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害的?！?/br>
    “……”芭芭拉默然半晌，勉強(qiáng)笑道，“別站在外面了，先進(jìn)來吧……”

    “我不跟你客套了，芭芭拉。”我道，“兀鷲城已經(jīng)毀了，相信你知道?！?/br>
    “嗯?！卑虐爬鬼溃澳翘焱砩?，真是好大的動靜呢?！?/br>
    我道，“瘸腿賴格和獨(dú)眼艾厄都死在動亂之中?！?/br>
    她猛地抬頭瞪著我，眼中布滿了驚訝、恐懼和沉重的悲傷，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一般。看吧，萊蒙·骨刺，這才是正常人聽到自己同伴故去應(yīng)該有的反應(yīng)。

    我深吸一口氣，道，“但我還是要去找艾略特復(fù)仇?！?/br>
    “你——”芭芭拉愕然，抹了抹濕潤的眼眶，“萊蒙，你已經(jīng)被他耍成這樣了，為什么還執(zhí)意要去復(fù)仇呢？你還很年輕，在世上還有很長的時(shí)光。為什么不能放下仇恨，平淡地度過剩下的時(shí)間呢？”

    “我就知道你不會理解。”我說，“芭芭拉，我這次來找你，不是想跟你爭論該不該去找艾略特復(fù)仇。我問你，你還跟我走么？”

    “我——”

    她急切地開了口。有那么一瞬我甚至以為她會站起來，像當(dāng)年那個(gè)疲憊不堪的女侏儒一樣，毅然決然地說與我一起走……

    “mama?！边@時(shí)，一個(gè)稚嫩的聲音響起，女孩悄悄躲在門后，道，“希迪一直在哭，我們該怎么辦？”

    “哦，他睡醒了嗎？”芭芭拉道，“那可能是覺得渴了，喂他一些水喝吧。你們幫mama哄哄他，mama待會兒就過去?！?/br>
    “好?！?/br>
    女孩乖巧地點(diǎn)點(diǎn)頭，跑回了屋子。我似笑非笑地看著芭芭拉，“他們叫你‘mama’？”

    “他們都這么叫?！卑虐爬纳癫欢ǖ刈诘首由习l(fā)呆，搓著冰冷的手。我生硬地坐在她對面，任僵冷的空氣將我包裹。

    羅在我懷里很安靜，安靜得像一件打上“萊蒙·骨刺”烙印的木偶。我默默抱緊他，仿佛從他寧靜的、溫順的、毫無反抗的冰冷軀體上感受到了一絲溫度。

    半晌后，芭芭拉低聲開口，聲音里充滿了苦澀，“抱歉……萊蒙，我……”

    “我知道。”我打斷她的話，不想聽她敘述理由，“我明白。我只是來跟你說一下而已……”

    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我站起來，轉(zhuǎn)身道，“祝你和那些孩子平安，芭芭拉……雖然我覺得，離開我就是最大的幸運(yùn)。很抱歉在饑荒中害你失去很多孩子?！?/br>
    芭芭拉將臉埋在手心，啜泣起來，不知道是在哭什么。我想抬腳離開，卻又覺得在女人哭泣時(shí)一走了之太不像話，便耐心等她平息悲傷，才道，“我走了，芭芭拉?！?/br>
    芭芭拉很快就抹去了愁容，道，“接下來你要去哪里？”

    “先去荒骨沼澤，讓那位亡靈法師給羅治療一下?！蔽业?，“接著，我就要去遲暮帝國刺殺艾略特?！?/br>
    “亡靈法師會同意為羅治療嗎？”

    “不知道。”我麻木地說，“不管要付出什么代價(jià)，總得試試。”

    她沉默不語。我將羅往上顛了顛，說，“走了?！?/br>
    我一腳踏出門檻，仰頭最后望了一眼北境覆滿霜寒的星辰，聽她在背后突然說道，“萊蒙，我愛你。”

    目光一怔，我停住了腳步。她在我身后，隔著三只手臂的距離，聲音里帶了哭腔，卻佯裝出輕松的笑意，道，“你可別誤會了。我對十幾歲的小男孩沒興趣，我說我愛你，只是因?yàn)椤?/br>
    說著說著，刻意偽裝的輕松便潰不成軍。她泣不成聲，含混地嗚咽道，“因?yàn)椤阍?jīng)拯救過我，成為我晦暗人生中獨(dú)一無二的火光……或許兀鷲城城破，你的子民痛恨你，你的仇人玩弄你，你的同伴離你而去，連你也認(rèn)為自己是個(gè)沒用的人……”

    “但我希望你能知道……你至少救過一個(gè)可憐妓|女的性命。如果當(dāng)年她不是在窗外看見了你，可能終生都會是一個(gè)尖酸刻薄的侏儒，郁郁不樂地吊死在黑屋的房梁上……可你在窗外的世界出現(xiàn)了，拯救了她，讓她重拾堅(jiān)強(qiáng)，重拾希望，挽回了她的容貌與尊嚴(yán)……”

    “或許你不稀罕一個(gè)妓|女的愛慕，但我還是想告訴你……”

    她說道，在某種心愿達(dá)成的滿足中，哀傷而幸福地潸然淚下，“謝謝你，萊蒙，你永遠(yuǎn)是我生命中的火光?！?/br>
    第81章孤旅

    在萊蒙走后第二天，芭芭拉推開門，驚愕地看向門外的其他村民，道，“請問，你們有什么事？”

    “昨天來看你的那個(gè)臟兮兮的男孩?！闭驹谧钋胺?，蓄著山羊胡的老村長道，“我們懷疑他身份不簡單，還請你如實(shí)告知?！?/br>
    芭芭拉道，“他不過是我的一個(gè)朋友，已經(jīng)離開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