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入住儲秀宮
她怎么會在秀女當中?自己事先竟然一點都沒有覺察到? 珞兒抱著她的手臂,搖頭示意她不要出去。 震撼之余,她垂下眸子,平復了心緒,抬起頭來,看著面前寒氣逼人的禁軍,他們手持重劍,身披重甲,今天皇城下增了二分之一的兵力,就是為了確保秀女能夠順利進宮。 “怎么著?武侯府的小姐,要抗旨不成?”宮人尖著聲音訓斥。 秀女群中突然熱鬧起來,“那就是武侯府的錦繡小姐啊,長得可真好看。” “堂堂一品侯府的小姐,竟然進宮做秀女,鳳凰落地就是雞?!?/br> “武侯府的小姐,怎么會進宮當秀女呢?” “因為是從商女的肚子里爬出來的,本來要是嫁給太子殿下的,后來貶嫡為庶,想要再往上爬,只能進宮了?!?/br> “都那么老了還進宮,等熬出頭,頭發(fā)可都要白了。” “……” 非議的聲音沸沸揚揚,云錦繡只覺耳邊像似有無數(shù)只蒼蠅在嗡嗡叫。 她看著悲憤的母親,看向金碧輝,兩人相對而視,目光沉沉,同時鄭重點頭。 她轉身,回到隊伍中,珞兒跟在她的后面。 宮人對著說話的秀女們訓斥了幾句,隊伍又恢復了秩序,三百來人的隊伍緩緩前行,如流水般進了皇城大門,沿著漢白玉宮道,直向內廷。 最后一排宮女進了城門,城門關上,禁軍守在城門口。 金玉看著緊閉的大門,淚水濕了臉頰。 她抓著金碧輝的手,“錦兒從小喜歡自由自在,我要帶她回去……” 秦嬰快步上前來,扶著她,“夫人,我們先回去……我們回去再說?!?/br> “秦嬰……”金玉抓著她的手,聲音哽咽。 “夫人,”秦嬰淚水盈眶,“我們先回去?!?/br> “姑姑,回去再說。” 兩人將金玉扶上馬車,秦嬰看著金碧輝,給了他一個眼神,“先去織造府?!?/br> 三人上了馬車,秦嬰四處一看,發(fā)現(xiàn)送金玉來的那輛馬車已經(jīng)駛進長街,混入人群之中,趕車的青衣仆人的著裝,就是天瀾宗的傭人服飾。 當初她在天瀾山看到的那個人,就是夫人。 她上了馬車,馬車出了廣場,進入長街,往織造府的方向去。 她一直握著金玉的手,見金玉已經(jīng)平復下來,她說道:“夫人,小姐進宮自有安排,你不用為她擔心?!?/br> 金玉垂著頭,用帕子輕輕抹掉眼下的淚水,嗚咽不成聲,“我不想錦兒進宮……” 秦嬰用力地握著她,“夫人可還記得,小姐十歲就開始離開京城,在外游歷,前年,她去了大奏,去年,她去了北境。小姐什么地方?jīng)]去過,您要相信她,她會像以前一樣,回到您的身邊?!?/br> 金玉看著她,眼睛通紅,淚光盈盈。 她握著她的手又用了幾分力,“夫人,奴婢陪您一起等小姐回來?!?/br> 金碧輝用手肘拐了下她的胳膊,“什么夫人,叫姑姑。” 秦嬰狠狠剜了他一眼,這家伙,都什么時候了,他還有心思開玩笑。 金玉這才注意到秦嬰的著裝,還有她隆起的肚子,“原來我都離開這么久了,你們的孩子都要出生了?!?/br> 秦嬰神色一僵,這個孩子,不是金碧輝的。 金碧輝已經(jīng)拉著金玉的手,“是啊姑姑,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br> 她木訥地看著他,他的神色那么自然,說得這個孩子好像真的是他的骨rou一樣。 不過說起來,從那夜在云府,他進入自己的房間,提議讓自己嫁給他之后,他每次提到孩子,都說是他自己的。 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是男人應該都會介意這種事吧? 她猛地搖了下頭,他們只是協(xié)議成親,自己怎么想這么多。 金玉拉著金碧輝的手,一開口,眼淚又流了下來。 “輝兒,姑姑對不起你,你爹他……” 金碧輝心頭一直發(fā)梗,看到她出現(xiàn),他一直想問當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多么希望自己的父親也突然出現(xiàn),但是他已經(jīng)拿到父親的骨灰,又親自命人將他的骨灰送回揚州,他的父親是真的死了。 秦嬰屏著呼吸,抓緊她的手,她也想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快一年,她為什么一直沒有回來,偏偏在云錦繡進宮的時候才出現(xiàn)? 金碧輝見她情緒激動,安慰道:“姑姑,您別急,慢慢說?!?/br> “我和哥哥一起回京,再經(jīng)過大峽山的時候,遭山賊襲擊?!?/br> 金玉腦海里回想起當時的情景。 “那些黑衣人攔住了我們的路,他們說他們是山賊,讓我們把錢財留下,我們把錢給他們了,但他們還是沖了上來,見人就殺?!?/br> “當時,哥哥護著我后退,他先中了一劍,我差點摔下懸岸,有一個帶著面具的人突然出現(xiàn),救了我,但是哥哥被他們殺死了……” 金玉悲憤交加,眼淚不止。 “那后來呢?”秦嬰焦急地問道,他們趕到現(xiàn)場的時候,根本沒有看到什么山賊的尸體,滿地都是金府的人的尸體。 “后來我暈倒了,等我再醒來,已經(jīng)在一個山里,他們一直留我在山里養(yǎng)傷?!?/br> 秦嬰又急問道:“夫人,您昏迷了多久?” “好像有點久。” 在山里的日子,她一直渾渾噩噩,直到最近,頭腦才徹底清醒。 “你醒來之后,為什么一直沒回來呢?”過年的時候,她就在天瀾山看到她,都已經(jīng)過了半年了。 “山里的大夫說,我受了重傷,不能下山,就一直留在山里養(yǎng)傷,我養(yǎng)好傷,就回來了,一進京,就聽說錦兒被選進宮了。” 秦嬰心頭一沉,看夫人的樣子,不像在說謊,看來這個天瀾宗,大有問題。 以前楚墨宸活著的時候,他是天瀾宗的宗主,他死后,也不知道誰是宗主。不管誰是宗主,這個天瀾宗,都大有問題,希望小姐能夠有所察覺,但無論如何,夫人還活著,這就是天大的喜訊。 “夫人……”她抿了抿唇,開口說道:“其實那些要殺你們的山賊,是韓凝珠收買的殺手?!?/br> 金玉一震,眼里的淚水瞬間哽咽。 錯在自己,如果不是當年,她將韓凝珠帶進府,如果不是她一再忍讓,讓她爬到自己的頭上,狐作虎威,自己的哥哥就不會死,那些下人也不會死。 看著她悔恨的神色,秦嬰繼續(xù)說道:“韓家已經(jīng)滅門了,韓凝珠也已經(jīng)失蹤了,只剩下一個韓珍珠在宮里?!?/br> 金玉又是一駭,“滅門?” “是啊,”她壓低了聲音,鄭重地看著她,“全死了?!?/br> “錦兒她……”上一秒,金玉還在悔恨,但一聽韓家被滅門,心里的恨意突然就減了,錦兒一向嫉惡如仇,只怕這件事與她有關。 “夫人是小姐的娘親,是她的心頭rou,表舅爺是小姐的親人,小姐這么做,天經(jīng)地義?!?/br> 金碧輝咬了咬牙,平復了下來,原來發(fā)生了這么多的事,他卻一無所知。他握著金玉的手,“姑姑,死者不能復生,我們努力活好,父親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br> 金玉心緒復雜,只能點頭。 秦嬰又說道:“韓凝珠已經(jīng)失蹤多日,只怕她也回不來了,如果她回來……” 金玉聲音冷硬,“我不會讓她再進武侯府的大門了?!?/br> 秦嬰點了點頭。 進了內廷,根據(jù)姿色和出身,秀女們被分為三撥,分別被帶到東六宮,西六宮,和儲秀宮。 儲秀宮是三宮之首,進了儲秀宮的宮女,若無過錯,便能夠順利升為女官,調派到各位皇子皇妃及帝后身邊伺候,宮中的嬪妃和各皇子的側妃,大多是從儲秀宮出去的。 云錦繡和珞兒都被分到儲秀宮,她們跟著隊伍,走在通往儲秀宮的宮道上,兩旁紅墻高立,穿過宮道,眼前開闊,前方的殿門門匾上寫著“儲秀宮”三個字。 殿門洞開,儲秀宮的女官們站在大殿內迎接她們。 秀女們依次走進殿門,所有人進了殿門之后,殿門關上。 “哐哐!”上門栓的聲音落下,儲秀宮封閉了起來,仰頭只見樓角飛檐,古木參天,宮殿像一口井,將年輕的秀女們封鎖其中。 穿著淡藍色繡金的女官上前來訓話,“本官是儲秀宮的趙尚宮。” 眾秀女恭身行禮,“尚宮大人安好!” 趙宮眉的目光淡淡地掃過眾人,她已經(jīng)四十五歲了,眼角下吊,面皮下垂,皺紋明顯,穿著朝服,看起來端莊嚴肅,喜怒不形于色,在宮中呆久了的女官,大抵都是這副模樣。 她的聲音溫和,卻又不失嚴厲,“從今往后,這里就是你們的家,或許將來有一天,你們會離開,但在這之前,這里都是你們的家,你們都是出自官家的小姐,多余的話我就不說了,這幾位是負責帶領你們的女史?!?/br> 幾位穿著朝服,年紀都在三十歲以上的女史紛紛出列,給新來的秀女們介紹她們的官職,及負責的工作。 云錦繡只覺有兩道鋒利的目光看著自己,她本能地看過去,只見站在女史隊列首位的張女史正看著自己,目露殺機。 她不由皺起眉頭。 張女史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轉過頭去,目光看向別處。 介紹完畢,秀女們被領到住處,已經(jīng)是夜幕時分。 第一天,風平浪靜。 晚上,云錦繡躺在大床上,珞兒就睡在她的隔壁,不知為何,進宮之后,她幾乎都粘著自己,寸步不離,如臨大敵。 仲夏夜,明月當空。 銀輝色的月光透過雕花木窗,落在房間里,周圍響著秀女們輕微的呼吸聲。 大家都累壞了,又是到了陌生的環(huán)境里,都很安分。 她睜著眼睛,夜色里,長長的睫羽輕輕張著,眸光如水,十分清亮。 此刻回想起來,送母親來宮外的那個車夫,穿著的青衣,是天瀾宗的仆人服飾,也就是說,母親一直在天瀾宗的人手中。 這也能夠解釋得通,黑宗傷亡慘重,他們連個尸體都沒有看見,天瀾宗的人能夠做到那一點。 她是宗主,在天瀾宗能這么做的,只有前前任宗主大煌師,母親一直在他的手中。 他能夠救下母親,為什么地不救舅舅? 她心里騰起一陣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