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心人_分節(jié)閱讀_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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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地瑟縮了一下,靈魂深處不安地震蕩起來。盡管我從未來過這種地方,但仿佛已從這種酷刑下捱過一遍。兩把鐵錐刺入我的部位還傳來一波又一波的劇痛,我咬牙抑住昏意,看他們二人將我?guī)У揭婚g無人的牢房,將墻上的鐐銬加諸在我的雙腕。 上面同樣涂了粘性很強的膠水,將我牢牢地粘在冰冷的金屬上。 紐金特從木桌上拿過一本書,手指熟稔地拈著紙頁,飛快地瀏覽道,“騎士長,麻煩你將這個亡靈的衣服脫光。” 年輕的騎士長點點頭,板著一張冷峻的臉走向我,開始解我的斗篷,又扯下我的衣衫和長褲。除了萊蒙還沒有人做過這種事情。我試圖掙扎著身體抗拒,對方用那雙硬鐵般的手按住我,很快將我剝光。 他的手在我身體上停留了一下,蹙眉道,“的確沒有一絲溫度?!?/br> 徹底暴露在二人眼前令我難堪至極,“你的名字……難道是法洛斯?” 騎士長動作一頓,冷冷地抬眼盯著我,道,“我不想聽任何一個亡靈喊我的名字,你最好給我閉嘴,否則我會拿膠水將你的嘴唇封起來!” 我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法洛斯,已故冬霆軍元帥的兒子,萊蒙的救命恩人。他為救萊蒙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他是對萊蒙忠心耿耿的騎士…… 我曾告訴自己,他也是我的恩人,而現(xiàn)在他要對我施刑。只因我是個亡靈,傳說中邪惡禍世的亡靈。 我內(nèi)心百感交集,有口難言。紐金特將書放下,提過牢門邊的水桶,不知在里面攪拌什么。期間法洛斯一直在盯著我,似乎怕我下一瞬就從他的眼皮下溜走。 “你奪去了我的陛下的另一半靈魂?!彼请p狼一般的眼眸冰冷刺骨,“你使他殘缺,你這個卑鄙的家伙?!?/br> 我艱難地說,“我不會傷害他……” “你已經(jīng)傷害了他!”法洛斯怒道,“你的存在就已對他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后果,他因為你已然減少了壽數(shù)。少裝出這副無辜又委屈的模樣了,我們清楚亡靈的本性,你別想狡辯!” 我訝然,“減少壽數(shù)?!……” 年輕的騎士冷笑一聲,“還想自欺欺人么?他生命的衰竭將從他靈魂的缺口開始,靈魂缺失者比健全的人更容易遭到情感的波動和疫病的侵噬,從而更快地損耗生機……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我啞口無言。召喚亡靈是否有損生者的壽命,我未曾聽法師說過,但不代表這種情況不存在。何況他說得沒錯,亡靈復生的全部來自于生者的靈魂,我吞掉消化了萊蒙靈魂的一部分,才得以重返人間。這也是亡靈選擇效忠主人的原因。 那是只屬于“亡靈”的報恩。 當然,不乏喚醒后對主人恩將仇報的亡靈,例如屠殺掉舊國子民的嗜血亡靈。但世間的亡靈本就稀少,那更是個例中的個例。 “好了,騎士長,不必跟這些狡詐的怪物多費口舌?!奔~金特已經(jīng)調(diào)好了那一桶散發(fā)著熱氣的粘稠漿料,走上前,平靜沉緩的聲調(diào)令我不寒而栗,“我知道什么辦法能讓它們老實聽話?!?/br> **** guntang的熱漿在我身上汩汩流淌。 與灼燙接觸的皮rou傳來嗞嗞溶化的聲音,我痛呼一聲,隨即咬緊了嘴唇。泥漿猶如一條噬咬我身體的毒蛇,蜿蜒向下,在我的皮rou表層鉆出深淺不一的溝壑。很快我的身體上就出現(xiàn)了長條形的坑洞,遍布全身,白骨從中透出。他又將剩余的熱漿倒在我的頭頂,我聽到自己血rou蒸發(fā)溶化時發(fā)出的尖叫,殘液順著頭骨滴至我的肩膀和胸膛,每一滴都烙出一個熱燙的孔洞。 “啊——”我再也按捺不住,齒間迸出鮮血,口唇消弭,面龐被腐蝕得失去棱角,在灼人的高溫下顫抖難抑。 “亡靈雖不會死,但卻會疼痛?!奔~金特盯著我的慘相,冷笑,“這種程度的傷你們很快就能復原吧?雖然很可惜,但也能讓你難受一陣子了?” “唔……”我難過地搖頭,向下一瞥,看到殘破的身體,感到一股酸澀的熱意沖上眼眶。 眼洞中傳來灼燒般的痛楚,我啞聲道,“我從沒見過你……萊蒙是我的主人……我只是聽命于我的主人……只因另一個亡靈殺過人……你們就能如此……理所當然地對待我嗎……” 一旁的騎士凝視我的目光有些復雜。他眼睜睜看rou泥混入熱漿,在我腳下淌成一灘,良久扶住自己的額頭,轉(zhuǎn)過了身。 “我只是有些問題,想要問你?!奔~金特冷靜地說,似乎即使我是個骨節(jié)盡斷的骷髏,他也能泰然自若地進行話題,“你是從哪里來的亡靈?或者說,保存你們這些無靈魂‘容器’法師是誰?” “……” 我閉口不言,忍受著熱氣在我毛孔間的擠壓和蒸騰。男人凝視我半晌,沉聲道,“看來還不夠。” 我頭昏腦漲地喘息,第一次感到渾身充滿了奇怪的熾熱感。熱得我難以忍受。被熱漿溶化的皮膚正緩慢地生長愈合,填充在骨縫間成為新rou。當燙人的溫度降下,頭腦略微清醒,一雙冰冷的手卻忽地捅入我的身體—— 嘶啦…… 內(nèi)部肌rou纖維被緩緩撕裂的悶響傳來,我睜大干涸的眼眶,見紐金特的手指夾著幾枚螺釘,將其分散按入我的肌理,拼成了一個六芒星。嶄新的皮rou還在繼續(xù)覆蓋我的軀體,而螺釘嵌在其中,深深埋入我的血rou,像根rou刺或未拔的獠牙。 待我傷痕愈合,那些螺釘依舊在體內(nèi)摧殘我的神經(jīng)。他只需用鐵棍稍加點撥,嵌有螺釘?shù)牟课痪蜁鱽硭盒牧逊蔚奶弁矗孟褚粭l條肥碩的毛蟲在蠕動。 “召喚亡靈的儀式,不需你說,我也大概知道七八分?!奔~金特道,“陛下對亡靈所知甚少,未親眼見過它們邪惡的一面,所以你才能輕而易舉地博得他的信任?!?/br> 他停頓片刻,深深緩出一口氣,道,“我決不允許你繼續(xù)傷害陛下。告訴我你所知道事情,我會考慮從輕責罰?!?/br> 我垂頭不語,不想和他再做爭論。波波魯告訴我,當對方認定你是錯的,你的所有辯解不過是給他提供了可趁之機。兀鷲城的人們恨亡靈,即使不是這個司法大臣,讓其他人知道我的身份,我也難逃厄運。 我選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