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環(huán)境衛(wèi)生
或許是因為地域的原因,整個河東省除了沿河沿海地區(qū),物產(chǎn)都極為不豐富,連河里的魚蝦都不怎么多,飲食也極為單調(diào)。 大米是沒有的,面食的花樣也極少,或許是因為窮怕了,還是節(jié)儉導致,農(nóng)村人家吃飯,從來都是一個菜,而且大多都是以蒸煮為主,幾十年后也是如此。 關(guān)曉軍以前見到一位報道南方窮苦家庭的新聞,一位高中生因為家貧上不起學,攝制組還特意去他家拍了一個視頻,為他做宣傳。 可就是這么一個窮苦的高中生家里,在他家床頭梁上還懸掛著火腿與臘rou,這讓關(guān)曉軍驚嘆不已,深感南方的物產(chǎn)豐富。 在西南地區(qū),連如此貧困的家庭里都有rou可吃,可是在云澤地區(qū)的人們,一直到二十一世紀,農(nóng)村人也很少會主動買rou吃。 連二十一世紀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說八十年代了。 在溫飽剛剛解決或者說已經(jīng)快要解決的年代里,能吃上rou,那真的是一種非常難得的一件事。 看著墻頭上一排臟兮兮的小腦袋,關(guān)曉軍想了想,從桌子上抓了一大把糖塊,向墻外使勁扔了出去,“給你們的!” 趴在墻頭的幾個小腦袋瞬間消失,隨后重物墜地的聲音響起。 “這是我的,這是我的!” “給我,給我!” “嗚嗚嗚……哥哥,他搶我的糖!” 聽著動靜,似乎是外面的小孩子們因為搶糖打起來了。 關(guān)曉軍拍了拍腦袋,暗自懊悔,光想著給孩子們糖果吃了,把小孩子喜歡爭搶的天性給忘了! 聽著外面的哭喊聲,關(guān)曉軍有點不太放心,伸手拉了拉關(guān)云中的衣服,“叔叔,叔叔,外面有人打起來了!” 關(guān)云中剛才見關(guān)曉軍扔糖果的時候就想攔截,不過關(guān)曉軍手快,他剛站起來,糖果便已經(jīng)被關(guān)曉軍扔了出去。 現(xiàn)在聽到外面的孩子打起來了,關(guān)云中好笑的看了關(guān)曉軍一眼,“你這孩子,給他們干什么?這都是村里外姓人家的人,不是咱們姓關(guān)的!” 原來小官村,人口不多,但姓氏很雜,每一個姓氏的族人都抱成團一致對外,人口最多的是姓張的。 當年關(guān)慶福老祖扎根小官村,開枝散葉的時候,沒少受到外姓人家的欺負,此時幾家族人互相還都有點看著不順眼,因此對趴在墻頭的外姓人家的孩子,關(guān)云中就不怎么熱情。 宗族問題一直是華夏農(nóng)村最大的矛盾點,從古到今都是如此,直到幾十年后,姓氏之間的矛盾逐漸消失,但取而代之的卻是漢民與少民之間日益對立的情形,宗族矛盾反而更加尖銳。 這種爛攤子,前一種是受了傳統(tǒng)文化宗族意識的影響,另一種就是政策的逆向歧視所造成的苦果,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夠真正平息下來。 不過畢竟都是一個村子里的人,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外面的孩子因為搶糖果打起來了,于情于理院子里的人都要出去阻止一下,關(guān)云中拉著關(guān)曉軍向門口走去,笑道:“走,臭小子,咱們?nèi)窦?!?/br> 走出在歲月流逝中已經(jīng)斑駁了的黑漆木門,轉(zhuǎn)過門樓子旁邊的一棵歪脖子棗樹,便看到了黃色土墻根下一群臟兮兮的小孩。 因為是冬天,面前的孩子都穿著母親縫制鼓鼓囊囊的棉襖棉褲,棉襖棉褲外面罩著肥肥的臟兮兮的外套,好多男孩子都帶著火車頭的帽子,小女孩全都是梳著不成形的小辮子,長長的頭發(fā)上附著密密麻麻的白色顆粒狀的蟣子,而蟣子是虱子的卵,這些孩子一看就是頭上長了虱子。 這個時代的人都不講衛(wèi)生,孩子身上長虱子,生跳蚤簡直是家常便飯,別說這些孩子,就是關(guān)曉軍、關(guān)陽頭上都長過虱子,后來關(guān)曉軍干脆把頭發(fā)剃光,把衣服全都燙了一遍,這次算是好了點,但保不齊什么時候還會有虱子爬身上來。 關(guān)陽更是天天拿篦子在頭上篦,寒冬臘月也要堅持洗頭發(fā),衣服更是每次更換的時候都要用開水燙,這才減少了虱子跳蚤的滋生。 古人有句話叫“捫虱自樂”,可見古時候虱子多到了什么地步,建國后的衛(wèi)生狀況并不比古時候強多少,當然虱子也不會比古時候少。 本朝太祖在根據(jù)地的時候,跟人在窯洞談話開會時,也是邊逮虱子邊聊天,逮住了隨手擠死,旁人都習以為常,不覺有異。 此時眼前的孩子身上長虱子生蟣子,也是這個時代常有的事情,家長不以為異,孩子也并不覺得骯臟,甚至“虱子多了不癢”,他們自己都不在乎。 有的孩子在一起玩耍的時候,互相給對方捉虱子也是一個有趣的互動。 面前這些虱子滿身蟣子上頭的一群小家伙正在大打出手,有兩個一臉是血的坐在地上哭嚎。 見有的孩子竟然臉上流血,不由的嚇了一跳,心說怎么還打出血來了?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原來是臉上的凍瘡被打爛了,這才流出血來。 在這個年代的冬季,很多小孩子身上都有凍瘡,有的凍耳朵,有的凍手,有的凍腳,還有的凍臉。 如果是凍耳朵,大人出門都會戴著耳暖,就是皮毛做成的兩個小圈子,以長線相連,戴的時候,將小毛圈卡在耳朵上就行。而小孩子則戴著火車頭帽子,將兩邊的大耳朵毛片全部放下,系上繩子,把整個臉蛋兒都包了起來。 可即便是這樣防護,有時候該凍也得凍,有的小孩子,一到冬天就凍臉,怎么防護都沒用,一張臉凍得跟壞蘋果似的,手凍得發(fā)腫發(fā)亮跟大肚子蛤蟆似的。 這個時候的孩子最怕打架,任你平時在孩子群里多威風,可一到冬天就得變慫。 因為生了凍瘡的耳朵臉蛋最不禁打,稍一用力就會被打破,流出膿水來,好幾天都過不來。關(guān)曉軍以前跟人打架的時候,一旦打不過就威脅對方,“你等著,看我冬天怎么收拾你!” 這句話往往生出奇效,對方以后便對他氣了很多。 因為關(guān)曉軍一家人在冬天是從來沒有生過凍瘡的。這也不知道是因為基因的問題,還是生活條件的問題,反正他們一家老少,在冬天從未被凍瘡困擾過。 只有關(guān)云山的帽子,一到冬天就摘不下來了,戴帽子成了習慣了,不戴就覺得頭上冷颼颼的。 關(guān)云中走到打架的孩子群中,將孩子呵斥了一番,關(guān)曉軍有將兜里的糖塊遞給哭泣的孩子,這些受傷的孩子才破涕為笑,依依不舍的散開。 兩人回到院子里又等了一會兒,大鍋菜開始端上了桌子。