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無月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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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鐵器斬斷山風的鋒冷在她的脖子上徘徊,很快的,她的喉嚨就被割開一個口子。破開的喉管有新鮮的血液冒出來,呼啦啦的發(fā)出細碎的汩汩聲響。 這樣的聲音太過于細小,在她的耳中卻如炸雷一般響亮。她已經(jīng)沒有任何力氣能夠掙扎,軟弱無力的四肢,只能在guntang的血液離開身體的時候,才能勉強的掙動一下,很快的她耳邊那呼呼地風聲和鮮亮的汩汩聲也似是在夢中的笛聲一般遙遙遠去。 她知道她要死了,就在血液流干的最后,她就會變成以前在她手上變得冰涼的尸體一般模樣。 到了現(xiàn)在她還是沒有什么可后悔的,若說遺憾,最遺憾的,大約是沒有真正的再見上一面俞書哥哥的身影了吧。 提起這個名字,肖氏在心中自嘲的冷笑一聲,她的愛,大約他是不屑的,他恨她,恨她攪亂了他的生活,讓他的妻子為此而生了一場閑氣。她于他來說,大抵上也不過是一個舉手之勞之后,卻甩不脫的一個麻煩。 但就算是如此,她還是愛他,愛得無藥可救,愛得無可自拔。 在生命漸漸走到盡頭的最后一刻,她終于如愿,再一次在那一個改變了她此生命運的雪夜,看見了那個男人清雋飄逸的身影。 深藍的天幕上掛著一彎。亮亮的弦月,滿山的寒梅在月光中凌然綻放。山上的積雪在一陣冷風之后,平地浮起一陣雪白的寒霧,吹拂著她素青色的裙角,露出她腳上穿著的一雙比翼齊飛的繡鞋。 梅林之中有踩踏雪地的咔嚓聲慢慢的朝她的方向而來,玉白的花蕊,紅艷艷的傲雪梅花,轉(zhuǎn)而出現(xiàn)的是一張讓她魂牽夢縈的臉。 “初見姑娘,只覺心中親切,此去前往忘川,不知姑娘可否隨我一道遠渡忘川?!?/br> “小女子愛慕公子已久,既然公子這般誠心相邀,豈有不從之理?” 她的手,輕輕地搭上男子伸出來的那雙寬大的手掌,那手掌的紋路和溫度,她曾經(jīng)百遍的在寂靜的夜里體味過。 在那雙含笑的眼眸之中,她羞澀一笑,眼角眉梢是她最喜歡的少女般的羞澀和風華。 她妄想的一雙儷影終于在此刻真切的展現(xiàn),可是很快的這一幕就像是一張隨時可被吹破的夢境,被漸漸流逝的熱血激蕩破碎。 她伸長了手臂,想要重新抓住那雙讓她在無數(shù)個夜里慢慢安心的手,但是這雙手,很快的也就遠去了。 就像那個被趕出家門的夜里,她孤獨無依的蜷縮在一株梅花樹下的樣子,在真切的感受到了一回那樣的溫暖以后,很快的,就如同風吹浮花一般的失去了。 “俞書······俞書哥哥······小魚······來找你了。俞書哥哥,你等一等我好不好?” 已經(jīng)滿溢血沫的口中含混不清的發(fā)出嗚嗚的聲音,行刑的人并不關(guān)心她在說什么,在一邊等她死的朔風,聽見了她最后的話,但也不過是在唇際輕諷的微微彎了一下唇角,旋即便再沒有了蹤跡。 “尊者,人已經(jīng)死透了?!?/br> “把她拉去亂葬崗,卷一裹草席,扔了吧?!?/br> “是。” 身上的最后一點還未褪盡的余溫,也很快的被人冷漠的吹散。她此生辛苦尋覓的那個男人的溫存,到了最后,也只換來了虛無的一場自己追尋的心酸和風霜。 第一百章:夜半美人 距離洪州夜游宮的剿滅已經(jīng)過去不知多少時候了,江湖上曾經(jīng)茶余飯后熱火朝天的閑話過的復(fù)生之術(shù),和夜游宮宮主與天幕山劍宗宗主戚夢棠的嫡傳弟子陳陵父的風流韻事,也已經(jīng)被閑置在了過去,和那些蒙塵的舊日往事一般,被人逐漸淡忘。 現(xiàn)在被人提起的新的話題,是陳陵與靜安海的前任當家結(jié)契的事。 這兩件事前后不過小半年的時間,但卻仿佛已經(jīng)過了十多年一樣,在想起來的時候,總是會讓陳懾有一種恍如隔世的唏噓。 江陽的五月,正是紫藤花開到荼靡的時候,一串一串的紫藤花密密匝匝的攀援在石青色的鏤空長橋拱頂上,悠然自在的自半人寬的空格中落下來,仿佛一條紫光流綺的長河,把稍顯蕭條的景園裝點出幾分夢幻般的唯美。 陳懾坐在廊柱邊上,手里握著一卷久為翻開的書冊,蒼青色的書封上已經(jīng)落了幾片圓潤厚實的紫藤花花瓣,猶帶清透的露水,帶來稍有些苦澀的花香氣。 有腳步聲和緩從容的自遠處的岸上過來,踩在積了厚厚一層的花毯上,霎時便消弭了那舒緩的足音。 長長的玄黑色的衣袍落在旁邊的長條石凳上,寬大的袖擺有一線露在陳懾的眼角余光中,被落日的一點疲倦和藹的余暉照耀出烈日一般的奪目色澤。 “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江湖上,最大的門派了,你作為當家人,怎的還會有時間,到我這里來?!标悜夭⒉豢聪蛏磉呑聛淼娜耍耘f是側(cè)著臉,直直的盯著不遠處的湖面上,驟然泛起的絲絲水波,“難不成,是想來慰問我這昔日的手下么?” 似乎是被昔日手下這幾個字觸動了神經(jīng),來人輕笑出聲這聲音有些清冽的醇厚,仿若玉珠撞碎雪霰,透出濃郁的鋒冷無情。 “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怎能用這樣簡單粗暴的詞兒來形容呢!我和你哥哥,是彼此交心的好友,阿陵一直心中放不下的就是你,他看重你,那我便該替他盡些心?!鄙蛄饕鉁\笑一聲,淡色的唇不怎么用心的牽了一下。 但即便是這樣明顯就是敷衍的笑意,他也能做得如此好看,便是極細小的弧度,也透著一股云卷云舒的雅意。 陳懾不知道看過多少次這樣虛假的面具一般的笑意,看見他再次露出這樣的笑容,忍住心中就快要吐出來的惡心,緊緊的閉上眼睛不想再看。 “你說了這么些年這樣虛偽的話,也不嫌累得慌。你根本在心里恨我恨得要死,卻每每見到我,還要做出一副貼心的好哥哥的模樣……”陳懾勉強睜開一線眼皮,嘲諷又得意的稍稍側(cè)頭,對著沈流意笑出一個惡劣的笑,“每次看到這樣的你,我就會無比快樂。多少次,我真的好想就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揭開你的真面目,讓哥哥好好看看,你究竟是一個什么黑心爛肺的東西!” 被人說成這般不堪的模樣,沈流意,也并未生氣,只是淡聲道:“你現(xiàn)在能有資本在我面前叫囂,全托賴了我為你的籌謀,還有阿陵的福。若不是我當初設(shè)計讓你脫了那虎蛇狼窩,你現(xiàn)在只怕還是一個備受人欺凌的乞兒。如何能有如今這樣的安逸閑適的日子可過?!?/br> 沈流意霧沉沉的一雙眼睛,看著身長玉立,懶洋洋的坐著,也不掩其妖紫艷紅的艷麗風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