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一覺醒來懷了崽 完結+番外、權傾天下的太后重生了、我成了愛豆對家的隱婚小嬌妻、很高興認識你[快穿]、回頭箭、【女攻】屬于她的學生會長、重生后理科第一又在追我、穿成白月光的替身、情敵每天都在變美[穿書]、每天都在修羅場里花式洗白
見她認真,雷彬立刻換了態(tài)度,哄道:“是我不會說話,看在錢的份上你也不該生氣。” 棠兒拿起銀票對著光仔細看,“這錢你給金鳳姐,結上回的局賬。” “局賬我會去結,你只管拿去買胭脂水粉,不夠直說?!?/br> 棠兒甜甜一笑,將銀票還到他手中,“快到端午,你身在官場,上頭少不了冰敬。我好歹存著幾個銀子,再舍不得花,隨便找了旁人買就是?!?/br> 強烈的醋意直沖腦海,雷彬當即脫下官靴一陣搗鼓,好半天才從靴頁子里掏出二張百兩銀票,拿腔做勢道:“我乃七品,用得著你替我省錢,以后缺錢說一聲,不必找別人?!?/br> 加上先前的一百兩,棠兒小心翼翼拈起帶著腳臭和熱度的銀票,蹙眉道:“都說臭錢臭錢,這下真臭了。” 雷彬趁機將她摟入懷中大占便宜,棠兒憎嫌已甚,纖手一橫,想捂他的嘴卻被拉開,慌忙躲避,他的胡須扎人,臭嘴落在了臉頰和脖頸上。 青鳶見不得這種難看場面,忽閃著眼盯視過去,手中的茶盤重重往桌上一放。 雷彬沒趣地將棠兒放開,“我花的銀子照說到位,你什么時候留我住局?” 娘姨進門輕聲幾句,棠兒微微頷首,極力控制情緒,仔細將衣裙理平,勉強一笑,對雷彬道:“江寧府來了官條子,我得去一趟?!?/br> 雷彬一聽,氣得火冒三丈,怒目道:“剛從我這里拿了錢,那頭就去哄別人,都說娼婦無情,這話一點不假?!?/br> 棠兒對他的言行舉止甚厭,沉下臉來,看一眼桌上的銀票,叫住娘姨:“去,叫金鳳姐把尚大人那邊回了。” 娘姨束手緘口,一臉驚訝,回過神后匆匆下樓。 棠兒不愿應付雷彬卻不得不忍耐,轉臉喚來阿秋,“小廚房里有燕窩,端過來,給大人潤潤喉嚨?!?/br> 雷彬官小,根本沒資格與尚譽見面,更開罪不起,見她這般認真,不禁后悔起來,“我還有事,得空再來陪你?!?/br> 棠兒從懷中抽出帕子在眼角一擦,不料姜汁染得太重,強烈的刺痛感令眼睛極為難受,淚水已經止不住了,“尚大人也不是被我擋了一回,他發(fā)再大脾氣,金鳳姐定不會將你兜出來求和,別人輕賤就算了,你也來傷我?!?/br> 見她越哭越傷心,雷彬“啪啪”朝自己的臉扇下兩個不輕不重的巴掌,“是我不好,千不該萬不該說那傷人的話,你莫哭,莫再哭了?!?/br> 棠兒見他自輕自賤的模樣,心中解氣,眼睛不那么痛了,坐到銅鏡前補妝,話中不忘趕人:“你吃了燕窩再走。” 雷彬點頭答應,想到恐怕得罪尚譽,感覺冷汗涔涔。 待雷彬出了門外,棠兒臉上的風情全無,表情瞬間坍塌,似梅瓶掉落,驟然觸地。她快步撲到銅盆前,倒下半瓶洗面香露,用力洗臉,恨不能去掉這層皮。 阿秋忙去打來熱水,棠兒仔細洗了澡,打上重重的香粉,方緩緩平復情緒。倚門賣笑,出賣色相這種事,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天氣晴好,柳條新綠,花木扶疏,香氣襲人。 園子里有道側門,往里走是個大后院,丫鬟娘姨住的廂房,廚房,雜物間,柴房都在這里。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才過了年,張超穿著一套黑色的舊棉襖棉褲,滿頭油污,也不知頭發(fā)多久沒洗,烏眉灶眼,簡直是人憎狗嫌,哪兒還有半分貴氣可言。 日清風暖,墻頭一叢杏花團團簇簇,芬芳撲鼻。 棠兒簡直不敢認,只見張超蹲在墻邊,端著一碗筍干稀飯在吃,顴骨上還有一塊淤青,樣子著實可憐。 “我是夜也思日也想,終于將棠兒meimei盼來了?!睆埑拥卣酒饋?,滿面堆笑地湊上前,“meimei貌美無雙,豐神婀娜,出落得西施清華,皎若中秋明月,嬌如解語之花。觀音慈悲,菩薩心腸,一定能救我出水火苦海?!?/br> 棠兒執(zhí)紗扇掩在鼻前,捂嘴兒輕笑,一頭金簪光華流動,“油嘴滑舌,臉是怎么弄的?” 張超抱著碗,胳肢窩裂開一個大窟窿,露出發(fā)黃的老棉花,嘴一癟道:“他們天天讓我干臟活,累活,一不開心就打我解悶,meimei再不來,我這條小命就沒了?!?/br> 青鳶鄙視地看了張超一眼,冷冷道:“姑娘,你別信他滿嘴胡謅,他爬墻偷看丫鬟們洗澡,屢教不改,這種人打死才好。” 花香也掩蓋不住他身上的餿臭味,棠兒不由后退,笑意明研,“不還夠銀子你脫不了身,我給你指條明路?” 張超兩眼放出光來,拗出一臉僵硬的笑:“meimei快說?!?/br> 小香爐中焚著百合香,氤氳一縷,一室芬馥。 錢貴是福州茶商,對于這種有錢又豪爽的客,金鳳姐百倍恭維,恨不能赤膊上陣才好,親手奉茶,討好地說:“錢爺您用茶,這是頂好的西湖龍井?!?/br> 錢貴儀表堂堂,穿一襲紫絨繡花長袍十分華貴,先嗅茶香,輕呷一口,笑道:“這茶是龍井,但不算頂好,特級的龍井茶香氣清高,色澤光潤嫩綠,葉底細嫩呈朵,滋味鮮爽甘醇。” 此言一出,棠兒對他另眼相看,一臉崇拜地問:“你是行家,賣的都是什么茶?” 錢貴滿面紅光,一雙瞳仁晶光四射,自信滿滿地說:“我賣的茶品種太多,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完。” 棠兒想了想,粲然笑道:“我只知道單紅茶就有很多種,其中祁門紅茶最有名?!?/br> 錢貴一說到茶便收不住話題,侃侃而言:“紅茶的主要品種有祁紅、蘇紅、霍紅、滇紅、川紅、日照紅等等。但最早的紅茶是正山小種,產地在我們福建,紅茶屬全發(fā)酵茶,我們那里有幾百年制茶經驗的大家族?!?/br> 兩人相談甚歡,金鳳姐插不上嘴,讓丫鬟上了果品,默默離開。 棠兒粉頸纖身,雙手托著腮,好奇地問:“什么是全發(fā)酵?” 錢貴一臉自豪,高興為她解惑:“全發(fā)酵是以適宜的茶樹新牙葉,經過萎凋、發(fā)酵、烘干過程精制。還有一種半發(fā)酵的烏貢茶,主產地也在我們福建,經搖青、炒青等過程精制,品一口齒頰留香,回味甘鮮。” 不一會兒,青鳶打簾子進門,挨身在棠兒耳邊小聲說幾句,棠兒的神情微微變化,雙目幾欲穿透虛無。 末了,青鳶覷一眼錢貴,對棠兒點頭道:“姑娘放心,我先去看看?!?/br> 待青鳶離開,錢貴見棠兒滿面愁容,立刻問:“出了什么事?” 棠兒瀅瀅欲淚,絲帕在指尖一道又一道纏繞著,珉緊唇只是不語。 她越這樣,錢貴越是擔心,“我認識的人不多,但能幫上的一定會盡力。” 棠兒臉上的怏怏之意現(xiàn)于顏色,纖身一扭,干脆投入他懷中,帕子往眼睛上一擦,淚水奪眶而出。 懷中軟玉馨香,觸鼻心蕩,錢貴只感覺心中焦躁,正顏說道:“你先別哭,說說到底怎么回事?!?/br> 棠兒淚眼汪汪地抬起頭,抿嘴不肯言語,錢貴急得喚來丫鬟問事。 須臾,青鳶帶著張超進來,對小翠和阿秋使個眼色,相約退出門外。 張超面色青黃,存著一臉鼻血,撲身跪倒在棠兒面前,連聲嚷:“meimei,你一定要救我,不能真看著我死啊!” 棠兒黛眉低顰,偏過臉并不開口。 張超淚涕交加,一副悲慘模樣,一番謊話編得滴水不漏,“他們說再不還錢要砍我雙手,你不能見死不救,再幫我一回?!?/br> 錢貴已經明白大致,問張超道:“你欠人多少錢?” 張超仿若見了再生父母一般,一把抱上錢貴的腿,恬不知恥喊道:“妹夫,我的親妹夫,你救救我?!?/br> 錢貴略一忖度,認真道:“直接說事?!?/br> 張超顴骨上的淤青還在,將領口一扒,胸前滿是傷痕,哭道:“我那幫朋友天天請吃酒,去賭館,我輸了一萬多銀子,現(xiàn)在追債的找上門,打起來毫不惜我半分性命?!?/br> 聞言,錢貴不覺凄然,爽快地說:“我沒帶這么多錢,這就去取?!?/br> 錢貴言而有信,不刻便拿來兩萬銀票,棠兒雖是撞他木鐘,卻一句謊話也不肯說出,只怏怏不樂地靠在軟榻上,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錢貴笑臉哄了好半天,她心中帶著幾分不安,不情不愿地接了。 第46章 醉花間 (21) 至玄敬被當眾摑下數個耳光, 玄禮拘禁于紫禁城內宮方寸之地,皇子們回想整個事件,猜不透的東西太多, 頓時安分。 太子府邸先前是離宮, 賜給玄昱后, 由內務府將黃琉璃瓦換成碧瓦。這里規(guī)制較大, 占地百余畝,房舍和花園分開, 擁有各式建筑三十多處,文窗繡閣,暖閣花室,布局講究氣派。親兵侍衛(wèi)五百余,太監(jiān)三十多人, 穿紅戴綠的宮女五六十人,皆俱妙齡佳色。 玄昱下朝后換一身石青常服, 腰帶沒系顯得極為隨和,剛入府門,見大院里綁著一個人,“這是做什么, 綁個人在這里成什么樣?” 管家韓柱忙躬身小跑近前, 請了個安,賠笑道:“回主子,茶房里的小六不守規(guī)矩,暗中勾搭小宮女繽兒叫側妃娘娘發(fā)現(xiàn)了。” 內院外院隔著三層, 這么嚴也有這種事, 玄昱淡然問道:“你打算怎么處置?” 韓柱小心瞧著主子臉色,笑回:“照規(guī)矩, 小六這狗奴才該受五十大板,再將兩個人都打發(fā)去京郊莊子做苦力?!?/br> 玄昱抬腳就走,腦海中忽然浮現(xiàn)出棠兒清秀的臉,片刻后停了腳步,轉身對韓柱道:“你問問他們是否兩情相悅,如果是,讓他們成婚。” 韓柱一愣,忙回:“以往主子們住在宮里,不知底下人的事,治家需嚴,若是開了這個先例,往后這幫狗奴才愈發(fā)不安分?!?/br> 玄昱淡淡一笑,“男婚女嫁乃天理人情,你用一個嚴字管教這類事,恐怕不見成功?!?/br> 韓柱不敢多說,點頭應了,躬身跑去內院。 庭中花木扶疏,書房是水榭改建,由紫檀雕花隔斷為三間,窗戶都嵌著玻璃極是敞亮,隔玻璃望去,園林精致,一腳踏出即可挑竿垂釣。 側妃王嫣用金漆托盤端著碧玉小盅和茶葉進來,莞爾一笑,對玄昱行個萬福道:“爺,這種事傳出去有傷顏面,一旦放寬,往后誰還肯守規(guī)矩。jiejie讓我管著府里,六百多個奴才,盯防還來不及,哪能寬縱?!?/br> 玄昱思忖片刻,語氣溫和地說:“治內本是你們女人家的事,可論起治家,所謂方者,道也。這么多男女奴才都到了適婚年齡,可見生情這種事幾道墻根本擋不住?!?/br> 王嫣面色霽和,紅著臉一笑,拂袖提壺到爐子上準備烹茶。 韓柱立刻行跪禮,笑呵呵道:“奴才替大家跪謝主子,正妃娘娘早有交代,是奴才事多忘了規(guī)矩。南院二十多間空房,奴才這就安排他們成親,成了親該當差的當差,值夜的值夜,生了孩子,還是咱府里的小奴才。” 玄昱將一疊文書遞給玄正,緩步踱出書房,雙手扶在欄桿上。園子里一片蔥郁,鵝暖石小徑通向湖心的八角亭,湖水漣漪激蕩,清人眼目。 玄正略一過目,已然看出大致,立時跟著出門,失驚道:“官員們從國庫借銀早非秘密,只是,萬沒想到戶部的積弊這么嚴重!” 玄昱臉上有種異于常人的平靜,淡然說道:“如今天下長治久安,免不了出現(xiàn)腐敗,萬歲有準備,到底也被這準確的數字吃了一驚。戶部今年賬面的庫銀為七千萬,其中四千五百萬為借條,因年事已久,萬歲沒有明示,官員調動等各種原因,我這些年一直在督促追繳,成效并不明顯?!?/br> 玄正心中暗自掂掇,兄弟之間勾心斗角,不愿接難差還生怕別人領功,滿朝文武,有幾個沒有借過銀子?追繳難度之大,得罪人之多可想而知。他沉默良久,推諉道:“萬歲要加恩科,主考是高瀾,老六老九忙著上下打點,要塞門人,一雙雙眼睛都盯著我這里,就這風氣,這差事已經弄得我焦頭爛額……” 一絲笑意浮在玄昱深邃的眸子里,“萬歲剛說你鹽政辦得好,這么多兒子,能為他分憂的卻無幾人?!?/br> 玄正心中一喜,激動地說:“那幫鹽商以老九的門人許鵬康為首,想方設法逃避鹽稅,這回他們不但補足了稅款,還被朝廷看緊。” 玄昱的目光掠過他臉上,只如時光悄然,不可捉摸的淡笑已經逝去,“鹽政是一方面,萬歲下決心要解決戶部欠款的事,就拿趙庸自己的話說,他一個當朝宰相,一年俸銀六百八十兩,再加面上的那點養(yǎng)廉銀,夠做什么?借錢有理,不借錢的倒成了貪官,國家現(xiàn)在安定,萬一有戰(zhàn)事,籌錢明顯來不及。明日,我會看著應下這個差事,萬歲若是召見,我?guī)湍阆朕k法。” 這個’應‘字聽得玄正焦急上火,太子是儲君,這種得罪人的事萬歲當然不可能真讓他干,一來一去,還不得落到自己頭上。 玄昱似乎看出他的擔憂,語調深沉地說:“我們兄弟生于鐘鳴鼎食之家,卻無差不得離京,我是真想出去個三五年,辦差順帶換個心情。萬歲說起,我身為太子該多關心你們,其余兄弟都好,只有老大封了王位。” 玄正怔了一下,細思這句話的意思,心頭突突亂跳,頓覺五內俱沸,熱血翻騰。 皇帝決心追繳戶部積欠的事早已公開,玄灃這邊也開著茶會,玄敬因上次的事得罪太子,只能帶老六轉投老九陣營。 玄灃笑臉盈盈,親自擺茶點,誠摯說道:“萬歲這次動了真格,不刻會提及戶部積欠之事,大哥和六哥有何看法?” 玄敬捧著茶碗,笑道:“北京城里幾個當朝大員不提,口袋里都有錢,欠錢多的那是什么人?軍中的事沒人比我清楚,萬歲的老侍衛(wèi),開國將軍,這些人跟萬歲從戰(zhàn)場上生死過來,哪個手里沒幾百萬欠債?萬歲五次南巡,接駕官員從戶部借出多少?” 玄灃略一凝神,呷一口茶,慢悠悠道:“這些錢用在什么地方,萬歲當然清楚?!?/br> 玄敬收了笑容,極認真道:“那是,海關總督這官職可以說肥得流油,邊鑠為股肱之臣,傳聞也欠下不少,這錢還不是用在了萬歲身上?” 此言一出,玄明撫掌大笑,“那幫老家伙估計得砸鍋賣鐵,這回有好戲看了?!?/br> 玄灃面露難色,故意愣了好一會兒才道:“上難下難,這差事不好辦,我們兄弟當想個應付之策?!?/br> 玄明脧著眼看玄灃多時,身子向他一歪,陡地一笑,“我說老九,你做人累不累,還能不能有點坦蕩了?接就接,不接就不接,做什么虛頭巴腦,費心討好的想頭?” 玄灃著實厭惡玄明這種沒腦的傻大個,面上卻賠出笑臉,心中已有攛掇他的好主意。 御書房的大柜書架錯落有致,金磚地光潔如鏡,太監(jiān)們垂手伺立,文吏來往進出都穿著平底布鞋,行動極輕。 玄灃恭敬立在一旁,皇帝坐姿端正,手指偶爾撥弄佛珠,已經和趙庸議完重要政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