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謝相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226
劉藻開了一甕,湊近了聞,酒香撲鼻而來,聞之欲醉,果真瓊漿玉液。有宦官奉上一耳杯,劉藻斟了一杯,喝一口,涼的。 口感醇滑,其味醇厚,回有余甘。劉藻覺得好喝,又遺憾可惜是涼的,不知可否溫過再飲,冬日飲涼酒,終歸有寒氣,恐不利保養(yǎng)。 她剛惋惜過,腹間緩緩地生出一股熱意。不似飲下烈酒后的燥熱猛烈,這股熱意便如溫水浸潤,像是微微漾開的波紋一般,自腹間傳至全身,帶起一陣懶意,甚是舒適。 劉藻不由退坐在榻上,舒展了手腳,低首看了看酒杯。 執(zhí)掌內(nèi)庫的官員,上前道“大宛國來使與臣細說過此酒,大宛王知中原重養(yǎng)生。此酒酒意溫厚,且有保養(yǎng)之效,因釀造工藝繁復(fù),一年僅得七甕,全數(shù)送來長安,祝愿圣人萬年,青春永葆?!?/br> 劉藻對青春二字特別敏感,她問道“此酒何名?” 官員答“酒名長相思。是供職大宛宮廷的一名漢人所取?!?/br> 謝文便是這時到的。 男子,尤其是二十來歲,血氣方剛的男兒,豈有不愛酒的。邊關(guān)苦寒,以酒暖身,謝文看上去俊秀文質(zhì),實則在邊關(guān)幾年下來,酷愛飲酒。 他聞著酒味便知必是美酒,行過了禮,問道“陛下可是在品酒?!?/br> 劉藻在他一進來,便留意到他手中之物,隨口應(yīng)了一聲,問道“你手中是何物?” 謝文想通后也不覺如何,不過是圣上與姑母支使他跑一回腿,做一回傳信人罷了。他奉上竹簡,道“是一篇新作的賦?!?/br> 劉藻接過,自袋中取出竹簡并未立即打開,而是先端詳了一陣,仿佛因其中字跡,連同再平凡不過的竹簡本身都顯得珍貴起來。 謝文那不對頭的感覺越發(fā)濃郁。他并未說這賦何人所作,陛下卻知道了,這倒也罷了,然這不過一篇賦罷了,姑母文采斐然,堪稱辭藻大家,但在賦上卻無多少天賦,只中上而已,陛下得她一作,何以珍惜若此。 他總覺其中不同尋常,且隱約有些頭緒,可這頭緒又著實使人驚恐,他竟不敢深思。 劉藻攤開一些,只看了個題,便顯出笑意,重又合上了,欲待無人時細讀。她看了眼謝文,從前覺得這小子煩人得很,與她搶謝相,眼下看來,確是有些用處,不止能為她障群臣之目,使眾臣不再叨擾婚姻之事,且還能為信使,為她和謝相傳遞消息。 劉藻覺得一顆心都和藹起來,十分和氣道“天寒,卿飲一杯美酒,去去寒意?!?/br> 長相思僅七甕,一甕只一壺,一壺僅兩杯。她方才已倒了一杯,這時便將余下那杯賜予謝文。謝文正自驚悚,聽皇帝賜他酒了,下意識地接過,一飲之下,大覺驚艷。 可惜僅一杯,三兩口就沒了。謝文蠢蠢欲動,望向剩下的。 劉藻命人取了片木片來,木簽削得極薄,邊角鏤了梅花,是宮中專用于寫名帖的。劉藻親取了筆墨,在上頭寫下幾字。寫完吹了吹墨跡,見謝文目露精光,便笑問“你想要?” 謝文因方才生出的驚人念頭,很有些畏懼她,輕輕地點了下頭,不敢多言。 劉藻起身,親手將寫好的木簽系在酒甕上,將酒甕連同夜光杯一并裝進木匣里,道“這可不行,這是謝相的,你替朕帶回去,朕酒窖中的美酒任你選?!?/br> 謝文原就驚恐,聞她親近之語,更覺心慌,唯恐那猜測竟是真的,道“臣不敢?!?/br> 劉藻也不再與他多言,擺擺手,示意他可以去了。 謝文于是又從宮中回來。 他渾渾噩噩地回到相府,這時雪已停了,風(fēng)猶在作。謝漪著一身雪白的裘衣,在庭中觀雪。 謝文知曉這是在等他回來,老老實實地奉上那六甕酒,欲言又止地望著謝漪,滿腹心事。 他心思淺顯,謝漪自不至于看不到。她收下了酒,這回不與他遮掩了,直言道“不毀社稷,不禍蒼生,我與她兩廂情愿,別無他意?!?/br> 謝文驚詫,繼而憤怒“姑母豈能、豈能……這、這未免太過……” 這事荒唐,傳揚出去,謝家哪還有顏面在,他有許多難聽的話,可對上謝漪的目光卻怎么也說不出來,既不敢說,也不忍說,將自己的臉漲得通紅。 與他坦言,一則是往后還需他配合,二則他也算是謝家諸多親眷之中,最與她親近的。 可他氣惱與厭惡的目光實在叫人心寒。 謝漪沒怪他,這樣的事,任誰聽了,都要不齒。她溫和道“你奔波了一日,也累了,且家去?!?/br> 謝文不肯走,謝漪又說了一回“回去?!?/br> 他在相府住了十幾年,幾乎是記事起,就在姑母跟前讀書習(xí)武入仕為官,往日是只有來此才叫回的,現(xiàn)在姑母卻要他回別處去。謝文既覺疏離,又更憤怒,他飛快地說了一句“真是齷齪?!北闼π涠?。 總要有這一遭的,文兒尚且如此,不知外人會作何想。 雪意浸人,謝漪在庭中又站了一會兒,步入室內(nèi)。 宮中帶來的酒齊整地疊放在一處。謝漪打開最上面的匣子,取出里頭的酒甕。酒甕上掛了一片木簽。木頭的香氣伴著墨香在雪天格外清冽好聞。她捏住木簽,將有字跡的一面轉(zhuǎn)到眼前,看到上頭的字跡,不由笑意溫柔。長相思三字寫得婉轉(zhuǎn)纏綿,牽人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