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錚這時候接話了：“師弟，別嚇唬孩子了?！?/br>
    “孩子？呵呵，這孩子可是當(dāng)著咱倆的面說了大瞎話，又讓咱倆忙前忙后出錢出力伺候了半天了啊?！北R斯抬手又拍了兩下沈多金的臉，“小子，不管你爽還是不爽，老子可是很不爽啊?！?/br>
    “一邊呆著去！”馮錚拍他一把，盧斯哼哼一聲，站一邊去了，“多金，他脾氣不好。你叔叔老沈頭跟我們也是老熟人了，知道你是個老實孩子?！?/br>
    “對對，我、我就是不會說話。”

    “嗯，那么現(xiàn)在，多金，你可得告訴我們，你都知道些什么？”

    “啊？我知道什么？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br>
    “呵呵，什么都不知道？”背對著兩人的盧斯把頭轉(zhuǎn)過來了，且互相捏著手指，“沈多金，你這肚子是治好了，大夫說你就是有點虛而已，那應(yīng)該禁得住刑罰了?！?/br>
    “?。?！這、怎么說的……”沈多金大驚，下意識的就看馮錚，發(fā)現(xiàn)馮錚沒那么惡形惡狀的，可也是皺著眉頭不說話，“馮捕頭！我……這、這怎么突然間就要給我用刑了？”

    “多金，我護著你，那也得是你說了實話。”

    “我說實話了??！我什么事撒謊了啊。”

    “你吃巴豆，為的什么？”

    “我、我就是躲懶，不想大半夜天寒地凍的去打更了，想在家里歇兩天?！鄙蚨嘟疬@么說的時候，兩只眼睛轉(zhuǎn)個不停，明擺著是瞎編亂造。

    盧斯過來，一把拽住沈多金的里衣前襟，就把他從炕上拽下來了。也不知道是被磕碰到什么地方了，沈多金嗷嗷幾聲慘叫?？杀R斯一把子力氣已經(jīng)練出個大概了，別說沈多金現(xiàn)在兩腿酸軟根本沒力氣，就是他好好的，也不是盧斯的對手，拖著就被一路朝外走。

    又是馮錚站過來，攔住了盧斯：“別，他病還沒好呢。只是剛吃了藥，壓了下去。你這么把他拖出去，還沒上刑，他這人也就要壞了。”

    “我不拖他出去，他能說實話?！?/br>
    “咱們好好說，多金挺懂事的一個孩子，怎么能不說實話呢？”

    “就你好心?！北R斯怒氣沖沖的，可還是把沈多金交給馮錚了。

    沈多金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回到炕上，裹好了被子。

    馮錚坐在他旁邊：“多金，我也知道你有難言之隱，但你隱瞞這些，不過也是為了自己活命。但你要是再瞞著，不等‘那些人’來找你，首先你的命就得交代在這里了?！?/br>
    沈多金打了個哆嗦，恐懼的看了看盧斯，又一臉期待的看著馮錚：“馮捕頭，我真、真沒什么好說的?！?/br>
    “多金啊……我為了你得罪了我?guī)煹?，你這是打我的臉啊。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馮錚一臉苦澀，“我看你是個孩子才護著你，結(jié)果，你就給我這樣?！?/br>
    “我就說得拳頭吧？好心沒好報，你活該吧?！?/br>
    “哎哎哎！”沈多金驚叫，朝馮錚身后躲，“我、我說！我說！”他總算是明白了，人家又不是他爹媽，不管怎樣都能護著他。他不想說，本來就是為了活命，可要是不說，他現(xiàn)在就性命堪憂。

    這明擺著，他要么舒舒服服躺被窩里對黑無常說，要么就得只穿著里衣被就揪到大牢里一邊收皮rou之苦一邊對白無常說。該怎么選擇，就是明擺著的了。

    “說吧?！?/br>
    “蔣瘸子是一年以前來當(dāng)更夫的，剛開始，我只覺得這人老實又話少，還挺高興。因為我叔跟我說的，和這樣的人搭伴，事情少?！鄙蚨嘟鹫f完，心有余悸的咧了咧嘴，“后來吧，有一回我在更房里睡覺，讓聲音給吵醒了，一醒過來就看見蔣瘸子的臉，當(dāng)時把我嚇得??！立刻從炕上竄下來了，然后我就看見蔣瘸子手上還……還抓著他那啥，房里也有股那啥的味道。那啥是啥，你們知道吧？”

    雖然沈多金說這話跟兇殺案沒關(guān)系，但兩人也沒阻止他。他比著手一邊擼一邊問，兩人也點點頭。

    “我、我年歲小，但也知道那是啥……我兩個哥呢，我們哥仨都一個屋。這回蔣瘸子就跟我道了個歉，說他動作大了驚了我。我是有點被嚇著了，可有個發(fā)小跟男的結(jié)契了，我也知道兩個男的也有這事。我想我們倆說明白了，不就沒事了嗎？就把這事放下了，還跟他像過去那樣……”

    沈多金陷入回憶，聲音越來越小，還打了個哆嗦。

    盧斯抬手想要提醒沈多金，被馮錚擋住了，還對他搖了搖頭。盧斯跟他做了個鬼臉，把手放下了。

    沒一會，沈多金果然自己反應(yīng)了過來：“那件事之后，蔣瘸子跟我挺好的，他也沒那么少話了，有時候也跟我說笑。不過他說笑的事情……總有點嚇人。像是說什么有人偷了艷尸夜夜相好。一群大盜圍了村子，把村民做兩腳羊，日日吃rou喝酒。還有什么綁了人家的孩子，那爹娘報了官，捉了賊人的兄弟，賊人就將這孩子剁成五兩一塊的好rou，送到了人家的家門口?！?/br>
    “他每次說完都哈哈大笑，我覺得瘆人。但一開始是不好意思，后來是越看他越覺得嚇人，我就只能跟著陪笑。結(jié)果他看我的眼神就越來越不對。其實我都準(zhǔn)備跟我叔說了?！鄙蚨嘟饟蠐夏X袋，不知道是不是后悔說晚了。

    馮錚：“說要換人？”

    “都說，這人不對勁的事情。可是，就前天，他突然跟我說，他得在家里待上一天，讓我一個人值夜。那跟我說的時候，在笑。就是那種……我的娘，說書的說的要吃人的笑一樣。”沈多金學(xué)半天沒學(xué)會，就只是扯著臉皮子抽抽。

    盧斯：“行行行，別學(xué)了，快接著朝下?！?/br>
    “哦……我一個人值夜那天，嚇得要命，一夜都沒睡。第二天一早，我正要回家，蔣瘸子來了，他笑得更瘆人了。”沈多金吸了吸鼻子，都要哭出來了，“我那天實在是不敢繼續(xù)跟他一塊了，可又覺得這時候跟我叔說也不太對，我聽人說吃巴豆能拉肚子，就買了半斤巴豆，煮了水吃了。”

    “……”沒把這小子拉脫肛，真他娘的的運氣。

    第66章

    不過他說這么多，好像也沒什么有用的線索啊。盧斯想了想, 問：“沈多金, 你跟蔣瘸子一塊打更的時候, 你們倆的打更路線是什么？”

    惠峻的打更人很多，每組兩個人負(fù)責(zé)一個區(qū)域, 但具體的路線，上頭并沒有給安排，隨他們走，反正只要把那片區(qū)域走過來，沒發(fā)生偷盜、火災(zāi)等等情況就行——打更人在這年代也兼職巡警。

    “我們倆的路線……我們倆沒什么路線, 都是一直在變的?！?/br>
    “你變的？”

    “不是，我是跟著蔣瘸子的，他過上一段日子, 就換一條路。好像都是隨便走的, 也沒確定的?！?/br>
    “你還記得你們都換過什么路嗎？”

    “記得, 我記性好得很！”

    盧斯跑去拿了紙筆，沈多金說，他記。記完了之后，發(fā)現(xiàn)沈多金果然是記性好, 就連蔣瘸子微小的路線變動都記下來了。另外蔣瘸子這個路線變換果然有問題, 尋常的更夫會找一條平穩(wěn)好走，安全的路，定下來就不會變的。

    蔣瘸子卻是帶著沈多金，把他們那一片的大道小路都走遍了。這更像是踩點。

    盧斯和馮錚對惠峻的大街小巷也是知道的清楚明白的, 對著這些地名在腦海中一過，尤其是后期，明擺著蔣瘸子在繞著一個中心打轉(zhuǎn)。馮錚一挑眉：“這踩點一圈下來……徐家？”

    “好像是……可徐員外家里沒那么大的兒子啊?！?/br>
    徐員外家里是沒那么大的兒子，但他有個剛來投親的外甥啊。兩人拿著寫滿了地名的一打紙，去找胡大人的時候，正好遇見了已經(jīng)找到死者身份的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