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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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青霓此時根本顧不上自己的婢女了,她看了看天色,恨不得把步子再邁得大一些,永嘉帝這時候應該還在乾清宮,但是過不了多久,乾清宮就會起一場大火,將整座宮殿燒成灰燼。 火一直燒到天明時分才熄滅,然后宮人們會從那斷壁殘垣里頭挖出永嘉帝的尸骨來。 蘇青霓嫁入宮中,和她那短命鬼夫君連一句話都沒說上,一晚上就守了寡。 這一次,蘇青霓說什么也要把悲劇挽救回來,她不想像上輩子那樣接管大楚這個破攤子了。 坤寧宮到乾清宮這段路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蘇青霓上輩子不知走過多少遍了,熟門熟路,她提著大紅的婚服一路狂奔,這會兒天正黑,宮道上幾乎沒什么人,十分安靜。 蘇青霓生怕去得晚了,叫永嘉帝再死一回,眼看乾清宮的大門近在眼前,門頭上掛著的宮燈散發(fā)出昏暗的光,被冷風吹得微微搖晃,細碎的雪花兒亂飄。 正欲加快腳步,豈料腳下一滑,她驚呼一聲,整個人跌在地上,腳踝處傳來一陣劇痛。 手也蹭破了一大塊皮,蘇青霓倒抽一口涼氣,正在這時,那乾清宮的大門里頭不緊不慢地走出來一個人,身形挺拔修長,他才下了臺階,就看見地上坐著個人,似乎也嚇了一跳。 燈籠光芒昏暗,但是蘇青霓身上的大紅婚服仍舊十分打眼,在這暗夜之中宛如一團烈火,叫人忍不住停駐凝視。 那太監(jiān)住了腳,顯然是被驚到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甚至忘記過來扶起她,蘇青霓眉頭皺了皺,心道,這宮人真是沒有眼力見。 她撐著地想要自己站起來,然而才剛剛施力,腳踝處再次傳來一陣劇痛,蘇青霓輕嘶一聲,朝那太監(jiān)伸出手,吩咐道:“扶哀——” 話到嘴邊才覺著不對,她登時一個激靈,下意識改了口:“扶本宮起來?!?/br> 蘇青霓上輩子活了快四十歲,沒說過本宮,有二十多年是在自稱哀家中度過的,冷不丁改個口,倒叫她別扭得不行。 然而那太監(jiān)并沒有動作,地上結了冰,尤其濕冷,蘇青霓有些受不住,以為他沒聽見,又提高了些聲音,道:“扶本宮起來?!?/br> 那太監(jiān)這才有了反應,低垂了頭走過來,蘇青霓將手伸給他,豈料對方并沒有攙扶她,反而是用手指拈住了蘇青霓的衣裳,試圖將她拎起來。 蘇青霓:…… 她不可思議地想,這太監(jiān)怕不是腦子有什么不妥?就算男女有大防,可他是個閹人,有什么好怕的?便是扶著她的手臂也比拎衣裳來得好。 蘇青霓難得有些生氣,她身居高位多年,還從未被人如此怠慢過,遂用力將自己的衣袖扯出來,沒好氣道:“你這樣能扶得起來本宮么?” 那太監(jiān)聽了,像是在思索著什么,緊接著,他抬腳就走了。 竟然走了?! 蘇青霓震驚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寒風順著宮道穿過,將她大紅的袍袖吹得飄忽而起,翩然欲仙,蘇青霓冷不丁打了一個哆嗦,恍若置身夢中,不敢相信方才那個太監(jiān)竟真的把自己丟下跑了。 過了片刻,蘇青霓只能試圖著爬起來,心里想著,等今日過后,她一定要派人查一查這個太監(jiān)叫什么名兒,真是豈有此理。 然而蘇青霓努力了好一會,仍舊沒爬起來,她的腳踝似乎扭傷了,無法用力,正在這時,她再次聽見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在近前停下了。 蘇青霓抬頭一看,還是那個太監(jiān),他竟然又回來了,挺拔的身影大半隱沒在了黑暗之中,彎腰將個什么東西放在她面前,她低頭仔細看看,頓時默然。 那是一根兩指粗細的竹竿,顏色青翠,上面還覆蓋著一點未化的薄冰,在燈籠光芒下晶瑩剔透,這竹竿顯然是才剛剛被折斷的。 蘇青霓想起來了,從這宮道過去沒多遠,轉角的位置種了一叢青竹,方才短短的時間里,這太監(jiān)就去折了一根竹子,又削去枝葉拿回來,這般利索,竟像是有厲害的內家功夫在身的。 宮里頭還有藏著這樣一號人?為何她上輩子完全沒聽說過? 蘇青霓面露訝色,不由盯著那太監(jiān)仔細看了一眼,然而光線實在是太過昏暗,燈籠光還被冷風吹得搖晃不定,看得很不真切,只隱約覺得他個子高,模樣似乎生得好,更細致一點就看不清了。 那太監(jiān)將竹竿往她面前一放,轉身就要走,蘇青霓立即抓住他的袖子:“你等等!” 下一刻,她便覺得腕子一麻,手被震了開來,果然是個有功夫在身的。 蘇青霓印證了心中的猜測,盯著他的背影道:“你莫不是以為我撐著這竹竿就能站起來?” 太監(jiān)頓了頓,過了一會,才回過身來扶她,仍舊是三根手指,拈著蘇青霓的袖子,往上提,分外嫌棄似的。 緊接著,蘇青霓便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力道將她托了起來,順利地站直了,那太監(jiān)把竹竿往她手里一遞,那意思是讓她自己拄好,從頭到尾,他沒有說過一個字。 蘇青霓狐疑地盯著他,冷不防問道:“你是不能說話么?” 那太監(jiān)一頓,并未答話,轉身就要走,蘇青霓又拽住了他的袖子,語氣轉為溫和,道:“這位公公,好人做到底,還要麻煩你送本宮入乾清宮里去?!?/br> 大約是因為她糾纏不休的緣故,那太監(jiān)沉默片刻,才終于開了口,聲音意外的清朗:“乾清宮就在娘娘面前,奴才奉皇上之命,還有要緊事去辦,不能耽擱,請娘娘恕罪?!?/br> 他說完,又故技重施,將袖子略微一震、震—— 震不動? 那太監(jiān)有些疑惑地回過頭來一看,只見自己的袖角已不知何時與大紅的婚服袖擺綁在了一處,還草草打了兩個結,難怪無法用內勁震開。 蘇青霓勾起唇角,面上閃過一絲小小的得意,清了清嗓子,道:“無妨,若皇上怪罪下來,本宮一定替公公求情。” 那太監(jiān)還未來得及說什么,一陣冷風吹來,蘇青霓聞見了一點煙火氣味,像是有什么東西燒著了,她輕輕嗅了嗅,下一刻,有驚呼喧嘩聲響起,是從乾清宮內傳來的。 風中隱約是有人在高聲疾呼:走水了—— 緊接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內傳來,蘇青霓看見那太監(jiān)似乎有些焦灼,用力一扯,只聽嗤啦一聲,竟生生將袖子給扯裂了,他卻連看都不看一眼,轉身就走。 蘇青霓傷了腿,行動不便,如今進乾清宮來不及,卻也不能讓這形跡可疑之人這樣就走了,遂提起聲音大喊道:“來人,有刺客!” 幾個太監(jiān)恰巧從乾清宮大門沖了出來,一聽說有刺客,立即高聲疾呼道:“刺客在哪里?” 蘇青霓拄著竹竿兒,一手指著前方那道人影,喝道:“就在那里,快抓住他!” 有幾個太監(jiān)倒是勇猛非常,悍不畏死,一個箭步沖上前就去抓那人,然而卻連人的衣角都沒碰到,就被一腳踹飛了出去,骨碌碌滾出老遠,哎喲連天。 轉眼的功夫,那三個太監(jiān)都被打倒在地,其中一個倒是厲害,索性伸手抱住了那人的腿,口中大喊道:“快!我抓住他了!去叫人來!” 旁邊還有剩下一個小太監(jiān),畏畏縮縮不敢上前,蘇青霓順手抄起他手里的燈籠,舉起來去照那人。 正好那人回過頭,與她打了一個照面,眉如墨畫,鬢若刀裁,目似點漆,在昏黃的燈籠光下折射出凜冽的光,氣質冷然若臨風皎月,猛然打眼一看,不似凡人,倒仿佛天上的謫仙。 蘇青霓略微一怔,便聽見身旁那個畏縮的小太監(jiān)突然渾身一抖,撲通跪了下去:“奴才拜見皇上!” 皇上? 蘇青霓徹底呆住了,這人竟然就是永嘉帝?她那個短命鬼夫君? 第3章 不怪蘇青霓不記得,她入宮之后,只在廟見拜謁皇室列祖列宗時,才匆匆見過永嘉帝一面,可仔細數來,那也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她能記得永嘉帝才有鬼。 上輩子后幾十年,蘇青霓只在畫像上頭看見過永嘉帝,宮里的畫師也是奇怪,總愛把人往圓處畫,歷代皇帝的畫像都是差不多的,從大楚的開國□□高皇帝開始,一水兒的圓頭圓臉圓身子。 這樣在潛移默化中就給了蘇青霓一種錯覺,永嘉帝好似是個胖子,如今見到了真人,她心里猛然松了一口氣,好在,不是真的胖子。 緊接著,一點疑惑便止不住地冒了出來。 這位永嘉帝如今穿了一身太監(jiān)衣裳,是想做什么? 蘇青霓起初是覺得這個太監(jiān)行徑古怪,十分蹊蹺,她想起上輩子乾清宮那場大火,燒得不明不白,查來查去,連縱火之人都未找到,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直到如今,蘇青霓仍舊清清楚楚記得,乾清宮里沒有這樣一個身懷武藝的太監(jiān),若是有,刑部在調查的時候早就將他揪出來了。 若是沒有,那他今夜來乾清宮就更加可疑了。 蘇青霓豈能容他跑掉?于是這一歪打正著,卻沒想到竟抓到了一條大魚。 她打量著面前的永嘉帝,心中默念道,沒錯,還真是一條大魚。 直到此時,蘇青霓才醒悟過來,若當年發(fā)生的事情與今日如出一轍,那么早在乾清宮起火之前,永嘉帝就已經悄悄換了太監(jiān)的衣服跑了,說不定這把火都是他放的。 也就是說,她那個短命鬼夫君,根本就沒有死!那具扒拉出來的尸骨,也根本不是永嘉帝的,那么問題來了,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呵!蘇青霓想,這可真是有趣了。 …… 坤寧宮的東暖閣。 因著今日大喜,宮里頭處處點著紅燈籠,殿內也是紅燭高燃,甚是喜慶,屋子里燒著地龍,溫暖如春,蘇青霓坐在軟榻邊,除去了鞋襪,露出雪白的小腿,只是腳踝的位置泛紅,還高高腫了起來,好似一個發(fā)面饅頭,甚是可怕。 碧棠蘸了藥油往上面涂,劇痛傳來,蘇青霓嘶地倒抽一口涼氣,下意識縮了縮腿。 碧棠連忙住了手,擔憂道:“疼了?” “無事,”蘇青霓道:“你繼續(xù)涂?!?/br> 旁邊端著藥的嬤嬤插嘴道:“皇后娘娘,這傷看起來嚴重得很,不然奴婢還是去叫太醫(yī)來吧。” 蘇青霓擺了擺手,道:“今天太晚了,不便麻煩太醫(yī),等明日再說?!?/br> 她又不傻,哪有帝后大婚的日子,當晚就宣太醫(yī)的道理,太晦氣。 那嬤嬤還在勸道:“可娘娘這傷勢……今夜如何服侍皇上?” 蘇青霓才想起這一茬,愣了愣,遲疑道:“可本宮服侍皇上,又用不上腿?!?/br> 不就是往床上一躺么? 嬤嬤欲言又止,止而欲言,最后委婉地措辭道:“可娘娘……也要動的啊?!?/br> 一旁的碧棠倏然垂了頭,一張小臉紅得仿佛要滴血一般,反倒是蘇青霓十分從容,她覺得自己在宮里活了這么多年,什么風浪沒見過?遂很是大方地道:“皇上動就行了?!?/br> 嬤嬤:…… 這回她是徹底沒話了,帝后兩人關起門的房里事,她一個宮人也不能插什么嘴。 倒是碧棠抬起頭悄悄看了蘇青霓一眼,她穿著大紅的喜服,襯得面如凝脂,色若春花,斜斜地倚靠在軟榻邊,一雙眸子微垂,長長的睫羽在燭光下投落兩彎清淺的影子,掩住了眼底的情緒,叫人看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碧棠總覺得今日的小姐看起來有些不太一樣了,但是具體哪里不一樣,她又說不上來,只好低頭繼續(xù)涂藥。 藥還未涂好,門外便傳來了通報聲,緊接著,一道挺拔修長的身影在宮人們的簇擁下,挾裹著深冬的寒氣,踏入殿內,是永嘉帝來了。 碧棠與一屋子的宮婢嬤嬤們齊齊跪了下去,永嘉帝已到了軟榻邊站定,深眸中沒什么情緒,居高臨下地盯著榻上的蘇青霓,目光滑過她的臉,最后在腳踝處落定。 蘇青霓的褲腿還沒放下去,露著潔白如玉的小腿,足弓纖細優(yōu)美,腳趾圓潤,好似被工匠精心打磨過的玉石一般,只是腳踝位置紅腫了一大圈,瞧著甚是可憐。 她伸手放下了褲腿,然后扶著軟榻起身,慢吞吞地拜了下去:“臣妾拜見皇上?!?/br> 殿內空氣寂靜,蘇青霓跪在地上,過了一會,才等來帝王的聲音,嗓音清冷,讓人不禁想起枝頭覆蓋的冰雪,有點兒冷:“平身。” 碧棠連忙扶起蘇青霓,但永嘉帝沒叫她坐,她也只能先站著,蘇青霓垂著眼,看見對面帝王身上的絳色冕服,上面以金線繡著十二紋章,腰間緊扣的玉鉤在燭光下折射出溫潤的光澤,不像它的主人。 只見了一面,蘇青霓便覺得他是冷的,從骨子里由內而外散發(fā)著冷漠的意味,像一尊沒什么人氣的玉像,好看是好看,就是不能摸,怕凍手。 這么想著,不知為何,她腦中不期然又閃過一點翠色的影子來,是那一根被削去枝葉的竹竿。 蘇青霓正漫無邊際地走著神,忽聽一名女子聲音道:“皇上,皇后娘娘,這邊請?!?/br> 她抬眼一看,卻是一名內侍女官站在酒案邊,正對她含笑示意,永嘉帝楚洵已舉步過去了,蘇青霓腳踝傷了,只好在碧棠和嬤嬤的攙扶下,一點一點地挪了過去。 她的動作極慢,坐下來時,額上已滲出了細密的汗意來,楚洵雖然冷淡,但是耐性卻很足,什么也沒說,也未表現出煩躁之意,只靜靜坐著。 桌案上擺著一壺酒,兩只金酒樽,酒樽之間以彩線相互纏繞著,兩副鑲金象牙筷子,還有一小碟片成了薄片的熟羊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