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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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連一慣穩(wěn)妥的流知也轉(zhuǎn)眸望了望窗外。 當是過了晌午許久了。 流知和寶澶對視一眼,心中都不免有些擔心,雖說秦先生心中自有平仄,但此番秦先生一言未發(fā),眉頭又一直攏緊,實在讓人安不下心來。 “擦汗?!奔s是一炷香后,秦淮又喚了藥童一聲。 流知和寶澶只覺一顆心都似揪起。 擦過汗后,秦淮卻開始收針,流知和寶澶這才對視一眼,稍稍松了口氣。 待得最后一枚銀針收起,秦淮闔上針盒:“還需兩炷香時間才醒,我先去偏廳歇息,白小姐醒了來喚我。” 流知應(yīng)好。 寶澶引秦淮出了外閣間。 屋門“嘎吱”一聲推開,胭脂福了福身。 外閣間內(nèi),流知牽了被子給小榻上的白蘇墨蓋上。 白蘇墨面色平靜,好似只是平常入睡了一般。耳畔均勻的呼吸聲響起,又并著神色安詳,流知這顆懸著的心才真正放下。 等寶澶折回,流知已將外閣間的簾子放下遮光。 先前是為了秦先生施針,眼下遮了光,能讓小姐能睡得安穩(wěn)些。 “都晌午過去許久了,小姐醒來該餓了,可讓小廚房備了點心?”流知問。 寶澶道:“平燕和緲言兩人在張羅呢,放心吧?!?/br> 流知這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先前不覺,眼下才道腿都似是軟的。 兩人相視笑笑。 寶澶悄聲道:“流知jiejie,你說,等小姐稍后醒來是否就能聽見了?” 流知輕笑,她又不是大夫,哪里知曉? 寶澶唏噓。 …… 也不知過了多久,白蘇墨微微眨眼,似是從一覺中緩緩蘇醒過來,尚還有些迷糊,眼前卻依稀見得秦淮的身影。 “秦先生……”她喚了一聲,意識尚還有些模糊。 “嗯。”秦淮應(yīng)聲,而后雙手自頭頂和下顎托著她的頭,輕輕往兩側(cè)動了動,口中問道:“剛才施過針,可有任何不適?” 白蘇墨慢慢清醒:“沒有?!?/br> 秦淮點了點頭,又伸手撥了撥她的上下眼皮確認,而后才道:“并無大礙,可以扶白小姐起身看看?!?/br> 秦淮退后,流知和寶澶上前扶白蘇墨。 藥童在一側(cè)收撿藥箱,秦淮便拿了筆墨寫方子,等藥童收好藥箱,秦淮也落筆。寶澶上前,秦淮將方子交予她:“每日一劑,連服七日,將三碗水煎成一碗水,睡前服用即可?!?/br> 寶澶應(yīng)好。 流知扶了白蘇墨上前。 秦淮問:“方才起身時可有頭暈?zāi)垦#俊?/br> 白蘇墨亦是搖頭:“沒有?!?/br> 她不覺與往日有何不同。 秦淮這才點頭:“如此便好?!?/br> 寶澶忍不住道:“秦大夫,小姐是何時便能聽見了嗎?” 秦淮應(yīng)道:“不能全然確定一定能聽到,但快則四五日,慢則十余日便陸續(xù)可知結(jié)果。白小姐,方才施過針,我已有七成把握?!?/br> 白蘇墨微怔,從早前的三成把握到七成把握,已是飛躍。凡事總有變數(shù),秦大夫會如此說,也在情理當眾。白蘇墨心底澄澈,眼眸里便掛著笑意:“盡人事,聽天命,秦大夫無需擔心,何種結(jié)果我都能泰然接受?!?/br> 秦淮臉上這才露出鮮有的笑意:“如此,那白小姐心中可有準備?” 白蘇墨不知曉秦淮所謂的準備是何意? 秦淮笑了笑,干脆拋磚引玉:“那白小姐可趁這幾日先想想,若是能聽見,最想聽到的聲音是什么?” 流知和寶澶都笑意盎然。 白蘇墨心底也按捺不住微微雀躍。 她也不知曉耳朵若是能聽聲響,會是如何光景? 她最想聽到的聲音…… 她想聽的聲音有許多,好奇的聲音也有許多。 日出和日落是否有聲?流知和寶澶每日踩過門前的青石板路時的聲音?還有清然苑中一池睡蓮綻放時的聲音? 她想聽到櫻桃(貓)伸懶腰時的聲音,這苑中日日伴她的小橋流水的聲音,秋末和淼兒聲音,流知,寶澶,尹玉,胭脂,平燕,緲言和苑中所有人的聲音…… 但她最想聽到的,是爺爺?shù)穆曇簟?/br> 白蘇墨果真沉浸在思緒中,竟也忘了看秦先生說話。 待得流知提醒,白蘇墨才回過神來,眼中有歉意。 秦淮才又叮囑:“只是白小姐還需注意一事,早前有些病人原本是能聽見的,后來忽然失聰十余年之久,等再恢復(fù)聽覺的時候,一時很難再接受外界的嘈雜聲音。白小姐此前并未聽過聲響,若是忽然間恢復(fù)聽力,也需循序漸進,否則自己太過勞累,反倒過猶不及。適應(yīng)過一段時間,一切便都會好起來。” 白蘇墨頷首。 秦淮又道:“我這半月不一定會在京中,白小姐若是能聽見聲響了,需讓人來喚我一聲,我要再看看白小姐的恢復(fù)情況。這期間,多飲水,多休息,若是有任何不適,立即讓人來找我,不可馬虎?!?/br> “多謝秦先生?!卑滋K墨福了福身。 流知親自去送。 寶澶扶她落座:“小姐小姐,你很快就能聽到寶澶的聲音了。” 寶澶的聲音會是怎樣的? 白蘇墨抬眸看她,笑若清風霽月,倒叫人移不開目來。 寶澶笑道:“尹玉說我的聲音像樹上的黃鸝鳥,平燕和緲言說像夜鶯,流知jiejie說是大珠小珠落玉盤,國公爺就嫌我吵,說我在府中僅次于穗寶和惠兒。穗寶和惠兒抵得過三千只鴨子,我這里便有兩千五百只?!?/br> 白蘇墨笑不可抑。 眼見寶澶忽然起身看向門外,白蘇墨聽不見,便料想應(yīng)當是有人來了。果真,片刻便有一雙鑲著金絲線的春歸燕繡花鞋踏了進來。 “兩千五百只鴨子在何處呀?”顧淼兒一臉笑意。 自然是打趣的話,寶澶趕緊福身:“顧小姐?!?/br> 顧淼兒上前,朝白蘇墨道:“我看你這寶澶也就兩千只鴨子不到,蘇墨,你不知道我先前去琉璃坊取首飾,那才簡直是人聲鼎沸,我連擠都快擠不進去。處處摩肩接踵的,也不知這京中怎么忽得就冒出這么多人要做首飾。看這模樣,都是奔七夕游園會去的,屆時只怕亂花漸欲迷人眼,誰也分不清誰是誰!” 白蘇墨羨慕顧淼兒,她總有無盡的活力,就連抱怨也都如此繪聲繪色,面面俱到。 顧淼兒話音剛落,胭脂端了涼茶上來。 顧淼兒趕緊掩袖呷了一口。 烈日當空,白蘇墨知曉她哪里是去琉璃坊,不過是特意過來看她,才正巧路過琉璃坊罷了。 顧淼兒放下茶盞,果真開口問起:“對了,今日秦大夫可來看過了?你的耳朵何時能聽見聲音?” “哪能這么快?”白蘇墨笑。 顧淼兒追問:“那秦大夫如何說?” “要再等上十余日看看?!卑滋K墨言簡意賅。 “還要十余日?”顧淼兒先是愣了愣,須臾,又拍了拍胸前,寬慰道:“不怕不怕,我娘常說好事多磨,等這十余日一過,你便能聽見了,我們就去東市的夜市聽皮影戲去。我聽說京中來了全州最好的皮影戲班子,要在京中待到中秋過后呢,可以大飽口福了?!?/br> 她自己愛看皮影戲,便覺人人都喜歡皮影戲得很。 白蘇墨拎起畫扇輕輕搖了搖,故作為難道:“可我就喜歡寶勝樓的七寶桂花酥?!?/br> 顧淼兒嘆道:“哎呀,看看,我早前說什么來著?” 身側(cè)的桓雨便拎了籃子上前來,寶澶揭開:“小姐,是寶勝樓的七寶桂花酥呢!” 白蘇墨果真放下畫扇。 都晌午過后了,她已饑腸轆轆,正好伸手捏了一片放入嘴中,一臉滿足。 顧淼兒就笑:“我就知道你饞這個,今日過來的時候,專程去了趟寶勝樓,你看看,是不是還熱乎著?” 白蘇墨一個勁兒點頭。 烈日當空,她來國公府前還特意去了寶勝樓,這便也只有淼兒了。 白蘇墨心底溫暖。 一面品嘗七寶酥,一面又聽顧淼兒道:“對了蘇墨,還有一事需得你陪我。” 白蘇墨詢問般看她。 顧淼兒道:“你知曉我娘親信佛,她那串開了光的佛珠子,早前同我二哥一道去冀州的時候折了。佛珠串折了之后,我娘親便終日心神不寧額,也偏偏巧得是,家中也真出了好些不順遂的事情,我想后日去趟容光寺,再給娘親重新求一串佛珠子來。容光寺在城南邊上的武陟山上,來回便需得大半日時間,蘇墨,你陪我一道去吧?!?/br> 白蘇墨拿起手帕擦擦嘴角:“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難怪了……古人誠不欺我也?!?/br> 顧淼兒笑開。 第4章 褚逢程 顧淼兒在清然苑待到黃昏左右才走。 顧淼兒剛走不久,寧國公便回了國公府,直接往清然苑這邊來。 “今日秦先生怎么說?”寧國公晨間入宮,中途雖讓人來問過,但當時秦淮還在給白蘇墨施針,齊潤捎話到宮中時并無進展。 寧國公心中惦記著,要務(wù)商議完便直接上了馬車回國公府。 白蘇墨端茶給寧國公:“秦先生施了針,說是還要等上五到十日才能見分曉。” 寧國公眉頭微微蹙了蹙:“還需五到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