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心人_分節(jié)閱讀_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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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侏儒?!彼龘P(yáng)頭說道,那張丑陋的臉上顯出幾分冷肅和驕傲,“我曾是一個性感漂亮的美女,被邪惡的巫師變成這個樣子。因?yàn)槲覜]有接受他的求愛,而且我遇到了一個該死的負(fù)心漢?!?/br> “那好,聽我說,芭芭拉?!蔽乙沧绷松眢w,惟妙惟肖地學(xué)著她的口吻道,“我不是惡棍。我曾是一個尊貴善良的王子,我是被該死的惡龍變成這樣的。因?yàn)槲冶晃业募胰似垓_了,而且我……” “呸!下地獄去吧,萊蒙·骨刺!”這個笨女人擺出受到侮辱的表情,鉆進(jìn)了馬車。斷臂阿姆和瘸腿賴格嘎嘎笑了起來。我也笑了。乞乞柯夫瞧了我一眼,搖了搖頭。 這樣很好。我仰起頭,舒服地感受著從林間灑下的斑駁日光。沒有人相信我是一位尊貴善良的王子,連我自己都不相信,真是太好了。 **** 再度走入花牌鎮(zhèn)的時候,我被這個小鎮(zhèn)的寧靜與祥和震驚了。要知道兩年前這里還猶如人間地獄,比血還鮮艷的紅蓮火焰吞噬著破舊的樓閣和污濁的街道。自從弒君者上位,將愛情與婚姻之神的雕像修筑在紅心廣場,每年都有絡(luò)繹不絕的旅客到這里祈福,大多是情人和夫妻。飄著奶酥和楓糖香氣的甜品店,象牙白色的石砌小樓,五彩繽紛的糖果噴泉,系著各式連心鎖的情人墻,還有復(fù)古清新的彩虹磚,整個小鎮(zhèn)仿佛被鍍上了一層童話般浪漫夢幻的光澤。 殘廢三兄弟和芭芭拉一進(jìn)到花牌鎮(zhèn)就擰起了一張臭臉,乞乞柯夫被那甜膩的糖果香嗆得直咳嗽,波波魯那個瘋子倒是長大嘴巴滿臉吃驚。 “這一定是主的杰作!”他嚷道。我給了他一腳,讓他給主來了個伏地大禮。 “萊蒙,這里真漂亮?!?/br> 羅與我并肩而行,我看到他在這安謐的氛圍中微彎的唇角。為了不讓他太過顯眼,我用黑紗帶蒙住他的眼洞,他好奇地左顧右盼,偶爾發(fā)出的笑聲讓我一陣陣心煩意亂。 老實(shí)說,我的感覺糟糕透頂。這種花紋可愛的建筑讓我很想一刀劈裂。它讓我想起了過去,在宮殿里我最愛搭建的七彩積木。我曾用花牌和積木搭建了一個小城,興高采烈地說要在這個童話般的小鎮(zhèn)里迎娶我最心愛的姑娘,在愛情之神面前宣誓生生世世的忠誠…… “萊蒙,我想去那個擺著白色塑像的廣場逛一逛,感覺會是個讓人感到幸福的地方?!?/br> “不行,不準(zhǔn)去。” 噢,和心愛的人在神面前宣誓忠誠。然后,我就看到了這座跟我的積木王國一模一樣的花牌鎮(zhèn)。媽的,該死,該死。那個該死的男人試圖勾起我的回憶,卯足干勁地惡心我。那個該死的弒君者,艾略特·德·斯圖爾特! 草花旅店里,一進(jìn)門正對著客人的墻壁上掛著一個木框,上面用血淋淋的紅墨水寫著——“紅發(fā)之徒禁止入內(nèi)”。我差點(diǎn)笑出聲。芭芭拉余怒未消,瞥了一眼我剛戴好的金色假發(fā),“看上去就像一坨雞屎?!?/br> “只剩一間,住就交錢,不住請便。最近客人太多,我們可沒辦法一一安排?!?/br> 這個大腹便便的旅店老板趴在柜臺前,打著一個臉盆大的呵欠,朝我們擺了擺那雙溢滿肥油的胖手。 “這好辦。”獨(dú)眼艾厄冷漠地說,舉起尖頭錘,快步走上樓梯。不一會兒樓上響起一片尖叫聲和混亂的踩踏聲,幾對衣著光鮮的男女驚魂未定地跑下來,一邊叫一邊還在呼喊上帝。 這個胖老板驚駭?shù)亟辛艘宦?,睜大眼睛看著我們。?dú)眼艾厄從走廊上探出頭,沖我道,“現(xiàn)在我們有三間房了,萊蒙。” “干得好,艾厄。”我對其他人道,“那就這樣,阿姆,賴格,你們兄弟三個一間屋子。乞乞柯夫和芭芭拉一間,我、羅和波波魯一間。” “我才不要和一個糟老頭子待在一起!”芭芭拉扯著黏膩的嗓門喊,“萊蒙,我要和你一起睡!” “不行,芭芭拉?!绷_認(rèn)真地說道,“萊蒙是我的主人,我不能離開他?!?/br> 芭芭拉咯咯笑道,“我們做_愛的時候你可以在一邊看著,沒關(guān)系?!?/br> “不好意思,各位。在你們?yōu)榉块g爭得熱火朝天時,是否要考慮一下適才行為的正當(dāng)性呢?” 一個趾高氣揚(yáng)的聲音響起,臺階上傳來了皮料磨蹭的吱吱聲,像是某種華麗出場的前奏。我只消聽一下就能辨出那雙靴子是由結(jié)實(shí)的鹿皮制成的,估計還鑲了諸多碎鉆和羽毛。 芭芭拉擺出一副市儈女人的刻薄嘴臉,“哪個娘娘腔在發(fā)……” 她的后半句話噎在喉頭,像被人掐住脖子一般噤了聲。我望著臺階上的青年男人,他穿著銀白色的禮服,束著牛皮腰帶,戴著斯文的白手套,金色的流蘇從肩頭垂到左胸前,腰間還有一把昂貴的佩劍。他背著兩手,倨傲挺拔地站在旅店的二樓俯視我們,像一只站在高臺上準(zhǔn)備打鳴的公雞。 我猜那把劍只適合敲雞蛋。 那人一眼就看到了我那頭由乞乞柯夫染色失敗的假發(fā),嘲弄地挑起一邊眼梢,“哦?瞧瞧這個金色,偽造得太拙劣了。似乎你還很以此為傲,難道你不知道只有索爾家族的死人們才能擁有金發(fā)么,小子?” 我咧嘴笑道,“說不定他們還沒死,在世界上某處等著吸某個人的血——比如您這樣一位高貴俊美的大人的血?!?/br> “少在這里油腔滑調(diào)了,小乞丐?!彼[起眼,臉上有種自以為說了俏皮話的得意,“還是滾回你們的狗窩里啃骨頭吧。草花旅店是花牌鎮(zhèn)最好的旅店,住在這里的都是貴族,得罪了哪一個,你們都別想要腦袋了。” 我聽見殘廢三兄弟捏緊拳頭的聲音。那只不知好歹的花公雞還在二樓上咯咯叫,他們?nèi)齻€無論是誰都能一把擰斷他那顆華麗的小腦袋。芭芭拉安靜得出奇,這個蠢女人,平時對著我們?nèi)鰸娏R娘口齒比誰都伶俐,現(xiàn)在倒裝得像回事了。 羅上前了一步,他一開口往往只會使事情變得更糟。“不好意思,我們并不是乞丐。雖然適才搶占房間是我們有錯在先,您是不是也該為侮辱我們的事道歉呢?” 乞乞柯夫噗地咳嗽起來,我猜他是被笑嗆的。那青年看著眼前纏著黑布的羅,譏笑道,“原來不僅有乞丐,還有瞎子吶!既然承認(rèn)自己搶了房間,那就滾出這里,滾到你們該去的地方,趁我沒叫人把你們抓起來之——” “你在吵什么,黑德?” 一雙纖纖玉手撫過絲綢的聲音也不會比這更輕柔了。我收回掩在斗篷下的斫骨刀,本想再過一秒就捅進(jìn)那家伙的雞胸脯,可那個聲音卻阻止了我。我看到那個纖細(xì)修長的身影,她穿著綴有金葉子的墨綠綢連衣裙,砂金色的卷發(fā)恬靜地披在肩頭,宛如蔓藤上優(yōu)雅的精靈。我曾在詩中寫道她有一個飽滿光潔的額頭,天生就適合親吻。我曾在無數(shù)個黑夜為她的一句句話淚流滿面,雙眼哭得要瞎掉。她站在臺階上,離我不遠(yuǎn)處,純藍(lán)的眸子里沒有一絲起伏。她早已忘了我,可我依然認(rèn)得她。 “久聞您的美麗,洋桃公主?!蔽夷7轮鴮m廷執(zhí)事向她鞠躬,嘆氣道,“麻煩您勸勸這位尊貴的大人,請他不要為難我們,允許乞丐和瞎子待在這個旅店吧。” “乞丐和瞎子?”這位美麗的公主蹙緊眉頭,冷冰冰地對花公雞道,“這又是你侮辱別人的說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