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你覺得，我應(yīng)該怎么樣？”我身體里有一塊地方堵著沉甸甸的，聲音有些虛弱地問她。

    寧冉?jīng)]有立即回答我，似乎也在思考著，過了會兒才輕聲回道：“你的分?jǐn)?shù)其實不低，完全可以報考一所不錯的大學(xué)，選一個適合你的專業(yè)?！?/br>
    “你……會幫我嗎？”我的聲音在喉嚨里打轉(zhuǎn)，如同垂死掙扎一般。

    寧冉自然垂下的手指不自覺地動了動，卻沒有答應(yīng)，“你不能總是依賴我，這樣的決定只能由你自己來做。”

    我有些麻木，似乎已經(jīng)對她的拒絕不再意外，強(qiáng)迫自己牽起嘴角，悶悶地點了頭，“好，我明白了。”

    “那……我們以后很少有機(jī)會見面了，你……”你會經(jīng)常想我嗎？我咬著嘴唇死活說不出下半句，手指緊摳著褲縫。

    “不要擔(dān)心，你——”寧冉的情緒也有了些波瀾，略微頓了頓，聲音像是飄在空氣里，“你會有很美好的生活，即便沒有我參與?！?/br>
    我總覺得這話聽著不對勁，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面帶不解地望著她。遠(yuǎn)處的天上傳來一陣悶悶的響雷，頗有點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架勢。

    寧冉的臉上顯出一絲遲疑，仿佛腦子里還在激烈地對戰(zhàn)著，我突然有些心悸，脊背冒著汗卻一片冰涼。

    她好像終于下了決心，一字一句講出來，“這樣很好，我們都可以開始新的旅程，有更開闊的生活半徑，接觸不一樣的人，可以更清楚地審視自己的感情?！?/br>
    我的嗓子有些干，聲音沙沙的，眼睛望著她卻沒有焦點，“你這是什么意思？”

    寧冉的語氣很輕，態(tài)度倒十分堅定，“我在想，分開一段時間，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很好的選擇?！?/br>
    “我們認(rèn)識的時間太長了，各自的生活半徑又太小，彼此都在對方的生活中占據(jù)了太大的比重，在這樣的情況下，很容易頭腦發(fā)熱沖動行事。分開的話，可以重新思考一下，給自己更大的選擇余地?！?/br>
    我猛地睜大了眼睛，對她說的話感到非常難以置信。她在說什么？什么叫更大的選擇余地？這是在叫我再看看別人，和她做個比較，擇優(yōu)而取嗎？這也太可笑了。

    “不需要再考慮別人了，我——”我急于辯白，話沒說完就被她嗤笑著打斷了。

    “你什么？你能說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變嗎？”她的話聽在我耳朵里變成了一種嘲諷。

    “為什么不能？”我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非常不服氣，委屈得連鼻音都重了一些。她憑什么就要這樣懷疑我的感情呢？

    寧冉卻好像聽了個笑話似的，眉眼彎了起來，只是笑得意外的苦，眼中的光亮比往常黯淡許多，“你可以這樣說，但是我沒有辦法相信。我們才多大呢？十幾歲的年紀(jì)，什么話都敢隨便講，一時嘴快誰都會，許諾又不要錢，不用負(fù)責(zé)。今天可以對我講，明天呢？以后呢？”

    我胸腔沉得像壓了一塊巨石，難受得喘不上氣。一股不被信任的失落與憤怒充斥著我的大腦，鼻子不知怎么的很難呼吸，只好張著嘴大口大口地吞吐，下頜因此變得酸脹起來，情緒開始往鼻腔和眼眶里面洶涌而去。我這時才敢真的確認(rèn)，她是有計劃地在拒絕我，甚至遠(yuǎn)離我。

    “這樣的空話，我連自己說的都不敢相信?！蔽业囊庾R有點不清晰，只能模糊地聽到寧冉在喃喃自語。

    “如果有誰后悔了，要怎么辦呢？我們和芮芮他倆不同，我們沒有退路。所以分開一段時間各自生活冷靜地思考是很有必要的。你能明白嗎？”

    她好像一次性準(zhǔn)備了充足的zha彈，劈頭蓋臉地向我砸過來，讓我根本無力招架，被炸得灰頭土臉，立在那里恍惚得一陣風(fēng)都能吹倒。

    “你難道不怕……不怕有什么變數(shù)嗎？”我的喉嚨似乎有點腫痛，聲音也哽咽起來，下眼瞼燒得像有火苗在跳，心口揪成一團(tuán)，一陣一陣的痛。

    寧冉別開了臉，眼神與我錯開，落在我身側(cè)的草地上，聲音輕得微不可聞，“那我沒什么可說的，都是命?！?/br>
    她的胳膊動了一下，我眼睛里聚起了蒙蒙的水汽看得并不真切，只感覺到她好像遞了什么東西給我。

    “這個是你存放在我這里的速寫本，我想還是物歸原主比較好。”

    我顫巍巍地伸手接了過來，使勁地抓在手里，眼眶里包著的水珠終于決了堤，大顆大顆地滾下來，心口酸澀guntang如同被炙烤一般。

    天上驀地炸了一聲雷，豆大的雨點子稀疏地砸在身上，跟我的眼淚一樣急。

    第五十五章

    我已經(jīng)記不清上一次大哭是什么時候，早就忘記了那種鈍痛的感覺,以至于現(xiàn)在突然開始落淚,竟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只能任由眼淚連成串落下來,鼻子根本不能呼吸,必須張著嘴不斷抽噎，大顆的雨滴直接砸在了嘴里。

    眼中水汽原本就很多,不時的還進(jìn)些雨水，更是被迷得無法視物。我抬起小臂在眼上一抹,頓時清明了不少,只是眼睫毛因為沾了水三三兩兩黏在一起。擦了眼淚之后我才猛然想起自己手上還抓著速寫本，要是被雨淋濕了可沒法補救,又趕緊收回手臂緊貼在腹部，身體下意識往前傾，想要將速寫本護(hù)在身前。

    我原以為寧冉會看在我大哭的份上態(tài)度稍微軟化一點,好歹安慰我兩句，可是她只是僵在那里,沒有要上前或是開口的意思。

    如果是在以前,她一定已經(jīng)在給我遞紙巾了。其實也不對，她以前根本不會舍得我難過大哭。

    眼前的寧冉仿佛被掉了個包,根本就不是那個與我相識數(shù)年一起長大的女孩子，讓我覺得無比陌生。

    我喉嚨一緊，強(qiáng)烈的酸澀感充斥在鼻腔里，說話的時候都在抽氣,“你不管我了嗎？”

    盡管知道答案不會如我所愿，但還是不甘心地問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