姑娘是村西頭那戶人家的長女,因為人長得磕磣,總被村里的孩子欺負(fù),人有點自卑。 看到她手中的紅薯,周徽嵐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饑餓感排山倒海地?fù)鋪怼?/br> “鳳丫,過來,幫嬸子一個忙好不好?” 小姑娘怯生生地抬頭看她。 “幫嬸子將繩子松開?!敝芑諐贡M量放柔了聲音。 天知道,從jiejie變成嬸嬸,她內(nèi)心有多憋屈。 小姑娘可能不太擅長拒絕人,聽了她的話,接受到她的善意,懵懂地開始給她解開繩子。 農(nóng)村人愛惜東西,繩子打的是農(nóng)村常見的結(jié),而非死結(jié),故小姑娘也會解。 解開繩子之后,小姑娘心生不安,很快跑走了。 旁邊,半截紅薯被落下。 周徽嵐左右看了看,最終因為受不了肚子里的饑餓感伸出了魔爪。 然后她迅速挑了一條避人的道,慢悠悠地往家走。 半截紅薯連皮三兩下就進了她的肚子,她從來不覺得生紅薯竟然如此美味。 周徽嵐苦笑,從原主記憶中得知,她已經(jīng)被綁在那里接近兩天一夜了,滴水未進。 期間遇上兩三個人,這些人見了她也僅是遠遠地避開。和她想的一樣,綁她的人只想給她一個教訓(xùn),并不想鬧出人命,再者,村民不想多管閑事,所以并沒有人來追她。 第2章 剛才一路走回來,所見的都是低矮的泥房,炊煙裊裊,雞鳴狗吠,一派鄉(xiāng)村景象。根據(jù)原主的記憶,這個時空和她所知的八九十年代相類似,卻又不同,姑且稱之為平行空間吧。類似華國改革開放之前,并且還是動蕩十年剛結(jié)束不久,八十年代初的農(nóng)村,百廢待興。 一路走,她一路都在深挖原主的身份。 原主的記憶是有損傷或者說是缺失的,不像正常人一樣回顧生平的時候,時間線以及前因后果都對得上。讀取了原主的記憶,周徽嵐知道原主的來歷有蹊蹺。 原主名叫周蕙蘭,和她是一樣的名字讀音,她并不是大坳村以及附近的村子的人,甚至不是西省人。她是十八年前來到這大坳村的,至于怎么來的,她實在是記不大清了,是她這具身體的丈夫楊建平將她帶回來的。 在她的記憶中,娘家親人在很遠的地方,十八年來都沒見過了,具體的生活細(xì)節(jié),甚至娘家親人的相貌,記憶缺失的原因,很模糊。 她被楊建平帶回的時候,已經(jīng)二十歲了。 這個年代的人結(jié)婚都早。 而楊建平因為游手好閑的關(guān)系,是大坳村的二流子,加上楊家也窮,他一直娶不上媳婦。直到那一年,二十五歲的他偷摸著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領(lǐng)了個大姑娘回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周蕙蘭。 從零星又模糊的記憶中,她知道原主是嫁過人的,還生過兩個孩子。到大坳村實非她所愿,原主當(dāng)初是想與村里的一個知青結(jié)伴到部隊探望她丈夫的,但中途不知道怎地就昏迷了,等醒來的時候,人已經(jīng)到了大坳村。 大坳村是一個偏遠的小山村,這里的人都自給自足,孩子們讀書,都得走上四五里地的路才能去到學(xué)校,到鎮(zhèn)上縣里也遠。直到近年隔壁村得縣里扶持下修了一個四等火車中轉(zhuǎn)站,大坳村的人從隔壁村借道,去縣里和鎮(zhèn)上才近了。 當(dāng)時楊建平將她帶回來時就對村里人說原主是他從外地娶回來的媳婦。 內(nèi)里情況如何,外人不知,原主是知的,她自然不從。最初的時候,她是一心想逃跑。 但楊建平也不是吃素的,就防著她呢,她逃了幾次,每一次都被抓回來了,人抓順后每一次都少不了一頓打罵教訓(xùn)。 許是打得狠了,漸漸的,原主記憶有了缺失并心底生了懼意。 加上楊建平有意讓她懷孕,想用孩子栓住她。 最初的時候,周惠蘭的身體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虧損得厲害。所以她在最開始的三年里,懷了兩胎也流了兩胎,然后就一直沒再懷上,直到第五個年頭,她又懷上了,并在七個月后生下一個男娃。 這樣的遭遇太糟糕了,原主在大坳村,活得絕望而麻木,即使對親生兒子,她也沒有過多的反應(yīng)。 而且這些年為了防止她逃跑,她的口袋永遠沒有超過一塊錢的資產(chǎn)。手里沒錢,又生活在吃大鍋飯的農(nóng)村,可想而知,原主的日子并不好過。 這次被綁的原因,是她最后一次試圖逃跑,然后被大伯子領(lǐng)著人抓了回來。 被抓回來之后,她就瘋了,不僅死不知服軟認(rèn)錯,還‘胡言亂語’污蔑大伯子與隔壁的一位寡嫂有jian情。 那位寡嫂嫁入的人家,在大坳村也算是人丁興旺的大家,底下有三位長成的小叔,不管真相如何,他們家都丟不起那個臉。而她大伯子不管是惱羞成怒還是自覺理虧,在這樣的前提下,原主自然沒有好果子吃,這不,就被綁起來了將近兩天兩夜。 毫無疑問,原主是個苦命人,如今她穿了,這個苦命人就變成了自己。一想到這個,周徽嵐整個人都不好了。想她一個有著美好前程的二一一大學(xué)生一下子變成了一個嫁了人生了娃的中年婦女,且這中年婦女還疑似被拐賣…… 周徽嵐循著原主的記憶回到家。 這個家位于村邊,獨門獨院,黃泥夯的高墻,上面蓋著瓦片。 三間正房,旁邊還用泥磚蓋了幾間小矮房,充作廚房以及雜物間等。 循著記憶,進門后她去正屋的米缸處摸了兩只雞蛋出來,轉(zhuǎn)身去了灶間,刷鍋生火,煎了一碗生姜雞蛋湯出來,沒等放涼,稍微能入口的時候,就被她狼吞虎咽地吃光了。 放下碗,她摸了摸肚子,才覺得有些飽腹感。 吃飽后,她才感覺身上奇癢,特別是頭發(fā),一抓,指甲黑乎乎一層。 周徽嵐受不了了,從水缸里舀了六七瓢水放進鍋里,架上了柴之后,她取了兩根紅薯和一顆芋頭往灶里扔了進去,然后就進屋找剪刀。 她這頭頭發(fā)干枯分叉,發(fā)質(zhì)很差,她想一剪了事。 這具身體孱弱得很,明顯營養(yǎng)不良。而發(fā)為血之余,本身都?xì)庋蛔?,怎么養(yǎng)頭發(fā)呢? 可她找了半天,都沒找著剪子,她努力地回想了原主的記憶,才發(fā)現(xiàn)家里唯一的一把剪子,前些日子被她婆婆借走了尚未歸還。此刻,周徽嵐暫時還不想面對原主的婆家人。 剪子沒有,倒找著半塊鏡子,隨后她將廚房里的菜刀取了來。 坐在院子里木頭樁子上,等水熱的空檔,周徽嵐又忍不住想起穿越的事來,怎么就穿了呢? 周徽嵐忍不住攬鏡自照,卻是越看越憋屈,原身的容貌和她之前相比,并沒有勝出,只能說各有特色。 首先是臉盤子,她看了,依稀可以看出來基礎(chǔ)很好,至少骨相是好的。但因為這具身體不年輕了,還營養(yǎng)不良,膠原蛋白流失嚴(yán)重,整個身體包括臉蛋都是瘦弱干癟的。 而且這具身體,可能虧損得厲害,總給她一股喘不過氣來的沉重感,和她二十出頭精力充沛的身體完全不一樣。 老天爺莫名就吞了她近二十年的年華,那感覺就如同銀行里的百萬存款被吞了八十萬,還是要不回來的那種! 現(xiàn)在的她如同被裝進了一臺老舊的機器里一樣,想事情的時候莫名就短路,體力活也干不了,就拿剛才燒水的事,她不過舀了六七瓢水就開始?xì)獯恕?/br> 這讓她很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這情況真的是非人力可及。 或許可以死一死,試圖回去?但萬一呢?死了又沒回去,那豈不是虧大了?她承認(rèn),她怕死,她更怕萬一半死不活留下后遺癥,那豈不是更慘? 天氣熱,水很快就燒熱了。她回過神來,既然不想死,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先安頓好自己,再另作打算。 周徽嵐打算先將一頭毛躁的頭發(fā)用菜刀給弄斷,再去水溝邊擼一把薄荷回來,搗碎了洗頭。 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家里別說洗發(fā)水,就連常見的洗衣堿都沒有,很顯然清水是洗不干凈她這頭頭發(fā)的,條件艱苦,她不得不自己想辦法。 拿定了主意之后,她不緊不慢地做著這些事。 這個家目前就剩下她和便宜兒子楊閩,楊建平跑出去了,歸期不定。周徽嵐并不擔(dān)心有人闖進來。 刀起刀落,沒一會,她將自己的頭發(fā)絞斷了一大截。而很不幸的,她劃傷了耳垂,流血了…… 她右手還握著菜刀,不得不用左手去捏住耳垂。 血順著她的手往下,劃過她的手心,抵達手腕,流到原主一直戴著的一枚青灰色的桶狀物上。 此時一少年推門而入,周徽嵐面無表情地看了過去。 屋內(nèi),周徽嵐手里提著菜刀,以及一地的頭發(fā),將少年嚇得不自覺地后退了兩步。 看到來人,通過原主的記憶,周徽嵐得知眼前的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原主的便宜兒子楊閩。 從她出事,楊閩就被他爺奶接到老屋去了。此時聽說他媽脫困回家了,他就決定回來看看,他爺奶都攔不住。只是他沒想到,剛推開門,畫面那么驚悚。 “二弟妹,不是我說你,你這口沒遮攔的習(xí)慣真該改一改了。建國好歹也你是大伯子,你污蔑他的品行,咱們?nèi)叶嫉酶鴣G臉,包括爹娘建平還有閩兒都臉上無光?,F(xiàn)在咱們一家子一出門就被人指指點點,你滿意——”李梅用壯碩的身軀擠開侄兒,可看到院子里的景象,她的聲音嘎然而止。 一個個的不速之客讓周徽嵐不耐,看人的眼神不自覺地帶上了些許兇煞之氣,配上她此刻的形象,真的很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