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點不知所措：“芩芩jiejie，這個不是給我的嗎？”

    陸芩連忙說：“是給你的。”

    看到小孩傷心的表情，陸芩不忍告訴他真相, 算了算了，蛋蛋喜歡這張就這張吧。

    反正又不是見不得人。

    陸芩默默安慰自己。

    蛋蛋手術(shù)后需要休息，于是大家并沒有在病房里待多久。出來時，尹柔輕輕拍了拍陸芩的手。

    尹柔示意她跟著自己來。

    陸芩雖然疑惑，但還是去了，沿著走廊，兩人來到一處靜僻的地方，這兒有一扇窗。

    窗外是醫(yī)院的后院。

    有不少病人在院里曬太陽。

    尹柔望了眼樓下，然后轉(zhuǎn)身，回頭眼神溫和地看著陸芩：“我還沒有好好謝謝過你，前段時間，蛋蛋去到蓉城，是你照顧他的?！?/br>
    “以前，他經(jīng)常念叨哥哥，從蓉城回來后，又多了個芩芩jiejie，總之非常謝謝你?！?/br>
    “蛋蛋因為生病，所以都是在家里學(xué)習(xí)，沒去過學(xué)校?！?/br>
    “他沒有幾個朋友。”

    “他喜歡你，我很高興?！?/br>
    陸芩禮貌頷首，莞爾：“您太客氣了，蛋蛋很乖，也很有禮貌，我本身也很喜歡他。”

    尹柔淺笑。

    上前握住她的手。

    “阿森也很喜歡你?！?/br>
    陸芩聽聞，愣了一下，隨即開心地笑了，摸摸鼻子：“嗯，我知道，我也很喜歡他。”

    尹柔被她的直白逗樂。

    想到了什么，她靜下心來，輕輕拍了拍女孩的手：“上次阿森來京都，被他爸爸傷透了心?！?/br>
    “他跟你說起過嗎？”

    陸芩搖了搖頭。

    同時心里微微一緊。

    尹柔便把那天雨夜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了陸芩，同時很心疼：“他爸爸不是故意的，就是……”

    陸芩抿著唇。

    她暗中捏緊了拳頭。

    她想起來了，那次從京都回來，莫森林再次暈倒在門外，還發(fā)了高燒，還嘔吐之類。

    他那時候沒跟她提這些。

    原來，那時候他是被他爸爸傷透了心，所以淋了雨。

    陸芩喉嚨有點堵：“阿姨，如果沒其他事，我就……”

    “芩芩，阿姨想求你一件事?！?/br>
    “看樣子，那些事阿森他都沒跟你提過，怕你擔(dān)心?？晌疫@個當(dāng)媽……當(dāng)阿姨的，也許你會覺得瞎cao心，但我還是想他過得好。”

    “我單獨(dú)把你叫過來，就是想給他們父子留點空間，讓他們好好聊聊，父子沒有隔夜仇。”

    “他們十年沒說過話了?！?/br>
    尹柔說到這里，也有點自責(zé)，當(dāng)年的她可以說是導(dǎo)火線，是她猝不及防出現(xiàn)在那個家。

    “阿姨想拜托你照顧好他?！?/br>
    “當(dāng)然，這并不是在要求你，而是一種請求。他一個人在蓉城，我和他爸爸都比較擔(dān)心。”

    “總之，拜托了?！?/br>
    陸芩說：“您不說，我也會這樣做的，我們以后會結(jié)婚，生孩子，組建一個完整的家?！?/br>
    尹柔怔怔看著她。

    久久沒從她話里回過神。

    陸芩知道尹柔沒惡意，聲音放輕了些，很平靜：“其實我對此感到有點疑惑，為什么這些擔(dān)憂的話不是他爸爸親自來跟我說?！?/br>
    “十年，不聞不問?！?/br>
    “莫森林并沒有走遠(yuǎn)，他待的那個地方是他原來的家，他爸爸難道就一點都不知道嗎？”

    尹柔有些沉默。

    她也不知道如何說起。

    陸芩說：“我沒有苛責(zé)的意思，我只是比較心疼我的男朋友。我能理解，他爸爸組建了新的家庭，關(guān)注點以及心思自然就沒那么多放在以前的兒女身上，這些我都能理解?！?/br>
    “理解不代表原諒?！?/br>
    “無論莫森林做怎么樣的決定，我都百分百支持他。”

    “至于你說的那些，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他也會照顧我，我們在一起很幸福?！?/br>
    良久，尹柔說：“那就好。”

    ——

    另一邊，莫杰和莫森林坐在咖啡館里，彼此沉默不語，面前的咖啡只有莫杰端起喝了口。

    莫森林面無表情看著窗外。

    “你跟你姐過得好嗎？”莫杰放下了咖啡，問道。

    莫森林收回了視線，漫不經(jīng)心地看向他：“你不是都打聽清楚了嗎，何必裝不知道。”

    莫杰訕訕：“你姐的事，我以前是聽說過一些。最近的事，也是你阿姨默默關(guān)心著你們，見你們被纏著，這才不得不告訴我。”

    莫森林冷笑：“那她人挺好?！?/br>
    雖然知道尹柔那個女人人不錯，沒什么心計，比他面前這個當(dāng)父親的人強(qiáng)多了。

    可聽到莫杰稱贊別的女人，他還是忍不住嘲諷。

    莫杰被噎了下。

    許久他才無聲嘆了口氣。

    他自然轉(zhuǎn)移了話題：“剛剛那個年輕的女孩子，是你女朋友吧？很不錯，看起來挺乖巧?！?/br>
    “什么時候結(jié)婚？”

    “跟你沒關(guān)系。”莫森林態(tài)度一如既往的冷漠。

    莫杰冷著臉：“怎么沒關(guān)系，我是你爸。你媽在的時候，你不敢跟她要錢買游戲機(jī)，都是問我要零花錢，咱們爺倆那時候的感情……”

    “你不是丟了嗎？”

    莫森林握緊拳頭盯著他。

    莫杰愣了下。

    發(fā)現(xiàn)阿森眼睛發(fā)紅。

    “從你打我那巴掌開始，從我沖進(jìn)雨里離開家開始，我們父子的感情就被你弄丟了！”

    莫森林嘴唇咬出血。

    “……其實我那晚沒跑遠(yuǎn)，就在別墅外面墻邊蹲著，我就是想發(fā)發(fā)脾氣，等你出來找我。”

    “但你沒有。”

    這是他最難堪的記憶。

    雖然父親對母親的背叛讓他很憤怒，但母親去世后，父親的頹廢和力不從心他也看在眼里。

    他就是想鬧一鬧而已。

    他蹲在墻角邊，聽到尹柔在小聲勸莫杰，說孩子年輕氣盛，就是鬧鬧脾氣，快把孩子找回來，萬一淋雨生病了怎么辦。

    而莫杰是怎么回復(fù)的？

    他還在氣頭上：“這個不孝子，純粹就是從小到大被我寵過頭了，他媽管著他，我慣著他?！?/br>
    “這都無法無天了！”

    “阿柔，你拿雨傘干什么，你身體本來就弱，要是淋濕了生病怎么辦，趕緊坐回去?！?/br>
    “阿森那孩子……”

    “你別管他，他身體強(qiáng)壯得很，跟牛似的，等過兩天，他消了氣，自己會回來的?！?/br>
    莫杰并不覺得是大事。

    兒子的性子他了解，外表強(qiáng)硬，實際上心地柔軟，他自己想通了事情，就會回來。

    莫杰是一直這么想的。

    這是他做過的最大的錯誤，以至于兒子從那晚消失了，十年，普通人哪有多少個十年。

    可阿森還是那么決絕。

    莫杰聽到兒子說，那晚他就蹲在別墅外的墻邊，心口忽然抽痛了下，他嘴唇煞白。

    “你……”

    莫森林冷靜了下來，他端起涼了的咖啡喝了口，放下，開始不動聲色去戳這男人的心窩子。

    “所以，你現(xiàn)在是因為小兒子的心臟不好，才突然想起自己還有個大兒子，想重歸于好？”

    “人老了都會不安，你怕沒人給自己養(yǎng)老送終，再從零培養(yǎng)一個孩子，只會耗費(fèi)你的精力?！?/br>
    “而我是現(xiàn)成的，對嗎？”

    莫杰久久沒回過神，手指微微顫抖，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不明白他為什么會有自己的想法。

    當(dāng)父母的，哪個是要求孩子回報的？就算有，那也只是少數(shù)，不代表他是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