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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稍等一會兒,師父帶你去吃飯?!?/br> ——師父帶你去吃飯。 他猶記得說這句話時男孩臉上的神情。 有一絲不敢相信、也有懷疑、更多的是隱藏不住的雀躍。 爐灶上的鍋“呲呲”響了起來,眼看里面的湯藥都要煎干了。 薛白這才回過神,放開已被自己揉捏紅了的左手腕,手忙腳亂去熄火。 等他將火熄了時,藥水早已經(jīng)熬干,只剩下藥渣子還在里面。 薛白嘆氣,準備將煎鍋端下來。可左手今日是一丁點力氣都使不上,鍋剛到手里,“啪”的就摔到地上碎了。打翻的藥渣子濺落在左手上,溫度駭人,燙得他一皺眉。 再一看時,手已經(jīng)被燙得通紅。 “……” 他又蹲下身一片一片撿碎瓷片,因著只能用一個手,撿得十分慢。剛撿了兩片,就看到旁里伸來一只手,和他一起撿碎片。 薛白當是傅懷回來了,剛要轉頭說話,正對上葉昭一雙沉默的眼眸。 葉昭欲言又止,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兩人就這樣沉默著,直到將地上的殘渣收拾完。 薛白又去拿鍋來,準備重新熬藥。 葉昭慢吞吞移到他身后,嘴角抿了半天,才道:“……老師,我?guī)湍?。?/br> 背朝著的薛白好像頓了下,但手上動作未停。他沒有回應。 葉昭看薛白右手笨拙地舉著鍋,左手使不上力,猶豫了下,徑直走過去將鍋拿在自己手里。 “老師別逞強了,我來就好?!?/br> 因為之前的幾次經(jīng)驗,他熟練地架上鍋,點著爐灶,又拆了包新藥倒進去。 “來不及泡了,老師今日先將就著喝吧?!?/br> “……” 葉昭又看向他還沒來得及攏回袖中的左手,燒紅的一片烙在白皙的手上,十分扎眼。 他想了片刻,反身出了門。薛白以為他走了,便又坐下來,繼續(xù)守著鍋。 可沒過多久,葉昭又回來了,手上拿著從診堂帶過來的藥膏。 見薛白坐在那里,葉昭便也走近,半蹲在薛白面前。 挨得近了,兩人呼吸都是一滯。 葉昭道:“老師,我給你上藥吧。不早處理,明日會起泡?!?/br> 薛白要面子,依舊僵著不說話。 葉昭遂大膽地將他的左手握住,輕輕拉出來。 薛白這一雙手美得真是有些觸目驚心。修長白皙,骨節(jié)分明又不突兀,放松時微微屈著,長得真是再恰到好處不過。葉昭不知該如何形容,但這確是他見過最好看的手。 就像鋼琴家的手,天生的藝術品。 這雙手每次搭在別人脈搏上時,他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 葉昭輕輕給左手涂藥,藥膏抹在燒紅處,他又用手指推開,涂勻。 薛白還是抿唇不語,但那只手卻在顫抖,或者說是痙攣。這是他不愿暴露在他人眼前、卻不得不次次都展露出來的難言之隱。 葉昭不知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去給每個病人搭脈。 或許他早就習慣了,不在意,誰知道呢。 他放慢了速度,緩緩地涂,緩慢得都有些刻意了。突然就想這么一直涂下去。 “老師,”他輕輕問了句,“會疼么?” 薛白不知他此刻想法,只道他是問方才的燙傷:“這藥膏性涼,已經(jīng)不疼了?!?/br> 葉昭沒說話,繼續(xù)慢慢地涂。 他突然覺得老天很不公,一個優(yōu)秀的大夫,卻沒有健全的雙手。用自己殘疾的手,還要去給別人治病。 你說可笑不可笑。 他想,薛白不應當是這樣。 他是個好大夫,即便今天早上他才剛一怒之下訓斥過自己。 涂得久到薛白皺眉,不知他在干什么,只當他是笨手笨腳做事慢:“差不多了,藥的頭煎已經(jīng)好了。” 葉昭這才放開他的手,將藥罐放到爐灶上,又去看藥。 就這樣忙活了大半夜,薛白才將藥喝完。 回房前,薛白站在門口回身看他,淡淡道:“今日我也有錯,你莫要記恨??蓪W業(yè)諸事,你以后若還要耽擱,我依然嚴懲不貸?!?/br> 葉昭承認道:“老師,我知錯了?!?/br> 他沒說后半句——但那些書,我是真的背不會也背不完…… 深夜,葉昭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腦中揮之不去的都是那只手的影子。 又過了許久,才在煩悶躁亂中迷迷糊糊睡著。 作者有話要說: 魚:本手控表示主角手不漂亮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葉昭:那你還安排劇情讓師父左手殘疾??? 魚:要不你怎么能有機會給人家上藥呢!還摸人家手! 第12章 高熱驚風案(一) 天還未亮,葉昭被院子里的拍門聲驚醒,躺在床上不想動彈。 “咚咚咚,咚咚咚——” “啪啪啪,啪啪啪——” 葉昭翻了個身要繼續(xù)睡,卻不料聲音越來越大。又磨蹭了片刻,他才慢吞吞從床上下來,出去開門。 ——奇怪,怎么一個個都睡得死沉,連個開門的都沒有? 一雙睡眼朦朧,打開還沒看清來人的臉,就見對方撲通跪在地上。 “薛大夫,快救救我家孩兒吧,求您了!薛大夫——”一個婦人哭著就要磕頭,懷中還躺著個不大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